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月高悬,繁星点缀。
希尔西乘扫帚飞行几分钟后,扫帚方向一转,载着她拐进一道巷中。
坐在离地两米飘浮的扫帚上,她伸手整理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头发和衣服,黑衣和礼服上的皱纹被手掌抚平,放浪不羁的造型也在动作下重新恢复柔顺。
做完这一切后,希尔西操纵着扫帚向前不紧不慢的飞去,借着月光望向巷内。
巷内依旧是那么昏暗,只有尽头外有着一些光芒,那是路灯所逸散而出的光,只照亮一小片区域。
“咦,人呢?黛芙小姐?”
巷内并没有看到人影,希尔西乘着扫帚飘了会,直到来到巷子口也没找到人。
对方应该不会是嫌她来的慢所以走了吧?
她左脚搭在右脚上,手掌伸进口袋,犹豫着要不要用那黑色卡牌尝试看能否联系到黛芙。
“不用找了,我在这。”
附近的屋顶上,一道身穿黑衣带兜帽的女子现身,随即唤出扫帚飞到地面,距离希尔西不到十米。
黑衣女子摘下兜帽,用手将漆黑的秀发拨到衣外,略显成熟的脸颊上,一双黑珍珠般的眼睛仿佛比夜幕还要浓郁。
“你来的太慢了。”黛芙语带不悦,她都等二十多分钟了,期间还赏了会月,逗了逗野猫,如果希尔西再不来,她就准备回去休息了。
“路上有点事耽搁了,交易还可以继续对吧?”
“嗯,你那东西拿来了?”
“自然。”希尔西点头,将缩小后的魔偶从口袋拿出,只有手指长短的她静静躺在希尔西的手心,精致的服装和长发,木色的皮肤,如同一件大师出手的艺术品。
解除诅咒,就算魔偶只是这幅姿态也照样能够做到,因此不需要让她现回原形。
黛芙凭借不错的视力看到希尔西手中的木偶,她目露思索,手中唤出魔杖,下意识舔了下有些干燥的嘴唇。
“这东西是魔物吧?”
虽然早有猜测,但现在亲眼看见,黛芙心中还是不免掀起一阵波澜。
要知道,私藏魔物可是重罪,若造成难以挽回的损失,严重的话甚至都会被处以死刑。
黛芙盯着希尔西,“你不怕我告诉协会?”
“黛芙小姐应该不会做这种事吧?”希尔西微微一笑,反问道。
皱着的眉头松开,黛芙不再犹豫,唤出魔杯以及岸青海所变成的木偶。
“你开始吧。”
她确实不会告发希尔西,这种落井下石的事,一般情况下并不会做。
“拥有魔物,还会罕见的占卜魔法。”黛芙用物品操纵魔法将木偶送到希尔西那边,见她接过,忽然开口道:
“要不你加入我们吧?”
“蛤?”
手一顿,希尔西的视线从岸青海木偶上离开,诧异地看向黛芙,紧接着,她有些好笑地低下了头,轻柔拿起魔偶触碰木偶。
“我是良民,所以,算了。”
“可惜。”黛芙摇了摇头。
当魔偶触碰到岸青海的木偶,后者忽然颤动起来,身躯内发生着常人难以理解的变化。
希尔西将岸青海木偶放在地上,操纵扫帚载着自己后退一段距离,看好戏般双手交叉在腿上,目光如炬。
很快,当一阵夜风擦着墙壁吹来时,昏暗的巷中多出来一道身影。
深蓝色的长发颤动着,身穿长袍的岸青海有些茫然的从地板上爬起,她有些一时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岸青海抬头看见一道身穿长靴,红礼服、黑衣,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少女后,瞳孔骤然紧缩,心底涌现股莫名的恐慌。
“啊!”
