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成功塞入塑形棒后,中年护士没再让我取出来,而是叮嘱我,记得半个月后取出来更换新的塑形棒。
她还说,如果我忘记了这事儿,过期的塑形棒就容易发生粘黏,到时候只能动手术才能取出来。而如果我偷懒不继续使用另外几根塑形棒,那么我的新器官会出现一定程度的萎缩,平时也许感觉不到,但到时候“别人上门拜访时”会感到特别特别的疼,就像要把我从中间撕开一样。
我想象不出那样的疼痛,但一定十分恐怖,所以把她的话全部记了下来,回到病房后还写在笔记本上,提醒自己一定不要忘了。
见我恢复的差不多了,基利曼也开始了他的研究。他采集了我的一些身体数据,诸如心率体温脉搏,还为我抽血,做24小时的心电图监测。
我问他什么时候才会进行有关异能的研究,他则告诉我这里条件不允许,得等我离开性别纠正中心才能继续研究。
我担心我会从一个集中营进到另一个集中营,但是基利曼告诉我不会发生这种事情,之后的研究最多占用我周末的一天。
我出院的前一天,我参加了一场考试,考生只有我一人,因为到目前为止能出院的也只有我。而我之前做的笔记在考试中帮了大忙。
考试其实很简单,考试内容都是梅登女士讲过的知识。那些知识大部分都是常识性的东西,哪怕没听课也能做及格。不过,后面有一道分值很高的论述题,要我写出如何使用塑形棒以及护理知识。我回忆着和中年护士的对话,梳理思路后开始动笔。最后我拿着A+的成绩单踏上回家的校车。这个成绩并不会让我觉得骄傲,所以我也没和家人们提起这次考试。
由于大家是分批次做的手术,而我是最先完成的,也是恢复情况最好的,因此车上只有我一个人。
我穿着来时的那一套衣服,看着不远处的性别纠正中心,心道:总算挺过来了。
司机大叔似乎不清楚性别纠正中心是干嘛的,仅仅把这里当做一家普通的医院,把我当做一个普通的小病人,在送我回家的路上还安慰我说现在痊愈了,以后就要好好生活。
汽车来到家门口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左右,天还没黑,我老远就看见妈妈正拿着园艺铲往地里种一些东西。
我跳下车,和司机道别后,从后面抱住妈妈。
“妈,我回来啦。”
妈妈转过身在我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从地上的番茄苗里摘下几个番茄,说道:“拿进去给爸爸,他今天早上就念叨着你要回来了,要给你做番茄烩牛肉。”
我不知道农时,因此心里疑惑道:现在已经是番茄成熟的季节了?
据阿萨说,咱们家的院子里以前是不种果蔬的,以前种过绣球花和薰衣草,以及一些阿萨不认识的花花草草。不过我出生后,这些花就不见踪影了。
“妈妈在种什么呢?”我问道。
“种些辣椒。你哥爱吃。”妈妈说道,“你先进去吧。”
“好。”我拿起番茄,走进家里。
客厅里,阿萨戴着耳机翘着二郎腿躺在沙发上看一本杂志,见我回来了,瞟了我一眼,点了下头就算是打了招呼。
我放下背包,拿着番茄进到厨房。
厨房的窗户正对庭院,因此爸爸早就知道我已经到了。
一进厨房我就闻到了烧牛肉的香味。
“爸,我回来啦。姐姐呢?”我把番茄放在砧板上后,问道。
“她去国防军总部医院见老师了,晚一点才能回来。”爸爸说道,“艾达,你把水烧开,给番茄去个皮。”
我先给番茄切了个十字刀口,又烧了小半锅水,把番茄烫了一下后,再用冷水冲洗,这样就能轻松把番茄的皮剥下来。
我将四个剥好的番茄放在砧板上,爸爸拿起菜刀,问道:“来,我教你切番茄。”
切番茄很简单,爸爸蜷起左手指头,用指节顶住刀身,这样一刀切下去就不会切到手。他把第一个番茄切成八大块后,拿起一块丢进嘴里,又拿起一块喂我。
“噫~好酸。”我囫囵把番茄咽下去。
“这些就交给你了。”爸爸说着把菜刀递给我。
我还没办法像爸爸那样把番茄切成八瓣,因此只能乱切一通,切成大小差不多的番茄丁,好在反正是烩牛肉,对番茄的形状要求不高。而且,我感觉到,好像无论我切得多糟糕,爸爸都会很开心。
“拿去给阿萨尝尝。”老爸塞给我一个浅盘,在上面放了几块我切的番茄。
我摇摇头。
“快去。”爸爸说道。
我只好端着盘子去和阿萨互动。我把盘子往阿萨脸边上一戳,就静静等着。
阿萨取下耳机,说道:“你举着一盘便血的大便干嘛?”
