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前段时间手机丢了,今天才找回来?”
“没错!如果你不相信,现在可以领着我去派出所,那里的警察叔叔会跟你解释!”
“……”女孩目光微凝,似是觉得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语气比较刚才更冷了几分。“你果然是个狡猾的骗子!你无非就是想趁机找警察保护,让我没办法做掉你!”
姐姐!你到底是多想弄死我啊!
墨默瞪圆了眼睛,本打算再寻找其他证据,却转瞬又哑口无言,此时的他意识到不论怎样解释,在脑子一根筋的女孩眼里都是狡辩!
看到“骗子”终于不再说话,女孩也不打算多言,转身便继续抄起铁锹,开始给墨默挖坑,而那一下下铲土的声音,也戳在了墨默的心理防线上。
有些人倒霉起来喝凉水都塞牙。
任谁都不会想到,继被女学姐欺骗,手机遗失,话费清空,被家人误会成诈骗电话后,唯一值得他高兴的手机寻回事件,竟然会给他带来灭顶之灾。
不过,那孙子请来的挂签还真挺准,今天的确有女孩愿意照料我一辈子了,只不过是埋在土里一辈子……
墨默仰头叹了口气,贴着大树坐了起来,遥望着天上皎洁的月光,还有那女孩挥汗如雨的背影,他明白这是暴风雨到来前仅有的宁静。
不过,片刻后一道茉莉清香的微风从后方吹过耳畔,让他原本颓废的双眼再次发亮。
“嘘!不要说话,我解开绳子,咱们悄悄地走……”
那声音像是一头小鹿在耳畔嚼着翠绿的嫩叶,像是一颗种子破开泥土,在阳光下自由伸展着躯干,虽然很轻微纤细,但却又生机盎然。
随后,墨默便感觉到身上的绳子有了一丝松动,想必应该是有人在背后松绑。
快点!快一点!
兴许是绳子捆绑的太紧,也可能是瞧见土坑即将完成,墨默的心脏都快要蹦到了嗓子眼的位置,为了避免被挖坑的女孩发现,他刻意的旁边挪了下,希望借助自己的背影和树木尽可能的遮挡对方视线。
“什么声音?”
明明是在刨土,那女孩却仍能够察觉到后方的异样,微微侧头看向墨默,惊得他连忙挺直了身板,用力地蹭起了树干。
“背后有点痒,如果你愿意给我挠挠,我保证不会再发出任何声音了。”
女孩的脸上露出一副厌恶的神情,答案自然不言而喻,而墨默此时也意识到,尽量保持安静未必能寻到解救机会,便在女孩回过身准备继续刨坑时,重新打开了话匣子。
“我想不明白,不就是把照片发给你家里人,你犯得着做出这么过激的举动吗?”
“你这种人不会懂的,一个承诺到底有多重要,否则你也不会违背诺言,将照片发给我父亲了,我现在无家可归,更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异类,既然已经无力扭转现实,那么最起码我要把毁了我的人带下去……”
“你这么说我还是不明白!”墨默感觉背后的绳子紧了不少,想来应该是神秘人正在用力解扣子,此时的他已经紧张得汗流浃背,为了避免被对方发觉,便特意提高了音调,用近乎于扯着嗓子嚷的声音继续喊道:
“最起码,你要让我死个明白啊!~”
“你是想拖延时间吧。”女孩微微侧头再次看向墨默惨白的脸色,终究在叹了口气后一边铲土一边解释来龙去脉。
有些故事憋在心里,对她来说也很难受,在离开这个世界前,将自己的故事告诉给另一个即将离开世界的人,未必是一件坏事。
“我自幼是在武术世家长大的,父亲是第十六任掌门,就在奉天市有一家武馆,而我的母亲在我小时候生病离世,我父亲不愿找其他女人,所以只有一个女儿,我小时候害怕他伤心,就努力的练武,向他保证自己将来会继承武馆……”
女孩说了很多,手中的铁锹也没有停下,并且随着她说道激动时刻,铁锹的力道大了不少,以至于土坑都足以埋下两个人了。
而在谈到故事尾声时,她才回想起“骗子”有一段时间没动静了,扭头朝着身后望去,才发现消防绳已经散落在地上,而两排脚印正朝着临近的马路方向延伸。
快跑!快点跑!