似乎是想到变成木偶后那没有时间概念,只剩下无边无际黑暗的折磨,岸青海不禁尖叫一声,脸上恐惧宛如凝成实质,避虎般后退数步远离希尔西,但最后腿一软,瘫在了地上。
“你这幅模样,倒是赏心悦目许多。”希尔西维持着微笑,脸颊及身影被黑暗笼罩,发丝随风撩动,在月光照耀下显得似白似金。
岸青海牙关打颤,手掌虚握,试了好几次才把魔杖成功召唤出来。
“你…你这个恶魔……”
“恶魔?虽然我自认不是什么大好人,但,这个词对我来说有点过了呢。”
嘴角弧度平缓下来,希尔西抬起魔杖,对准一脸怒意和慌张的岸青海,故作不爽道:
“你还是重新变成木头吧。”
“希尔西,你别忘了我们的交易,魔杯可还在我手里。”
黛芙略带警告意味的声音响起,黑眸中出现一丝波动,右手里拿着玉白色的魔杯,虽然岸青海恢复原样,但她并没有立刻交出魔杯。
“黛…黛芙?”
忽然听到有声音从背后响起,岸青海先是一惊,随后认出声音的主人,表情顿时喜悦起来,心里的慌张都在这一刻都散去不少,显然黛芙的出现给她的安全感很足。
“黛芙桑,我们两个联手把她…”
“你再往前走一步,会死的哦。”
蕴含冰冷的声音,让岸青海迈向黛芙的脚步顿住,一股令她头皮发麻的魔力汇聚在身后。
希尔西手握着魔杖,并未平举,她的手臂放松,姿态很随意。
但魔杖顶端凝聚的火光足以令人侧目,赤红的微光闪耀,驱赶附近的一些黑暗。
“魔杯扔给我,她就可以走。”希尔西用空闲的左手指了指黛芙,又朝岸青海抬了下头,对于黛芙的一面之词,她并不完全相信。
巷内的氛围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摇曳的微光,僵在原地的岸青海,以及沉默着的黛芙。
过了片刻,一声轻笑响起。
之后,黛芙像是丢垃圾般随手将手中的魔杯丢出。
白色的弧线划过黑暗,最终落到一只同样白皙的手掌之上,不算轻的重量使那只手掌在接住魔杯的一瞬下沉了些。
“你这种人,看起来纯洁善良,实际上比谁都要警惕啊,嗯……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黛芙缓缓开口,虽然语气带着丝感慨,但她的目光却没有什么情绪,很是平静。
“行了,不用试探,我说话自然也算话。”
魔杖亮光熄灭,黑暗与月光重新将希尔西笼罩。
见状,岸青海也不再顾虑,几步便来到黛芙身旁,询问着情况。
当得知黛芙居然冒这么大的险袭击协会夺得魔杯,只是为了救她后,岸青海内心复杂,眼神中带着歉意。
她们又交谈了些其余的事情,最终决定明天就离开这个国家。
“可惜,如果能把她招进我们组织就好了。”
“…这还是算了吧,我巴不得她赶紧去世呢。”岸青海讪笑一声,微微撇嘴以表不喜。
“走吧,休息一晚,明天出国。”
最后望了一眼希尔西先前所在的地方,黛芙转身,带着岸青海离开。
这条小巷从此安静下来,就连偶尔窜出的老鼠都没了声响,只剩下一块破碎的墙,仿佛在对着银月诉说着不公。
……
旅馆二楼。
莫妮卡坐在座椅上,一只手放在桌上,撑着脸颊,另一只手拿着一本书籍,月光从眼前的窗户照来,撒在那本书籍上,一行行字体与图案迎来银色的光明。
虽说是在看书,但她已经很久都没有翻过一页,目光时不时越过书籍,看向窗外,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令她在意的人。
“已经这么久了,还没回来吗。”莫妮卡紫色的眼眸中似有流光闪过,撑着脸颊的手改为握拳,拳面抵住侧脸。
她无心继续阅读那本关于生命魔法的书籍,视线在窗外的夜幕游动。
夜幕下的国家很安静,但并不黑暗,那一盏盏的路灯犹如篝火一般,散发着不少生气,若从上空看更是美丽,那会令人愣神片刻,以为自己近距离看到了星河。
这幅景色没让莫妮卡有片刻失神,先不提她已经看了多少遍,对这幅景色已经没太多触动,她要等的人,比这幅景色美多了啊。
可又等了几分钟,等到微风替她将书籍翻页,等到月光将处于阴影当中的她照亮,却仍没有等到她要等的人。
望了眼高悬的银月,正当莫妮卡心烦意乱,想要出去找一找时,一道不算明显的身影从远处飞来,看到这道身影,她站起的身子重新坐下,因担心而皱起的眉头也舒展。
来人速度不慢,很快来到莫妮卡房间的窗户前,伴随着风声的是衣摆的猎猎作响声,身穿黑衣的金发少女乘着扫帚,悬浮在窗前。
“怎么?在等我吗?”
