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尔兰一边把小提琴收拾起来,一边对赛芬说道:“赛芬,我想听你弹菊次郎的夏天。”
“好。”赛芬说着打开刚刚合上的琴盖。
“好什么好。”卡尔对赛芬说道,“尤尔兰在教你学会说不。”
我一开始还没察觉到尤尔兰的意思,只觉得是卡尔想深了,直到看见尤尔兰对卡尔抛去一个感谢的眼神,我才发现是自己浅了……我只能感慨卡尔和尤尔兰不愧是相爱相杀多年的好兄弟。
于是我也说道:“赛芬,没事的,说不定你拒绝尤尔兰后他反而觉得你更有地心引力了。”
可赛芬觉得我们在和她开损友式的玩笑,她踌躇一阵后,还是把双手按在了琴键上。
一时间,我仿佛看见眼前坐着的不是赛芬,而是一个从小到大都被父亲栓在钢琴面前的提线木偶。
尤尔兰有点没绷住,他按在琴身上,一副脑淤血的样子,赛芬见状不敢再弹。
“怎么就教不会呢。”尤尔兰欲哭无泪地说道。
赛芬再次将手夹在膝盖里,双唇不安地扭动着,双目也泫然欲泣。
这种表情我在被教练批评的球员脸上看到过——球员此刻心里想的很简单,那就是“我已经尽了全力但为什么还是没办法达到你的要求”。
而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不只是球员没办法达成教练的要求,还有很重要但是却极其容易被忽略的一点就是:这个时候双方的沟通其实已经出现问题了。
尤尔兰也很沮丧,用手掌撑着脑袋靠在琴上,盯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和卡尔交换眼神,随后发现尤尔兰在观察我和卡尔的互动。
我觉得尤尔兰应该好好哄一哄赛芬,不过赛芬也表现的太卑微了,就像一个仆人一样,尤尔兰肯定有点受不了她。
如果赛芬能勇敢一点,尤尔兰一定可以喜欢上她。
我们三人这边像聊天一样交换眼神时,赛芬站起身走向洗手间。
她离开后,我十分认真地说道:“你还是好好哄一下赛芬吧,她委屈地都快哭出来了。”
“你以为我之前没哄过吗。”尤尔兰摇摇头,说道,“可她几乎没有什么改变。也许她需要一次痛彻心扉的打击才能从那种好好先生的状态里走出来。”
“也许要变的是你?”卡尔笑道。
“有可能吧。但是我也没办法心安理得地享受赛芬的谦卑。”尤尔兰说道,“所以我也需要一次痛彻心扉的打击才行。”
两人的哲学思辨让我不合时宜地笑了出来。他俩很快被我传染,我们三人小小的笑了一场,等赛芬回来后就收住了。
卡尔拍拍尤尔兰的肩膀,然后拉着我去到尤尔兰家的中庭里,给他俩留下一个说悄悄话的空间。
我们来到喷泉池塘旁边,卡尔从一位园艺工人那里讨了些鱼食,我则从他手里抓了一把,蹲下来把手放进水里,让锦鲤亲吻我的手心。
“我之前还不敢确定,不过经过刚刚的事情我感觉尤尔兰已经有点心力交瘁了。”卡尔说道。
“咱俩不也差不多。”我说道。
“咱们哪里心力交瘁了?”卡尔问道。
“你说呢?”我说道。
卡尔怪笑一声,说道:“我说?我说我后悔了,当初就该把你办了,你现在就不嘴硬了。晚饭的时候我就可以对老妈说,妈,这是你未来的儿媳……”
我跳起来喂了卡尔一把彩色的鱼食,让他赶紧别说了。
“噗!tu’a!呸!”卡尔吐鱼食都吐不赢,就没办法把话继续说下去了。
就算他吐掉了大部分,仍旧有相当部分的彩色颗粒粘在他的舌头上,以及口腔其他地方。
我本来以为卡尔清理舌头会要一会儿,结果没想到他目露凶光伸手朝我抓来,虽然他的肌肉开始作势时我就已经有了反应,但是这点时间根本不够弥补我和他的体质差距。
我才窜出去几步就被他抓住了衣角,不过他没敢使劲拽,怕咱俩摔一起。接下来没跑出几步我就被他逮住了怼到墙上。
卡尔可能刚刚被我喂了一嘴鱼食时很生气很震惊,但是现在他已经消气了,而且还觉得有点逗。
卡尔摁着我的肩膀说道:“呸呸呸,这什么怪味——好家伙,从小到大我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对待。我现在很生气,你说说怎么办吧。”
“不怎么办。”我瞪了他一眼说道,“你说奇怪的话,所以我给你刷刷牙。所以咱俩扯平了。”
“经典,每次都是你说咱俩扯平了。”卡尔说完又吐出一口带鱼食的唾沫,“但这次可没扯平。我还有些鱼食粘在牙齿边上的肉上呢。而且嘴里还有股怪味。”
“那也是你自找的。”我说道。
“那你就要尝一口鱼食了。”
“凭什么?”
