在梅登女士的办公室里,我见到了那位冷笑男孩,以及冷笑男孩的班主任。他们把责任全部推到我头上,而梅登女士则全盘接受他们的说法。
“艾德里安——”梅登女士叫了我的全名,让我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可奇怪的是,我居然一点都不害怕,反而为此感到……骄傲?
我不知道我的心态发生了怎样的变化,但这个变化让我感到担忧。
“为什么要把足球往同学脸上踢?”梅登女士问道。
“足球撞在人脸上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女士。”我说道,“这毕竟是一项竞技体育,而不是跳皮筋。”
“很好,那么我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在你离开性别纠正中心之前,都不允许进入足球场。听见了吗?”
“听见了。”我说道。不去就不去,反正也没人陪我踢球。
“现在告诉我,艾达,你为什么要把球踢向器材室的窗户?还用那么大的力?”梅登女士继续问道。
“不是我,是他干的!”我指着冷笑男孩说道。
“但他说是你干的。”冷笑男孩的班主任说道,“还有人为他作证。”
“他有几个证人?”我急道,“当时操场上人很多,你若是多问几个人,就能得到真实情况。”
“我问过了。”梅登女士说道,“他们说:不知道。大家都忙着自己的事情,谁会看你们呢?所以你不要再狡辩了。”
冷笑男孩有班主任背书,而我空口无凭,加上梅登女士一向对我有偏见,我便知道自己坐实了踢碎窗户的罪名。不,现在还增加了一个企图倒打一耙的罪名。
我沉默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起,梅登女士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拿起听筒,用亲切的语气问道:“喂?院长先生,什么事?”
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些什么,让梅登女士的脸色剧变。
“是的,我的班上确实有一个叫费恩的男孩。好,我这就来领他。”说完,梅登女士叩下听筒,瞪了我一眼,道:“你俩真是卧龙凤雏,一个人在搞破坏,另一个人居然想偷偷溜出去!我待会儿回来收拾你!”
说完,她就披上外套,风风火火走出门。
大约五分钟后,梅登女士揪着卡尔的后衣领把他扭进办公室里,对着卡尔就是一阵口角输出。
卡尔的模样十分狼狈,头上还沾着树叶,身上很多地方沾着大片的灰尘,脸上则被灰尘和汗水糊住。
他的神情也十分气愤,梅登女士说他两句他便不耐烦起来,而他那桀骜不驯的模样更惹得梅登女士上火,骂着骂着就开始动手掐他。
然而,任凭梅登女士怎么掐人,卡尔都是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模样,而梅登女士气急败坏的样子让我笑了出来,于是毫无疑问地被在场的另一位老师瞪了一眼。
梅登女士骂完人后,就让保安把卡尔丢进禁闭室里——这次他将会被关整整三天,并且,梅登女士承诺,卡尔将会是第一个被推进手术室的人。
比起卡尔偷跑,我踢碎窗户的事情就变得不值一提。梅登女士不痛不痒地让我做了几个俯卧撑,让我说了些自我埋汰的话就放我回去了。
我回到宿舍,坐在床上,想玩玩贪吃蛇打发时间,可心里实在慌得很,连死几次后我放下手机,来到窗边想看看远方的景色,这才发现窗户已经被焊死了!
原来卡尔一拿到工具就动手了呀!他怎么这么急呢?可现在再说这些已经不起作用了——话说,老师们不会看出来是我掩护卡尔拿到的工具吧?
忽然间,电话铃声响起,我被吓得一哆嗦,缓口气后才敢接听。
“艾达。”瓦伦媞娜的声音传来,“我见到了卡尔的母亲。她说她已经报警了,警察正在调查此事。对了,警察今天没有去你们那里吗?”
“没有。”我答道。
“他们的办事效率也太低了吧。”瓦伦媞娜吐槽道。
“姐!你怎么能在电话上说这种话呢?万一咱们被监听了怎么办?”我低声说道。
“监听啥啊。他们真有那个效率,早就把卡尔接走啦。”瓦伦媞娜满不在乎地说道。
“瓦伦媞娜,你在和谁打电话?”妈妈的声音隐隐约约传来。
“是艾达。你和他聊两句吗?”