月光被希尔西的身影遮盖,莫妮卡点了下头,微笑道:
“恭喜你成功拿到魔杯。”
“有什么好恭喜的,这东西又不可能是我的,我能进屋吗?”
“可以。”
希尔西操纵扫帚飞进屋内,随即跳下扫帚,将其收起隐藏,搓了搓手掌,看向没有动静的暖炉。
“怎么不升火啊,这么冷的说。”
“忘了。”
“我来点着吧。”希尔西无奈耸肩,随后用魔杖将暖炉内的一块煤炭点燃,橘黄色的火焰升腾,光芒扩散。
“话说,沙耶桑应该已经回来了吧?”希尔西一边将双手放在暖炉上空烤手,一边问道。
莫妮卡迈出几步,坐在床边,勾出一抹温柔的笑容:
“嗯,她今天也累了,很早就睡着了。”
“这样吗。”希尔西又烤了会手,直到体温恢复一些,她才站起身子,走了几步来到衣架前,伸手拿起上面挂着的浅蓝色毛巾。
莫妮卡不解地看向希尔西,后者淡淡一笑,唤出魔杖的同时,一个盛装着浓稠绿色类似浆糊的瓶子出现在手中。
“虽然这东西卖相不怎么样,但据说对扭伤效果很好哦。”
听到这话,莫妮卡微怔,下意识道:
“你之所以回来这么晚,是去帮我买药了?”
“是啊。”
“……可,药店应该都关门了吧?”莫妮卡的眼神忽然看向暖炉,仿佛被那橘黄色的光芒吸引了注意力。
“嗯,不过在金钱之下,这些只是小事。”
想到之前敲门没反应,直到踹了几脚后才开门的药店,希尔西笑了一声,如果不是因为她给那老板多出卖价几倍的钱,对方肯定不会让她走。
“唉。”莫妮卡八成也想到了希尔西的作为,“花了多少钱?我还给你吧。”
“不用还,身为朋友,互帮互助不是应该的嘛。”希尔西脸颊上的微笑,再加上她的举动,令莫妮卡一时间还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可莫妮卡的眸子很快黯淡,似乎是自嘲般笑了一声:
“互帮互助吗?可我好像没帮到过你什么呢。”
“成为我的朋友,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希尔西毫不在意,她将手中的药罐放在一旁的桌上,拿起毛巾抖了抖。
“冷敷之后再敷药效果更好哦。”看到莫妮卡再次露出疑惑的眼神,希尔西解释一句,随后用魔杖一番操作。
很快,淡蓝色的毛巾上出现冰晶,如雾似的寒气飘升。
由于希尔西也是第一次搞这种东西,她也不知道怎么才算达标。
不过冷敷冷敷,应该是越冷越好吧?
看到那仿佛变成千年寒冰的毛巾,莫妮卡眼角一跳,心中没表情上那么平静。
当毛巾的柔和度大打折扣后,希尔西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捏着毛巾的手指都快被冰的失去触觉了。
“应该差不多了,莫妮卡桑,你可以脱了。”
“啊?这…这不好吧?”
前一刻还有些心慌的莫妮卡,听闻希尔西的话后连忙摆手,表情慌张,脸颊上竟出现一抹从未出现过的红润。
她这幅模样,也是令希尔西愣了一下,然后哭笑不得道:
“想什么呢孩子,我是说脱鞋呀,你自己来敷毛巾的话,恐怕不方便吧?”
“嗯…嗯。”莫妮卡目光直视着地板,将脚从棉质拖鞋中移出,弯下腰将裤管向上拉了些。
“我刚刚洗了澡。”
“啊?啊,这毛巾很冰,忍不住就告诉我,反正直接敷药也有用。”
“我没有那么脆弱,嘶…”脚踝处忽然传来透心凉的感觉,莫妮卡下意识吸了一口凉气,没好气地道:
“我还没准备好啊。”
“忽然而来的,比准备好的要更容易被接受,不对吗?”
“…歪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