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吃完晚餐天已经有点黑了,基利曼从旁边的椅子上拿起外套穿上,说道:“我送你去地铁站吧。”
我本来还有些话想对他说,于是就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走出餐厅,我对他说道:“收容森萨伊的事情,应该不是官方行为吧,基利曼医生?”
“是的。我们想通过森萨伊探索出一条收容异能精神病的程序。”基利曼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把森萨伊招为志愿者呢?”我问道。
“我们确实能把森萨伊招为志愿者,但是,不是所有的异能精神病都意识清楚,神智清醒。对于那些不讲道理的,我们就没办法招募他们。收容异能精神病的程序不应该只对轻症状的个体起作用,而是对绝大部分异能精神病都起作用。”基利曼说道。
“如果不招森萨伊为志愿者,你该怎么让她配合呢。”
“从理论上讲,我可以派人去把她抓起来,这不违法。但是我并不愿意那么做。”基利曼说道。
这时我们已经出了校门口,在此处设卡的士兵朝基利曼敬礼,基利曼则漫不经心地回礼。
我这才想起来基利曼不止是一个科学家,他还是一个军人。
“那你能把我抓起来吗?”我问道。
“不行。抓你是违法的。异能精神病不受法律保护,但是你被法律保护着。”基利曼说道,“再说了,就算法律允许,有些事情也不应该做。”
说到此处,基利曼用大拇指点点自己的胸口,说道:“这关乎道德和良心。不然我们和纳粹又有什么区别?”
走到地铁站入口时,我站定在楼梯口,问道:“基利曼医生,你也应该知道,收容森萨伊本身不难,问题是如何劝说她戴上项圈吧?”
“嗯。”基利曼点点头,说道,“所以我需要你帮我说服森萨伊。”
“我不会劝任何人戴上项圈。”我说道,“但是,限制异能精神病的能力确实是客观需要不能忽视。所以,你为什么不设计一个更加人性化的装置来限制异能精神病的能力呢?”
听完我的话,基利曼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被拒绝后的惊讶,变成了认真的审视。
他打量了一下我的身高后,说道:“真没想到你这个年龄居然能说出这样有主见的话。你的提议确实很有创意,但是十年前就已经有人做过这样的事情了。奥斯汀政府采购限制异能者能力的装置时,一同竞标的有项圈,腰带,背心,最后胜出的是项圈。”
“腰带和背心听上去挺不错。”我说道。
“这些技术都很成熟,我们应该很快就能制造出一批产品出来。这下你满意了吧,小挑剔鬼?”基利曼说道。
我点点头,一路小跑钻进地铁站,下完楼梯后,我转身发现基利曼还站在那里。我朝他挥手告别,他这才离开。
我乘地铁到火车站,转乘最后一列动车回到家里。
一路上,我一直都在回想基利曼的那句话:异能精神病不受法律保护。
这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随便欺负森萨伊这样的人,可以把她卖到十万八千里之外,可以把重伤的她赶出医院,最后还不会招来任何法律的惩罚。
太恐怖了。
但更让我担心的是,我们异能者正处在被法律保护和不被法律保护的边界上。
我们被戴上项圈,没办法自由探索和使用自己的力量。我们处处被限制,很多好的工作都不要异能者,好的学校也不要异能者。
动车带着我驶向黑夜深处,忽然间,一股暴怒从脚底升腾到我的头皮,驱使我去扯掉项圈,再砸点什么东西,搞点破坏,最好是能毁灭世界的那种。
可是,当我把十指伸进项圈内时,我才想起来我不过是一个由骨头,肌肉还有内脏组成的,内部充满黏液的软弱存在。
如果我想对这个世界造成什么伤害,那么它就会轻而易举地毁灭我。
我冷静下来,但是摘掉项圈的愿望并没有消退。
你拿它有什么办法呢?我问自己。不要折磨自己了好不好?
好在我已经戴了十几年项圈了,所以当我踏入家门看见戴着项圈的家人们时,我瞬间就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
虽然我已经在短信上告诉妈妈我吃过晚餐了,但她还是给我留了一些饭菜。我吃不了,这些菜就被阿萨当夜宵吃掉了。
晚上,熄灯后,我拿起枕头钻进姐姐的被窝。
“你怎么又来啦?”姐姐笑道,“你这是恋姐癖你知不知道?我要是告诉你的同学们呀,肯定羞死你!”
我笑着告诉瓦伦媞娜我无所谓,然后把手伸进她的项圈里,说道:“姐,我给你表演一个魔术吧……等一会儿——”
黑暗中,本来散发着微微绿光的项圈变成了蓝色。
姐姐一骨碌坐起身,说道:“艾达,你觉醒了?”
“嘘!”我捂着姐姐的嘴说道,“小点声,姐,别被阿萨听见了。我可不想被他知道。”
瓦伦媞娜点点头,又躺了回来。
“姐,你再看看自己的项圈是什么颜色?”
“还能是什么色……天哪,你怎么做到的?”
“这就是我的异能——使其他异能者的异能无效化。”我说道。
“好厉害!”说着,姐姐又把腿搁在我的腰上。
我扭了一下,抬腿把她的腿夹住,对她说道:“姐,等我长大了,我要帮全家人摘掉项圈。”
“快睡吧,梦里啥都有。”
“你可真是我亲姐啊,都不鼓励我一下吗?”
“那……做个好梦?”
我转身给姐姐留下后脑勺以表示不满,但
姐姐随后像八爪鱼一样把我抱在怀里。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上午,我打电话给卢卡斯,说道:“士官长,我的异能被汉堡大学异能研究中心知道了。”
“知道了就知道呗,他们又不会拿你去活体解剖。”卢卡斯满不在乎地说道。
“但他们希望使用我的异能收容异能精神病。”我说道,“他们决定第一个收容森萨伊。他们希望我做做森萨伊的工作,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有点卡文,嘤嘤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