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岁,五十大寿宴席,三人**说乐,正在兴头,魂说道:“爹娘,孩儿打算还俗。”
二人一惊。
“为何?”星夜问道。
“爹娘在此远离尘世,安然度日,孩儿深感羞愧,我何德何能在此浪费大好的青春年华。”
“也是,魂长大了,16岁了,也该出山闯荡了。”
“嗯,相公说的对。”
“那么,孩儿不孝,日后大成,必定返山回报二老!”
魂走了,只剩下夜,与梦了。
51岁,战火纷飞,国土破碎,世间愈发不太平了。总有流浪人与逃兵路经此处,夫妻二人虽是年老,侠义却不减当年,于是便好心收留,流浪者无不感激万分。
“娘子,你说,这些天那么多人,不太好接待啊。”
“嗯,本就是小屋,只够你我二人居住,人多了,真不好接待。”
“开家旅店吧,既然如此的话。”
“嗯,听相公的。”
于是两人连夜下山用十几年来的积蓄购置了家具,扩建了房屋,招了两个小二
,一个普普通通的旅店就这么完成了,名为夜梦客栈。
52岁,人员来往越来越多,如今的客栈,已经形成了良好的经济链,并带动了此地的发展,山体被开发了,来此地避难的人开始增多,生意越来越好。
53岁,来了一帮土匪,他们在此闹事,二侠见状重出江湖,打跑了闹事之人,后来成为了此地的一段佳话。
54岁,来了一伙刚打完仗的官兵,因为伤亡惨重,这些人的态度十分恶劣,就在梦打算要将这些人扫地出门的时候,星夜拦住了他。
“作甚?娘子。”
“相公,你瞧,门外那个领头的,好生眼熟。”
梦看了看,也没看出啥名堂“谁啊?”
“你在这里等着,我去便行。”
星夜凑近了那人。
“果然是你。”星夜先开口了。
“嗯?这位夫人是……”那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想了起来“星夜……”
“阿柒。”
“啊!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老眼昏花了!” 慕容柒想见了亲人一样抱了上来。
“哎哎哎!离我远点。”星夜后退几步“我相公看着呢,别搞得误会了。”
“哦哦哦!抱歉,看见你,感觉一下子又年轻了四十多岁呢。”
“怎么了?今日怎么到我这偏僻的地方来?”
“边关的倭寇又来了,我是待命出征的。”
“这么说你现在是……”
“戍边大将军!”慕容柒笔直地站在原地“怎么样,帅吗?”
“可真不愧是你,啊,对了,你妹妹阿珠呢?她怎么样了?”
“我妹妹啊……”慕容柒低下头“我不想避讳或是隐瞒什么……”
“怎么了?”
“阿珠她,在你们离开10年左右就去世了。”
“为什么?事情败露了吗?”
“没有败露,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惦记着妹妹的好,没敢多一句嘴,可……你也知道,因为欺君之罪,不能抛头露面,只能把她关在家里,终日不得外出。最后,妹妹是郁郁而终……”
“啪”响亮的一巴掌惊得四座的官兵个个抬起枪头。
“坐下!没事!”慕容柒震慑了手下“被女人吓成这样!成何体统!”
“怎么了?”梦慌忙赶过来“娘子?”
“阿柒,你真不是个好哥哥。”
“……你说的对。或许当初,就不该有把妹妹留在家里的念想,我应该让她和你们走的。”
“啪”
这一巴掌,星夜扇了自己。
“啊……”慕容柒一愣。
“我是个白痴,我也不是个好姐妹。”星夜的热泪夺眶而出“就因为怕嫌,怕阿珠难以保护,就把她留给了你,留在了府上,我真不是个东西!”
说完又是自己给自己掌了一掴,鲜红的印记出现在那洁白的脸上。
“别别别,别这样!星夜!”
“娘子,别这样!”
这一年,星夜因为此事自责了好久。
55岁,客栈传来了其他官兵的消息,说是戍边出了一名战神,慕容柒,他以一敌百的实力杀出了敌人的层层包围,不知道什么力量驱使着他不断前进,前进!直到那场仗的最后一刻才倒在了沙场上。
星夜和梦听罢,伤感的同时也给予了高度的赞扬。
“阿柒这样是因为那天我所说的话吗?”星夜问。
“有点因素,但不全是。”梦仰起头看向天空“大男子的使命感在驱使着他,因为身后就是国土,如果这一刻放弃,下一刻,百姓就要遭殃了。”
“说的对。”
“娘子,我对你,也差不多是这样。”
“唔....”
56岁,梦在出去买货时淋了雨,突发恶疾。
“胸口...难受....”
“相公!你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咳咳咳,咳咳咳!”
这一年,星夜找遍了大夫,给梦治病。
57岁,病根无法医治,梦弥留之际,紧握住星夜的手。
“娘子,我,我怕是熬不过了。”
“别开玩笑!你比我还年轻4岁,你怎么可能先我一步!”
“这辈子能和你这样厮守,值了...”
这一年,梦去世了,他在店小二,厨子,还有星夜的哭声中走了,走的没有痛苦,他面对星夜的最后一刻还是微笑着的。
58岁,魂回家了,他听说了父亲的死因,赶了半年的路回家了。
“爹!”魂跪在了梦的坟墓前,泪流不止。
那个男人,做了一辈子小姐的侍卫,好不容易做了几年的夫妻,却没能在最后一刻保护好自己。
悲痛过后,魂怕娘一个人孤单,还是决定留下来一起经营客栈。
59岁,因为客栈的经营全交给了魂,星夜闲来无事便翻了一下以前的东西,这不翻不知道,居然翻出来一堆歪七歪八字体的毛笔练习。
“搞什么?谁写的,这么难看?”
她一张一张查看,发现每张纸上面都只用大笔墨写了一个字,歪七歪八看不出来是啥,然后她继续往后翻,翻了一张又一张,终于翻出来了一个看得还像话的字体。上面写着“夜”。
“夜?我吗?”
原来是梦写的,那天他会写了自己名字后似乎一直想找星夜,学学写她的名字,但是星夜总是嫌烦,直接写了个夜让他去自己临摹,然后,这之后过了很久,久到他已经去世了才被找出来。
很难想象那时,没文化的他笨拙地研磨,笨拙地握笔,然后把墨水粘的到处都是的样子。
“呵呵。”
想到这里星夜笑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要笑,然后笑着笑着。
眼泪就下来了。
60岁,回望一生,星夜感叹自己真的老了,虽然容貌还能保养得像当初那样,但是头发却全部花白,舞刀弄剑的,已经完全不行,遇到来犯的劫匪,也得靠魂和几个小二一起轰走。
这一生里,我做到什么了吗?星夜依稀记得自己当年当过皇太妃,报过深仇大恨,但这已经过去很久了,这一世,实在是太漫长了,漫长到她现在都觉得自己身边跟着一个人,天天喊着“小姐说得对”这么一句话。
“相公?”
她又幻听了,她又觉得梦在卧房里忙东忙西了。
现在,她常想,如果当初年轻,自己能主动点,架子不那么高的话,是不是梦喊“娘子”的次数会不会也多点?
“想你了。”
想你那天在火海里把人捞出来的样子。
想你那天在土匪窝里独当一面的样子。
想你那天忽然告白带来心动的样子。
活了这么久,已经这么老,心却还像了小姑娘一样,等着那个你,过来接我。
“娘子!”
这次,她似乎真的听到了。
“快来!”
冥冥之中,她看见眼前浮现了梦的样子。“做甚啊?”
“你瞧!这星夜,多美!”
星夜笑了笑。
“我本来就美。”
星夜去世了,享年6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