“凭你挣不开我。”
说着,卡尔在嘴里蓄积了一口唾沫,把口腔里粘着的鱼食汇聚在弯曲的舌头凹陷处朝我吻来。
我抬手想挡住,但被卡尔轻易拨开。换另一只手挡,结果最后双手被卡尔一只手握住按在头顶上。
“走开啊,恶心死啦。”我抓狂道。
但卡尔仍旧以不紧不慢但是又不可抗拒的速度朝我靠近。
忽然间,卡尔的动作停住了,他扭头,随后愣住。我扭头看去,发现尤尔兰搂着赛芬的肩膀,笑着说道:“你俩继续呀,我们学习一下。”
“噗呲——”卡尔没绷住,直接把嘴里剩下的几粒鱼食连带着唾沫喷了出来。
片刻后,我们围坐在茶几前,尤尔兰吹了一口茶水,轻轻喝了一口,说道:“所以卡尔你跑我家来就是蹭鱼食吃是吧?”
“我说了多少遍了是艾达塞我嘴里的。”卡尔争辩道。
“赛芬,你信么?”尤尔兰问赛芬道。
赛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所以你就是偷吃鱼食。”尤尔兰笑着说道。
我使劲点点头作伪证,让卡尔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我说道:“他还想让我尝尝呢,我不乐意他就准备喂我他嚼过的鱼食。”
赛芬笑得浑身发抖。但她仍旧捂着嘴让自己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真该给你拍张照片。”尤尔兰说道,“然后你不知道哪天我就拿出来要挟你一下……你这秘密呀,我吃一辈子。”
“好了,烦不烦,屁大个事儿一直说,”卡尔正色道,“尤尔兰,你暑假有什么安排没?”
尤尔兰还没有什么安排,不过他说等他再大一点他想去财长或者外长的办公室当个实习助理,哪怕做些端茶倒水的工作也很有帮助。
卡尔又问起赛芬,赛芬则告诉我们说她可以陪我们。
“咱们可以一起去露营打猎,怎么样?”卡尔问道。
“你还没问我呢。”我说道。
“你?我安排什么你服从就好啦。”卡尔说道。
“不行——我这一段时间要去汉堡大学异能研究中心参加实验。”我说道。
“嗷!”尤尔兰一拍沙发扶手说道,“我听说最近咱们对异能的研究有了新的突破,这突破不会就是你带来的吧,艾达?”
“emmm……”我不好意思地说道,“算是吧。不过那些科学家们也确实很厉害。”
“那你能和异能研究中心的人说说明天带咱们一起去吗?”尤尔兰说道,“我想去看看。”
“没问题。只是安玻教授答不答应我就不知道了。”我刚刚说完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可以告诉安玻说你们是当初被异能者叛徒袭击的当事人,而且我们还一起去见过异能精神病,她一定不会拒绝你们的。”
“好主意艾达。”尤尔兰说道,“那就这么定了。”
“所以你们都不征求我的意见?”卡尔幽怨地说道。
“我们怎么安排你服从就好了。”我学着卡尔说道,末了还加一句,“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卡尔差点当场被我气死。
“你的露营完全可以等艾达忙完再搞嘛。”尤尔兰说道,“赛芬,你觉得怎么样?”
“我听你的。”赛芬说道。
尤尔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