我本来想说“喂狗吃屎”,但这个时候老爸正好靠在厨房门上,一边淘米一边笑着看我俩。
阿萨的脑袋微微朝老爸那边偏了一下,但他随即停住了这个动作。
“阿萨,妈妈种的番茄,你尝一下。”我耐心地说道。
“叫哥,没大没小的。”
“哥,吃番茄。”我没好气地说道。
阿萨拿起一块番茄吃掉。
这时,电话响起,我跑去接,是瓦伦媞娜打来的,她很高兴我能回来,但老师那边留她吃晚饭,因此我们不用等她。
然而,等老爸老妈,我一起坐在饭桌上时,阿萨却自己舀了一碗米,浇上番茄烩牛肉,以及煮的大头菜,跑客厅去吃了。
这可是一件怪事,以前一家人都是坐一起吃饭的。
“别管他。”妈妈说道,“他翅膀硬了。”
“阿萨现在在一家汽车厂当实习技工,每个月能有两千马克的薪水。”爸爸说道。
怪不得,现在开始挣钱了,爸爸妈妈的话就可以不听了。
从上桌开始,妈妈就一直盯着我,问道:“艾达,你看起来胖了一些,是我的错觉吗?”
“妈,你也见识过那里的伙食呀,长胖是很正常的事情。”我说完,用勺子舀起一块牛肉塞进嘴里。
咀嚼完咽下后,我不得不又和爸妈讲了一遍我在性别纠正中心里的生活和发生的趣事。
我说我和卡尔把来抢咱们的晚点的橄榄球一行人揍得妈都不认识时,爸爸点头说道:不愧是我的儿子。
这个故事我以前因为害怕妈妈担心就没和她提起。
而要不是妈妈揪了爸爸一下,我都没注意到爸爸的用词不准确的地方。
“太暴力了。你可别和卡尔学。”妈妈评价道。
“别听你妈的,都欺负到头上了,必须打回去。”爸爸说道。
等大家放下餐具,我在性别纠正中心的故事也差不多讲完了。
妈妈给了爸爸一个眼神,爸爸清清嗓子,说道:“艾达,你以前的衣服我们都还没有扔。不过我们也买了一些小姑娘的衣服给你,你看看你准备穿什么?”
这个问题我还从来没想过,沉吟一会儿后,说道:“我还是穿以前的衣服吧。”
这个决定可以说是救了我一条命。
三天后,星期一,爸爸妈妈送我来到学校里,那架势就好像我是第一天上幼儿园的小宝贝一样。
自从我被人委会带走后,爸爸妈妈给我请了两个月的病假。而等我回家后,他们告诉老师我痊愈了。
班主任赫斯觉得有必要让同学们欢迎我回到班级,因此没让我直接去教室,而是一直在办公室等候,他则和爸爸妈妈在谈事情。
我听见另外两位老师在谈论性别纠正中心的事情,但他们显然没有想到有一个亲身经历者已经来到他们身边。
爸爸妈妈演技也很好,没有任何穿帮。
我开始庆幸还好我没有穿妈妈买给我的小裙子,否则我就要被当做稀有动物围观了。
而现在我就要编一个谎言用来掩盖我的秘密。
等赫斯与我的父母说完话,就把我叫到面前。赫斯先生并没有打探我生了什么病,这让我松了口气。
他只是提醒我,我现在不能松懈,如果我最后这一年的成绩不合格,那么我将会失去升入诺邓海姆中学的推荐名额。
这时,上课铃响起,赫斯先生与爸爸妈妈握手道别后,带我去往教室。
等他说道“让我们欢迎艾德里安重新回到这个集体”并且班上的同学们很给面子的鼓掌时,我走进来,向大家鞠躬,告诉同学们我很想他们。
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就像他们鼓掌并不是欢迎我而是给赫斯先生面子罢了)。
我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回到座位上,刚刚坐下,我便发现窗边的老妈,她朝我竖起大拇指,我则微笑着回应她,她随后离开了那里。
然而,在这堂课下课之前十分钟,我忽然感到一阵尿意,而且很快就到了即将崩溃的程度。
可要我在全班同学面前尿裤子,那还是把我杀了算了。因此我以最大的努力憋住了。
一下课,我就躲开围过来打听情况的同学,慢步走去厕所。当我来到小便池面前正准备解开腰带时,我忽然发现我不能在这里上厕所,可我的神已经松懈了下来,尿意几乎破门而出,再将它憋回去让我感受到了一阵钻心的疼痛,就像有人拿着一根棍子在从下往上捅我一样。
我不由惨叫了一声,旁边一位同班同学问道:“艾德里安,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说道,“就是拉扯到伤口了。”
说着,我慢慢走向厕所隔间,锁门,蹲下,然后在满是男生的厕所里水声很响地小便。
呼,终于挺过来了。
结束后,我拿出湿巾擦干净自己,但久久没有起立——我在思考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我真的应该在男厕所上厕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