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我便是正儿八经的中学三年级学生。而在老师们的眼里,中学三年级算是高年级学生的起点。
开学的第一节班会课,班主任旺果女士讲完了开学的一些事项,又强调了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比如不要旷课后,在快结束时说道:有意愿参加本格明德中学交换生项目的同学现在可以来找她报名了。
哎?这就开始了?我还以为要等到我们四年级结束准备上五年级时才会开始呢?
教室里的同学们开始交头接耳,但下课铃响起,站起身去找旺果女士的人却只有两个。
不过真实人数肯定比两三个多,有些同学比较内敛,不会这么大张旗鼓地去找老师,他们往往会在你不经意间就把事情办了。
我也想尽可能地不引人注目。
很多同学们聊起这个话题时都觉得自己没什么戏,毕竟不是谁都有做出“卓越贡献”的机会。不过也有可能是谦虚,或者一些比较阴暗的东西:通过信息差让某人放松警惕,然后悄悄拿下名额。
用我老爹的话就是,高年级了,也该勾心斗角了。
既然他们都觉得自己很悬,因此在他们眼里,戴着项圈的我就更没戏了。如果我大张旗鼓地去找旺果女士,一些同学肯定会觉得我在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从而被他们讨厌。而事态最终会演变成小学那样。
但是,让我因为这点风险就放弃眼前的机会?绝不。
上午下课后,我等候在去往餐厅的路上,走得很慢,怀里抱着历史课本和刚刚下发的上学期的大作业。
等旺果女士出现时,我靠了过去,和她打招呼道:“旺果女士,中午好。”
“中午好,艾达。”旺果女士笑眯眯地对我说道。
她这些年的体型保持得很好,一直都是梨型身材,有同学觉得她很可爱,有同学则觉得很丑。我虽然觉得旺果老师的身材不好看,但是她为人我还是认可的,因此也能理解两拨同学的想法。
“老师,我想和你谈谈交换生项目的事情。”我问道。
“哦?你是帮朋友问的吗?”旺果女士说道。
“没有。就……就我自己想问。怎么了,老师,希望渺茫吗?”
“这我可说不上来,我又不是评委老师。”旺果说道,“下午课间到我的办公室来拿文件吧。”
旺果女士说话的时候就像分发广告的小贩,我不相信其他同学找她时她也是这个态度——作为老师,她应该会给一些建议,或者一些鼓励,而不是单纯的下发文件。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多虑了,毕竟去餐厅的路上可不是什么给建议的好地方。
下午,我本来想放学后再去旺果女士那里取文件,因为直接去拿文件的话太招摇了,背着书包去又欲盖弥彰。放学后再去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是,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
下午第二节课后,旺果女士托一位同学把文件送了过来。而出现这种事情上的原因很可能是旺果女士上完了课准备提前回家了。人越来越少,一些规则也就松弛了,比如不允许迟到早退。
我十分低调地把文件收进书包里,但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
一位我的同班同学惊讶道:“艾达?你也要参加交换生项目?”
他顿时引起了整个教室里的同学们的注意。这些同学来自不同的班级但是现在在一起上生物课。
他们看向我,有人偷笑,有人皱眉苦思,有人觉得事不关己转过身不看我,有人脸上已经开始浮现怒容。
我快速在心里给自己穿上护甲,淡定地把书包放到一边的空座位上。
好在上课铃响起,就算同学们再惊讶,这个时候也只能乖乖回到座位上去。等下课时,他们的惊讶就会平淡许多。
至于我么……我一下课就溜走了,不给同学们逮住我询问的机会。我连球都没有去踢,回到寝室后就把文件取出来阅读。
我本来以为同学们明天就会忘掉这事,可晚上克鲁格回来后,她见我第一句话就是:“艾达,你还真报名交换生项目啦?”
“你怎么知道?”我诧异地问道。
“有人在传一个戴绿色项圈的异能者也想参加交换生项目。我一猜就是你。”克鲁格说道。
“大家传得很凶吗?”我说着,把一大盆热水端到床边,又把热水壶放在脚边。
“也不算凶啦。就是很诧异。他们觉得你不配。”克鲁格说道。
她走上来,一手按住我的肩膀,一手握拳说道:“证明给他们看,如果你都不配,他们就更不配了。”
我将脚丫放进热水里,热量让我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我说道:“克鲁格,我都没有什么信心呢,你哪里来的信心?”
