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的急诊室是十分忙碌的。
车祸的伤者被警察不断地推送过来。
担架车被警察推送着,平稳又急速地前行,一名医生跪坐在上面扶着呼吸装置,一切显得紧张又秩序井然,这里是与死亡竞速的地方,这里是直面死神的地方。
见到病患转移过来,周围待命的医生护士立马行动。
“急诊!车祸!”
年轻的警察呼喊着,与另一名警察配合着,稳健地将呼吸微弱血肉模糊的伤者转移到病床上。
年轻医生一边往病床这边转移,一边询问着:“血压?”
“80,医生!”
警察喊道。
“心率仪准备完毕。”
一旁的助手喊道。
年轻医生一边观察着面色青紫的伤者,一边对着身旁的护士长喊道:“许医生在哪?快去叫许医生!”
护士长扫了一眼,没有发现许成然,她对着前台的年轻护士喊道:“广播通知许医生,快!”
“许成然许医生,请速至外伤科报道...”
“许成然许医生,请速至外伤科报道...”
此时的许成然正坐在更衣间的凳子上,神情显得有些浑浑噩噩。
听到广播通知,许成然抓了抓头发,刚准备起身向外走去,更衣室的门被猛地撞开。
护士长满脸焦急地冲了进来。
“成然!成然!”
许成然是被护士长拖着跑过来的,一边被带动着小跑前进,一边穿戴着无菌手套。
“血压下降到70,他快休克了!”
关注着血压的护士喊道。
许成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面容有些憔悴。
躺在病床上的是一个六岁左右的孩子,面色青紫。
年轻医生皱着眉头,说道:“准备手术室,我们要进行开胸。”
另一位女医生说道:“有没有反刍血块?”
“不。”
许成然接话了,而在场的医生见到许成然明显舒了一口气。
许成然动作迅速,连忙跑到伤者身旁,俯身用听诊器在伤者胸口处感知了几下。
“右侧没有气胸,插入气管就行。”
一旁的护士长连忙将插管递给了许成然。
年轻医生感觉许成然的状态不对,质疑道:“我们得马上把他送到手术室去!”
许成然没有回答,接过插管。
仪器突然发出急促的警报声。
“他的各项指数都在下降,体温过低!”
“我在处理。”
许成然看了年轻医生一眼,接过另一位医生递过来的手术刀,埋头处理。
一旁的护士长看着许成然的动作,心中也有些疑虑。
“我要给他吸氧。”
将插管插入后,许成然对着身旁的助手医生说道。
助手一边将吸氧器递给许成然,一边看着旁边的仪器。
“指数回升,血压回升至80...血压正常。”
许成然看了伤者一眼,将听诊器取下,缓步走出了临时病床,将剩下的事情交给了在场的年轻医生处理。
而护士长皱了皱眉,跟着许成然走了出去。
许成然被后面出来的护士长拽着手臂走到一旁的空床旁边,护士长将帘子拉了起来。
“听着,许成然,如果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到楼上找心理医生说去,而不是将情绪带到这里!”
“我们是在争分夺秒,成然。”
“是不是你必须得被人从更衣室里拽出来,才愿意把胸管插给伤者!”
“你,许成然,应该是今晚第一个在场的人!”
许成然深深看了护士长一眼,然后推开帘子走了出去。
护士长看着许成然的样子,知道她没听进去,对着许成然的背影无奈地叫了几声名字。
自从当初和安之素见过面以后,许成然就变得浑浑噩噩的。
急诊这边的事情结束后,许成然突然就陷入了迷茫,不知自己应该做什么,她的身体已经不是依靠意识在控制了,她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熟悉的字眼传到了许成然的耳朵让她愣在了原地。
“许轻语,我警告你,乐言他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物品更不是你的那些玩具!”
乐言?是她所知的的那个乐言吗?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的心理变态,虽然乐言是被你们家收养的...”
后面的对话许成然已经听不清了,她现在的脑海中只有“乐言是被你家收养的”这句话。
这句话打碎了她一直以来的所有迷茫与无助。
乐言是收养的。
换句话说,她和乐言是没关系的。
错愕过后,是无尽的喜悦,如同清泉一般滋润了她枯萎腐朽的心灵。
许成然重新活了起来。
她连忙寻找着声源处,想要确定此乐言就是彼乐言。
终于当许成然看到瘫坐在地上的许轻语的时候,许成然的眼角留下了清澈的泪水。
是她的乐言。
想到安之素那个女人在她这里依仗着乐言母亲这个身份对着压迫自己的场景,许成然突然就想着和安之素当面对质。
乐言~
回忆着少年的温柔,许成然心里默默地发誓:乐言,这次无论安之素那个女人说什么,我都不会放弃你了。
......
许乐言在黑暗中挣扎了许久,发现自己做了这么长时间的无用功后,许乐言放弃了挣扎。
他摆烂似地坐在原地,默默地回忆着刚才自己听到的对话。
初听闻时的错愕与难以置信之后,许乐言慢慢地接受了这一切。
其实他不是傻子,相反,他的心思是十分敏锐的,他自然能够感受到许轻语的若即若离,似有所图,只是他习惯了,他已经习惯了讨好别人,因为害怕再次被抛弃。
没有人知道他满怀欣喜地从许家跑出来返回到孤儿院时,面对那片废墟时心里在想什么。
年少的他以为自己又被抛弃了,被把自己养大的孤儿院抛弃了。
从那天起,许乐言就彻底变了,他变得内向,胆小。
因为害怕自己再次被抛弃,他开始学会了讨好。
讨好安之素,讨好许成林,讨好许轻语,讨好所有人。
只是,一味地讨好,他也是会累的。
在无数个凄冷的夜里,许乐言蜷缩在房间的角落,总会回忆起孤儿院里与张小小他们的快乐时光。
那是他回忆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不用去讨好别人,不用担心会被抛弃。
后来,出了车祸,他活了下来,不知道是内疚与自责,还是为了逃避,许乐言向安之素提出了搬出去。
独处的生活让许乐言感受到久违的自由与放松。
他应该是心怀感恩的,他应该是快乐的。
他现在的内心应当是强大的,只是,为什么当他听到那对话的时候,胸口还是会隐隐地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