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莫妮卡桑？”
房间内，希尔西醒了过来，觉得身上有些冷，这才发现自己忘了加炭。
先把这事放一旁，她起身来到莫妮卡身前。
莫妮卡赶忙擦掉自己的眼泪，但很显然这并不能掩饰她的难过。
她想站起来，然而腿跪麻了，站起来的举动反而让她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
反正都已经被看到这幅脆弱的姿态了，莫妮卡干脆不再假装不知情，她双眼红肿，跪在地上抓住少女的腿。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已经命不久矣了！？”
“…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怎么可能会死？”希尔西任由她拽着自己的小腿，表情无奈，“你是不是想的太多了？我饿了，去吃饭吧。”
说完，希尔西就朝着门口走去，但腿被莫妮卡拖着，她走的很吃力。
“不要走好不好，你别想再骗我了，我知道，那些花朵是你流失的生命！我还没和你说吧？双心魔女就是这么死的！她变成了一片花田，是我把她的尸体焚烧的！你这家伙，别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啊！”
“……”
火炉内的火焰彻底熄灭，房间内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希尔西沉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蓝眸在黑暗中泛着微光，然后她背靠着门，坐在了地板上。
“已经很好了不是吗？”
她没有去看莫妮卡，仿佛只是在自言自语，语气带着些许复杂的笑意。
“绝症，消失了，这个国家，拯救了，莫妮卡，就连你都成为了一国之主，这样的结局，难道不好吗？”
“那你呢？”莫妮卡紧盯着少女的眼睛，后者垂着头，双手不自觉地抓住膝盖。
“我…好吧，说实话我不想就这么死掉。”希尔西忽地一笑，既然被拆穿，她也就不在假装自己没事了，是的，她被病毒侵蚀了，但由于身体素质比一般人要好的原因，还能再活几天，不会像昆娜那样死的那么快。
“但是要接受不是么？怨天尤人可没有用，我也不是很后悔，毕竟救了这么多人，功德肯定非常非常多，就算下地狱起码也得是个判官吧？嘿嘿，说不定还能上天堂，下辈子吃穿不愁。”
“你在说些什么鬼话？我认识的希尔西，可不会放弃希望。”
“…希望？”希尔西一怔，她侧头看向刚刚于地板上绽放的彼岸花，“瞧，这是你喜欢的花诶。”
“……”
“我比你更清楚我身体的情况，也清楚，没有办法了，恹树所爆发的病毒，就连同是魔女的昆娜都死了，虽然樱龙帮我承担了一部分，但她也到了极限，短时间内是无法再次吞噬病毒的，至于其他魔法师，连魔女都不是的魔法师，对这大祟病毒能有什么办法？莫妮卡桑，我从来都没有放弃希望，前提是它真的存在。”
“真的…没办法吗？”
“哎呀，莫妮卡你不是国王吗？兴许国库当中有什么秘药可以救我哦？”
“我现在就去找。”
希尔西抬头看向站起身的莫妮卡，后者看到她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轻叹一声，放弃了现在去国库的想法。
“安菈应该做好饭了吧？带我去吃呗。”
“嗯。”
莫妮卡将希尔西从地上扶起来。
“别告诉其他人我的情况，魔偶和安菈应该还不知道。”
“…为什么非要瞒着她们呢？”
“无能为力很痛苦不是么？”希尔西露出淡笑，她不想让别人为自己伤心落泪，搞的她跟一个悲剧故事的主人公一样。
救了那么多人，自己应该是英雄才对吧？啊，悲剧故事的主人公好像很多都是英雄，啧，看来做英雄也不是什么好差事。
“我…”
莫妮卡的声音太小，希尔西没听清。
“嗯？”
轻轻的，仿佛没有声音，一只手按在了门板上，希尔西表情怔住，眼球转动，看了眼脑袋旁的胳膊。
“干嘛啊，突然壁咚我，还凑这么近？”
莫妮卡脚步前移，带有泪痕的脸颊上神情认真，和她贴的更近了，饶是希尔西这么厚脸皮的人，都被整的一时有些害羞，刻意扭开头，用侧脸对着她。
“我会救你的，绝对，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你…”
“你想说这种结局很好吧？只需要自己牺牲了，所有人都可以活下来？”
“…难道不是么？”
“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诶？”
“你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么？难道你觉得，我不会难过吗？”
“悲伤总会过去的，时间会抚平一切。”
“我不信！”
“哈？口水都溅我脸上了…”
“我绝对绝对会非常伤心，可能，一生都走不出来。”
“你也很自私呢，只想着自己的感受，我拼尽全力换来的结果难道不好吗？还有谁可以做的比我更好吗？有其他人能吗？”
“没错！我就是一个自私的人！”
“……”
“如果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掺和进来。”
“呵，你不是要拯救这个国家吗？不是要给他们解脱吗？如果我不来，你能做到吗？”
“做不到。”
“那个国王埃德温，你能打败他吗？”
“不行。”
“病源，你能铲除吗？”
“不能。”
“那你现在对我发脾气是什么意思？我明明都这么努力的帮你，啊，帮你完成你想要做的事，你以为我是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病人去铲除病源的？我是圣母吗？不见得吧，我是为了，为你救你啊笨蛋！难道你现在认为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意义吗？”
“你刚刚说了，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我故意怼你的。”
“或许真的是这样，你知道吗？我其实有想过，如果能直接逃掉该多好。”
“什么意思？”
“就是，溜走呀。”
“啊？那绝症呢？国王呢？这糟糕的秩序呢？谁来管？就这么溜之大吉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你刚才说了，我是一个自私的人。”
“不是，怎么还在耿耿于怀。”
“我只要你活着。”
“……”
“我只要你活着。”
“……”
“我只想要你，活着，我就是一个自私的家伙，没有你，我活不下去，所以，我想要你活下去。”
“…搞，搞这么深情做什么，居然一本正经地说出这种胡话，莫妮卡你脸皮厚度也见涨啊。”
“我很认真。”
“你明明脸都红透了。”
“你也一样。”
“所以为什么要贴这么近呢？”
“这样你就不容易撒谎了，因为我可以全部识破，还有，现在不冷了吧？”
“快熟透了都。”
“卡哇伊。”
“…真不像你会说出来的话，是不是还想啃我一口？”
“你认真的？”
“这怎么可能认真啊喂！我要推开你啦！”
希尔西故作生气地推开了她，心里紧绷的弦松了些，只觉得呼吸都变得顺畅许多。
“好了好了，先吃饭吧，人生就是这样，能吃能睡就没啥毛病。”
“不信。”
“爱信不信。”希尔西拉开屋门，眼皮直接拉了下来，俯视着眼前的樱龙，她似乎一直在偷听。
“说出去，没饭吃。”
“乐。”
“乐你个头！”狠狠蹂躏了下樱龙的发丝，直到她发出唔唔的声音，希尔西这才停手，恶狠狠道：
“去给我打饭。”
“好的。”樱龙乖乖去打饭。
看着她俩相处的模样，莫妮卡嘴角出现一丝弧度，可在看到又悄然绽放的花朵时，衣袖下的手掌握紧，刘海遮住了眼眸。
我现在是国王，权利最高，以举国之力，绝对可以救她。
国库里，也一定有着能够救她的方法！
一定有！
莫妮卡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着。
似乎这就是她仅有的希望。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