此时的墨默顾不上腹部的伤痛,也顾不上看清楚是谁救了自己,他只专心攥着一只纤细的手朝马路方向全力奔跑。
对于那种出身于武术世家的女孩,他可不觉得自己能反杀,要知道平日学校体能测试他跑1500米都喘得像个破风箱,就这样的资本还不如逃离犯罪现场更实在。
不过,远处的公路虽然看起来很近,但在密林内高矮不齐的地面上奔跑,却远比表面更耗费体力,很快墨默体能上的劣势便暴露无遗,甚至腹部受伤位置像是放了块烙铁,让他完全直不起腰,可尽管如此他还是咬着牙在继续奔跑。
毕竟,继续跑可能活下去,而停下脚步就是死路一条。
“死骗子,你别想逃走,耶稣也保不住你!”
后方追逐的声音很快传来,甚至墨默能够清晰地听到女孩奔跑的脚步声,那每一步似乎都踩在他的心脏上,让他愈发难以喘息,以至于后面的路程完全是神秘女孩拽着他在逃。
只可惜,在临近公路的时候,墨默二人到底还是被追上了!
一道犹如猎豹的身影从后方窜来,飞身便骑在墨默的背上,受惯性影响他狠狠的摔了一跤,而对方修长的双腿则死死夹住了他的腰,让他再也无法站起身。
“我说了,谁都别想救走你!”
女孩凶厉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神秘人,语气中似是在挑衅,同时高高举起了粉拳,准备给墨默的后脑勺来个重击,让他彻底接受宿命。
岂料,此时一道手电灯光照来,一个身穿警服的男人骑着自行车靠在道旁,望着即将发生凶案的现场喝道:
“大半夜的不回去睡觉,你们在这荒山野岭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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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天市飞驰街派出所---
“张哥,我觉得像个大案!”
六十平米见方的派出所内,两个便衣警察正并肩靠在桌旁,其中年轻的警官打量着三个垂头丧气的年轻人,兴奋的比划着现场的状况。
而年长的老警官正端着一杯热茶,面色佛系地打了个哈欠。
“想多了吧,这肯定又是三角恋,你看那个女孩打人,那她就是原配,旁边那个观望的女孩肯定是后来的,这种事情见得多了……”
“刨坑的您见过?还是两个人的份!”
“那就对了!~”老警官吹了吹茶杯中的热气,朝着三个人的方向扬了扬下巴。“都是些年轻的大学生,做事情总会冲动的,你先把案件记录一下,然后等家里人来就送走吧。”
听着两个警察叔叔的交谈,墨默三人并肩坐在椅子上,全都低垂着脑袋不敢说话。
不过,总归是安全了,墨默紧绷的神经倒是放松了不少,余光瞥着仍旧攥拳的漂亮女孩,刚才发生的袭击事件仍像做梦一样。
如果不是她还在恶狠狠地盯着自己,并且自己腹部留有淤青,恐怕他怎么都不会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人想杀死自己。
“洪梦楠是吧!”
年轻警官捧着档案夹,来到女孩面前,一声厉喝将她拉回现实。
“下手真重,下次可不能这么揍男朋友了啊!”
此言一出,那女孩像炸了毛的猫,抬起头沉声提醒道:“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哦?你确定?!”年轻警官的目光忽然犀利,吓得洪梦楠赶紧闭了嘴,而老警官在不远处咧嘴笑:“闹矛盾的都这样,我们只是说暴力本身是不对的,你要是不改我们就要扣留你教育一下了!~”
“对…对不起,我承认错误,以后再也不打人了……”
洪梦楠夹紧双腿,紧咬嘴唇强忍着眼泪,毕竟这可是她第一次进局子,而且被人误会成情侣还不能反驳,这样的耻辱肯定不能抹平了。
“警察叔叔…提醒一下,我可没打算原谅她。”
墨默差点被人活埋,他可不希望让这件事情得过且过,更何况现在有刑法撑腰,他更不会害怕这个暴力女了。
岂料,那“和事佬”端着茶杯又叹了口气。
“小伙子,我们不管恋爱纠纷,而且现在事情最好别闹大,否则更难收场……”
难收场?
