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好防雪鞋套,抱着卡尔的温切斯特,心里有些忐忑。之前在靶场里我用过点22的枪,那种小水管都不一定打穿人的头骨,所以我也没什么心理压力。
口径大一点的九毫米手枪弹也打过。
可我现在怀里抱着的可是点308口径的猎枪,而且衣兜里还揣着一盒子弹。点308子弹长度和粗细都超过我的无名指,据卡尔说它一枪可以把普通车辆打个对穿,可以把电影里那种用车门当掩体的傻缺直接送上天——换句话说,一旦我用这把枪犯了什么错(比如走火打中人了),那么大概率没办法挽救。
“艾达,你为什么一直把枪抱在怀里。”卡尔问道,“你给枪上膛了吗?”
“没有。”我摇头道,“枪里一颗子弹都没有。”
“你学学我们,把它背背上就行了。”尤尔兰说道。
怎么能把这么危险的东西放背上呢?一定要双手捧着才行。
鉴于有关枪械的话题比较严肃,我便没有隐藏自己的担心,也不害怕他俩觉得我软弱。我说道:“我很紧张。这和在靶场里射击完全是两回事。”
“别怕,有咱们呢。”尤尔兰说道。
“你所恐惧的只是恐惧本身。枪不过是一种工具罢了。只要你操作得当,工具是不会给你惹麻烦的。”卡尔说道。
他俩都很有道理。但我还是做了一会心里建设才敢把枪背到背上。我刚刚才检查了枪里没有子弹,现在便已经开始怀疑刚才的检查是不是有什么遗漏?有没有可能我临时患上一种健忘症,导致我往枪里上了子弹而我现在却不知道?
这个想法让我心头长毛,但最后我还是忍住了检查一下枪械的强迫症想法。我给自己暗暗打气:卡尔说的没错,我所惧怕的就是恐惧本身,不要让它干扰我的判断力。
“这里差不多了吧?”卡尔说道,然后他又在麦克风里和士兵们聊了几句,“咱们就在这里,冲西南方向较枪。这里很安全。”
“咱们用什么东西当靶子呢?”尤尔兰环顾四周说道。
“为了准确度着想,咱们还是先立一个靶子再说。”卡尔说着,从腰带里取出一把猎刀,踏雪前进,走到差不多五十米外的一棵大树下,在树干上划出一道勉勉强强的十字。十字的横竖都有差不多一厘米宽,因此隔着老远也能看清楚。
“咱们都试一试,看看谁能先命中十字的中心。”卡尔回来时提议道。
“好啊。”尤尔兰兴致勃勃地答应了。
“艾达,你怎么说。”卡尔问道。
我给自己的定位是气氛组,但我觉得我可以一试,便说道:“你得再教我一下怎么用你的爱枪。”
我从后背取下枪,先检查一下自己到底有没有患上临时健忘症,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我松了口气——这让我建立起比较脆弱的自信,觉得这把枪没有那么可怕。
卡尔现场给我演示了一遍,我又学着做了一遍,这才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了。
“好,那我先来。公平起见,我先不装瞄具。”说着,卡尔便给手里的精确步枪装上弹匣,子弹上膛,举枪瞄准,扣动扳机。
这一枪落在十字的第三象限,卡尔耸耸肩,道:“这枪我不太熟悉弹道。”
“第二个我来。”尤尔兰当仁不让地举起手中猎枪,瞄准片刻后扣动扳机。
砰——
尤尔兰的猎枪枪声远比卡尔的步枪枪声大,尽管我提前有心理准备但仍旧被震撼到了。
“脱靶!哈哈哈,你个二比!”卡尔抓住机会嘲讽尤尔兰。
“不应该啊。”尤尔兰挠挠头。
“你的手不够稳。”卡尔说道,“回去多练练。该你了艾达。”
“看我的。”我本以为这会比较轻松,毕竟在射击俱乐部里我也打过五十米靶,可我一端起猎枪就发觉不是那么回事。
在靶场里我用的可是全息瞄具,但猎枪上可没有那东西,砧孔和照门几乎把十字靶的中央区域全部遮蔽,而且我的手还在微微颤抖,导致枪口有些飘。