“我对你肯定有信心啦。他们做的那些事情算什么功绩?屁都不是!买一两个垃圾专利就叫中学生发明家?在名不见经传的比赛上拿奖就是优秀运动员了?跟着爸妈做项目发文章就是科学家了?艾达,你应该不知道吧,俄罗斯区的很多人把你当英雄呢,已经有一些新生儿用你的名字来命名了。”克鲁格说道。
“诶?”我疑惑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你收容老教师后的事情。社区里少了这么个隐患,就连治安都好了许多。”克鲁格说道。
居然把我当做英雄了……太拔高我了吧,我哪里有那么高尚。
“可是……老师不一定认这件事情呀。”我说道。
“他们认不认无所谓的。”克鲁格说道,“就算他们不认,你以后肯定也能凭借自己出人头地。”
“可是,如果没办法上大学,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很艰难。”我说道。
“哈,又钻牛角尖不是?”克鲁格笑道。
她将十指放在自己的项圈上说道:“我们是什么人?”
“异能者。”我说道。
“异能者算不算最底层?”
“算。”
“一个社会的所有规则都只能约束到中间的那一部分人,它对最上层和最下层起不了太大作用。”克鲁格说道,“什么交换生项目,什么考大学之类的事情,那不是你的唯一道路。不要被一叶障目。”
“虽然我还不懂你在说啥,但是你这话真提气。谢谢你,克鲁格。”
克鲁格的话里有一种天不怕地不怕的大无畏精神,越琢磨越有味道,我本来以为今天晚上会睡不着的,结果没想到居然带着满满的踏实感入睡,早晨起床时我甚至觉得我可以面对一切挑战。
参加交换生项目需要一个前提条件,就是成绩排名不能低于百分之四十。这个条件特别宽松,但是却印证了尤尔兰的那句话:这是为某些人专门准备的小路。
因为成绩是隐私,我只知道我自己的成绩,就连排名也不会公布。但是,如果好奇的话,还是可以找老师问一下的,老师一般不会给出准确的数字,但是会给出暗示。
我觉得我的成绩应该是没问题的,虽然上中学后我没得过A+的成绩,但我最差的成绩也A-。据我所知,很多同学都拿过B的成绩。
不过也有可能是我被信息茧房约束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决定还是去问问老师,别忙活了半天我连门槛都没有跨进去。
早上班会课结束后我就去了办公室。反正大家也都知道了我想要参加交换生项目,再藏着掖着也没啥意思。
旺果女士告诉我不必担心成绩,如果我的成绩都没达标,那么很多人都会被筛掉。
我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回到教室里,我刚坐下来,马雅就来到我面前。
自从我中学一年级上学期开学就收到情书后,我和马雅一直不是很对付。我怀疑是她嫉妒心太重了,不过我们都有自己的圈子,也没小学那么无聊通过取笑别人来获取欢乐,所以我们互相都不怎么搭理,井水不犯河水,我也没有办法仔细观察她从而验证自己的猜想。
“有事吗?马雅同学?”我问道。
“你刚才是不是去找老师问你的成绩了?”马雅问道。
“对啊。”我说道。
“听我一句劝,快放弃吧。”马雅抱着胸说道,“到时候别因为脖子上的项圈被一票否决了回来哭鼻子。”
我其实不怎么哭。好吧,至少不当着大家的面儿哭。
“无所谓,我总得尝试一下。”我说道。
马雅冷笑一声,说道:“不撞南墙心不死是吧。你看看你脖颈上挂的那玩意也配?”
“吁——”在我前面离我两个座位的男生看热闹不嫌事大般发出逼动静。
我向后仰在座椅靠背上,说道:“以前是肤色,现在是项圈。怎么种族主义者就像蟑螂一样打不干净。”
“我是为你好。”马雅强调道。
“谢谢你让我想起我脖子上挂着沉重的项圈。不然我恐怕就把脑袋落在教室里了。”我说着,收拾书包,站起身离开教室准备去实验楼上课。
我坐在实验台后面等候化学老师的时候,两位同班同学进入了实验室。一位男生走过来坐在我对面,说道:“艾达你的嘴好厉害,把马雅气得在原地怄了好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