“喂?艾达。”
“你好,妈妈。”
我和妈妈聊了几句,互道晚安后便挂断电话。
一夜无梦。
早上刚起床,广播便通知大家不要饮水就餐,先去完成体检。
体检之后,每个人都用身份卡领到了自己的药物。我看着包装盒上面的【屏蔽字符】醇【屏蔽字符】酚之类的字眼,本能的有些抗拒。
再看其他领到药的男孩,也是一脸不舒服,有的人甚至把害怕写在脸上。
可害怕也没用。人家性别纠正中心早预料到了这一点——回到教室里,便是最新开设的“吃药课”,所有人排队依次走到梅登女士面前,当着她的面把药咽下去,然后坐回座位上。
有个男孩吃完药想去上厕所都被梅登女士要求憋着,她甚至因为怀疑他想去厕所把药吐掉还检查了他的嘴巴和舌头下面。
这个可怜虫憋了大半节课,最后却在下课铃响的一瞬间尿湿了裤子。他哭着要求回宿舍换裤子,梅登女士仍旧不允许,并且宣布了一条全新的规矩:“吃药课前就把个人问题解决干净,吃药课后两节课不得离开我的视线。”
两节课应该够药片被吸收了吧?我还想着去厕所隔间里掏嗓子眼把药吐出来呢,看来是没机会了。
这天下午,操场上活动的男孩们少了一半,以至于给人一种空旷的感觉。我也打不起精神,只是散散步,活动了一会儿便回到宿舍躺尸。
晚上七点左右,梅登女士让所有人在教室里集合,上“晚吃药课”。吃完药,梅登女士便用投影仪给大家放电影——只可惜现在的电影都不怎么尊重观众,全是弱智桥段,看得人哈欠连连。
梅登女士则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镇压全场。
我在下课前就睡着了,也没人打扰我,直到下课铃把我吵醒。
我回到宿舍,躺倒在床上,把手机放在耳边,以为有来电时我会立马惊醒,可一睁眼已经是早上了,再看手机,有三个未接来电,不由一阵懊恼。
重复的日子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今天没什么感觉就过去了。
晚上,我一边玩贪吃蛇一边等待姐姐或者妈妈的电话。
就在我的蛇躯即将铺满全图时,电话响了——可恶,我还没保存啊!
“喂?”
瓦伦媞娜说道:“是我,艾达。你的那个舍友,他脱困了吗?”
“他现在在禁闭室呢。”我说道,“他企图偷跑,被抓了。”
“这效率,简直没了谁了。对付咱们的时候一个比一个积极,让他们找找失踪的人,几天不出工!”瓦伦媞娜说道,“看来咱们得想其他的办法。”
“瓦伦媞娜,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我说道。
“这怎么能算了呢?”瓦伦媞娜说道,“我在卡尔的母亲那里见过卡尔的照片,和你描述的一模一样!能把他救出来可是一个大人情啊!这个机会咱们可得抓紧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吗?”我问道。
“我还在想。别急。晚安,艾达。哦,对了,想和妈妈聊几句吗?”
“算了吧。爸爸呢?”
“他这几天都在加班。”
“好了,我挂电话了,晚安,瓦伦媞娜。”
早晨,吃药课后,卡尔被放了出来。我看他除了有些精神萎靡之外,并没有受到太多的折磨。
我问起他在禁闭室里有没有吃药,他摇摇头,然后就被一个护士叫去做体检了。
等他回来后,他急切地问我,瓦伦媞娜有没有联系上他的母亲。
“联系上了,还报警了。只是这么多天警察都没来,他们效率未免也太低了一点。”
卡尔听了一阵苦笑。
“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寄希望于警察。你们不懂也就算了,我妈也不懂吗?果然爸爸说的没错啊,我妈就是个理论巨人行动矮子!”
“不过,话说起来,你那天怎么说走就走呀!也太仓促了吧。这么急,不被抓才奇怪。”
“我趁乱进入工具室的时候,发现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可以藏工具,无论是螺丝刀还是管钳,都藏不了。我只能拎起整个工具箱,大摇大摆走出去,被问起就说是去送和还工具。有无数人看见我拎着工具箱在操场上和走廊里,我必须马上行动。再说了,那个时候走,他们也不会怀疑到你身上,不是吗?你帮我这么大忙,我总不能害你吧?”
“你还真是胆大啊,这样的计谋都可以想出来。可是你怎么被抓了呢?”
“我遇到了警察,我以为他们会帮我,可没想到他们把我送了回来……待会儿!我明白了,一定是警察里的人想整我!”
“什么什么想整你?”我呆呆的问道。警察不是维护秩序的嘛,怎么会整人呢?我的脑筋反应不过来。
“和你说了你也不懂。”卡尔懒得和我解释,“难不成我就栽在这里了?”
说完,他郁闷地瘫倒在床上,一整个下午都在躺尸。
我去给他摆鬼脸他也没理我。
晚吃药课时,卡尔又和梅登女士闹矛盾了——他坚决不吃药,还把水杯给打了。梅登女士可没惯着他,马上呼叫保安。
两个虎背熊腰的保安差点没控制住卡尔,只能掏出电击棍给卡尔来了一下,随后一个护士捏住卡尔的咬肌,给他套上**,把药强行灌了进去,然后把卡尔绑在椅子上。
梅登女士站到卡尔面前,一副居高临下的模样看着卡尔,说道:“我管你是什么神仙,在这里,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听明白了没有?”
“很抱歉,女士,我希望你重复一遍刚才说的话。”教室门口,一位慈祥的神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里。他开口说道,“我是本区主教梅森,我来突击视察性别纠正中心的人道主义关怀情况。现在,女士,能和我重复一遍刚才的话吗?而且,为什么要把这位男孩绑起来呢?而且还戴着**……咦?这不是卡尔斯泰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