我蹲下来,靠着卡尔的左腿,端枪的左手手肘放在左腿上,这样枪口就没那么飘了。
卡尔意识到我要以他作为支撑,便绷紧肌肉作为配合。
我调整呼吸,很快便发现了使用机瞄的一些技巧,正准备扣动扳机时,我忽然意识到子弹可能会有一点点的下坠。但我随即又意识到对于子弹来说五十米距离并不远,因此下坠的程度十分轻微。
我略微调整了一下,随后那种感觉又出现了——那种必定命中目标的感觉——而我一意识到这种感觉便自动扣下扳机。
“我的天,你差一点就可以结束这场比赛了。”卡尔赞叹道,“比某人不知道强哪里去了。”
我微微挪开枪口,看向五十米外的靶子,发现我刚才几乎命中靶心。
“我只是手冷而已。”尤尔兰反驳道,“等我的手指头暖和一点,绝对没问题。”
“艾达,你说有没有可能你的异能是百发百中?”卡尔笑着举枪射击,这一次他的准头很好,居然落在了我刚才的弹孔里。
“这是什么,心心相印?”尤尔兰说道。
“我明明瞄着靶心的!”卡尔无语道。
我朝着卡尔扯扯我的项圈,意思是项圈会抑制我使用异能。
轮到尤尔兰了,他瞄准后扣动扳机,然后查看成绩道:“还不错。”
“刚刚上靶而已。艾达,开始你的表演。”
这一次射击没有刚才那种玄妙的感觉,而且我对手中的枪也不是特别熟悉,所以这一枪差点脱靶。
“怎么,不在状态吗?”卡尔说道。
我耸耸肩,道:“运气用光了而已。”
我开始反思刚才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够到位,等再次轮到我时,那种感觉又出现了。
砰——
“游戏结束!”卡尔把枪举过头顶,高兴地喊道,然后他张开双臂抱了我一下,说道:“这就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一开始我还没觉得这个拥抱有什么奇怪的,就是很自然的庆祝一下罢了,但是直到我和尤尔兰“哎呦恩爱哟”的目光对上时,忽然觉得很羞耻。
之后,我又打了二十多发子弹,卡尔和尤尔兰则打得更多,几乎将那棵树给拦腰打断。
较完枪才下午五点,我们便回到农民的家里,因为晚上要外出狩猎,所以我们决定现在先睡一觉。由于没有那么多床铺,我们睡在士兵们准备好的睡袋里。
“艾达的准头怎么那么好。”尤尔兰开启了卧谈会。
“我爸说,有的士兵拿起枪就知道自己下一枪能不能打中目标,看来艾达就有这样的天赋。如果你以后参军的话,你能成为一名出色的射手。”卡尔说道。
“我可不想去送死。小孩子都知道动能武器没办法杀死异世界恶魔。”我说道。
然后尤尔兰和卡尔都笑了。
我被他们笑得有些生气,便说道:“我有什么地方说的不对吗?”
“对。”尤尔兰说道,“但是你没有想过,精准射手和狙击手没必要和异世界恶魔打生打死。”
“我懂了。”经过尤尔兰的提点,我瞬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大家沉默下来,很快卡尔就睡着了。我也不好意思问尤尔兰有没有睡着,便闭上眼,数着自己的呼吸,很快进入梦乡。我感觉没睡没一会儿闹钟就响了起来。
我们互相提醒着,一骨碌从被窝里爬起来,穿好装备,拿上枪支,出门后我朝梅赛德斯的方向跑去,却被卡尔抓住背带,拉着我来到一辆悍马车上。
“我们不坐那辆车吗?”我问道。
“坐悍马车,它有车顶枪手位,很方便。”卡尔说道。
车发动起来,几辆车开进森林深处,而我坐的这辆则向森林外的平原开去。
“他们会把野猪朝我们的方向驱赶,到时候只管开火就好。”坐在驾驶座上的梅因霍夫说道。
经过一个路口时,一位身穿夜光背心的士兵挥动小旗给我们指路。在我们前面还有几辆军车交错行驶,上面的士兵全副武装,手持自动火力。
真专业啊。可是,话又说回来,如果打野猪都需要出动军队才能搞定,其他行业会缺人到什么程度呢?