墨默愣了一下,随即便想明白了。
现在这个案子最多要归为家庭矛盾,暴力女被教育过后,应该就不会找自己麻烦了,如果他非要揪着把她送进去,那自己可能会面临一个武馆的追杀,而且自己和暴力女的矛盾只会继续恶化,这次她打算活埋,下次可能就要用刀了!
算了,还是赔钱吧,但我要是不把你裤衩都讹下来,我这辈子找不到女票!
看到墨默总算妥协,年轻警官松了口气,转身朝着半晌不说话的女孩走了过去。
而此时墨默顺着视线,也终于留意到了救命恩人的模样。
黑框眼镜,墨默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那盖住了半张脸蛋的物件,这让他觉得女孩身上的书香气很浓,同时一根黑又粗的马尾辫搭在肩上,让这股气质更加突出。
都说书香门第的女孩都很柔弱,事实看上去也的确如此。
那女孩的身上穿着一件宽松的浅褐色毛衣,亚麻色的长裙,些许裸露的脚踝与脖颈都在告诉墨默,这宽大的服装下有着多么纤细的娇躯。
“白清月是吧,你的身份证拿出来一下,我们这里查不到你的信息。”
年轻警官响亮的声音吓了女孩一跳,她一边揉搓着手指,一边紧咬薄唇支支吾吾,整个人像小白兔子似的,连说话都有些小结巴。
“那…那个,我…我没带……”
“身份证号总该记得吧,再不济说家庭住址。”
“我…我…我不记得了……”
似是察觉到墨默的视线,女孩稍稍侧身选择背对着他,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纤细,以至于老警察特意告诉其他人小点声,并且附耳想听个仔细。
不过,在女孩鼓足勇气说明状况前,安静的氛围还是被外来人打破了。
墨默望去,正瞧见一个犹如史泰龙的中年壮汉推门走入,面色漆黑的站在老警察的面前,先是扭头朝着洪梦楠的方向看了眼,才用厚重的声线说道:“老张,我来领闺女回去。”
既然是家长到来,派出所自然不会再多插手年轻人的混乱关系,在壮汉再三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发生后,三人这才被领了出去。
毕竟墨默和白清月都是外地读书,家里人根本来不了,有这样一位学生家长跟着,总比关押在派出所要好。
“墨默是吧,我代表闺女向你道歉。”
铁塔一般的壮汉俯视着墨默,这股压迫感几乎让他喘不过来气,不过看到“暴力女”在他身旁像个小绵羊似的,他的胆子也大了不少。
“我是个大度的人,该赔钱就赔钱,该看病就看病,以后咱们两清。”
“应该的!”
“暴力女”的父亲意外的沉稳,这着实让墨默心里舒服不少,可是一看时间和地点,心里却又凉了半截。
这里距离学校很远,以他二十块钱的积蓄恐怕回不去,而且就算回去了,宿舍肯定也关门,浑身是伤的他估计要风餐露宿了。
“今晚去我的武馆休息吧。”
沉稳的洪父提出了建议,而身旁的“暴力女”则敢怒不敢言,这让墨默看着非常舒爽。
说实话,风餐露宿的风险很大,而且就算回到了学校周边,这“暴力女”也是学生,在误会没有完全消除之前,她对自己的追杀恐怕不会终结。
有句话说得好,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有洪父在一旁坐镇,想必“暴力女”也不敢作妖。
墨默轻吐一口气,朝着不善言辞的白清月看了眼,扬起脑袋便道:
“走!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