车又开了几分钟,梅因霍夫将车驶离公路,来到平原上,熄火关灯,所有人打开夜视仪。
“艾达,你害怕吗?”卡尔问道。
我向他举起大拇指表示不用担心我。
尤尔兰举起相机拍了一张照片,还好他没开闪光灯,不然我恐怕要被闪瞎。
这自然惹得卡尔不爽,他正要发作,尤尔兰提前预判了他的话,说道:“我又没拍你你急什么,我拍艾达呢。你看?你以为谁都像你那么自恋啊。”
“好,行,真有你的。”卡尔说道。
等了几分钟后,森林里忽然升起几枚照明弹。一群无人机出现在树梢的高度,闪烁着灯光,有可怕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这动静,别说野生动物了,就是人类看见也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落进了天罗地网。
一群受惊的鸟儿飞上天空,盘旋着不敢落下。
忽然间,一块亮绿斑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夜视仪可能感受到了我的眼球运动和聚焦,自动放大那块绿斑——我从轮廓认出那是一头鹿。
这头鹿很快便从我们身边跑过,所有车辆都静悄悄地埋伏着,等候着主菜上场。
“那里有头狼。也许是狐狸。”尤尔兰指着某个方向说道。
我和卡尔连忙凑过去,但是那个机灵的生物一晃就不见了,可能是躲在了起伏的地形里。
咚——这时车被撞了一下,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但就我从座位上蹦了起来撞在车顶上。还好有头盔,不然的话不知道会磕成什么样。
这时,一头蠢鹿从车旁边跑走。
随后我便成为大家的笑料。卡尔直接开损,尤尔兰则跟着附和,弄得我有些郁闷。
这时,一个长得跟变形虫一样的巨大绿色板块从森林里冲出来,我正在思考什么动物会长成这样时,所有埋伏的车辆都打开了发动机,但仍旧没有任何灯光。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绿斑从森林里窜出。我这下认出来那是什么了——那是整整一群野猪!它们互相之间十分靠近,因此远远看去轮廓就像变形虫一样。
猪群里各个年龄段的猪都有,大猪带着小猪在平原上狂奔,蔚为壮观。
梅因霍夫肩膀上的对讲机里传来一声口令,所有车都打开灯光,尤尔兰踩下油门,我们朝着一个野猪家族冲去。
卡尔打开天窗钻了出去,打响了第一枪。
一道光鞭眨眼间就抽打在族群里最大的那一头野猪的肋骨间,它挣扎着跑了两步,然后轰然倒地。
没了领头猪,野猪们一下子散了伙,分成三个小群四面八方跑去。
“你们愣着干什么,开枪啊!”卡尔拍着车顶吼道。
我想举枪瞄准,但是车上太颠簸了,哪怕是平原地形地面也不是完全平整的,最后只能凭着感觉开枪。
我瞄准一头不大不小的野猪,扣动扳机,结果跟在它身后的猪猪倒了大霉,四肢僵直,一头扎进土里。
“打的好呀艾达,你把那个畜生的脑袋都打爆了!”卡尔兴奋地吼道。
“他话怎么这么多。”我尴尬地说道。
“他是这样的,一兴奋起来就话多。”尤尔兰说道。
还好卡尔听不见我们在聊什么。至于梅因霍夫?我觉得他应该不是告小状的那种人。
而刚刚跑散的几个小猪群在无人机的驱赶下又合流成一个大群。
“小梅,再开近一点!”卡尔喊道。
“好嘞!”梅因霍夫一打方向盘,车便朝猪群靠去。
等到足够近,卡尔开启全自动模式,一顿突突后,能动弹的野猪只剩下两三只。
我和尤尔兰各自又搞定了一只后,卡尔一枪干掉了最后那只能跑的野猪。
接下来就是对那些受伤的猪猪补枪,以结束它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