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做莫妮卡姐姐会很难过吧？”
抛下她，找个地方藏起来慢慢迎接死亡，这样真的好吗？难道这样就不会有悲伤了吗？
“或许她有办法能救主人呢？她现在是这个国家的国王，肯定是有办法的，主人再等等，不行吗？”
魔偶很乐观。
或者说，她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主人会是这样的结局，像是一只野猫最终死在野外一样的悲惨结局。
“已经没有时间了。”
“主人那么厉害，至少还有一个月，不，半个月？我们可以去找其他魔女……”
“三天。”
“……！”
“我已经快到极限了，撑死再坚持三天时间咯。”
“不…不可能的吧？”魔偶傻站在原地。
“嗯。”
希尔西走到魔偶身边，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小莫啊小莫，不要再说啦，说多了也只是徒增悲伤，不如在我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好好的陪陪我哦？”
“我…我会一直陪着主人的。”
“哼哼，一辈子吗？”
“一辈子！”
“嘛，开玩笑的。”
希尔西松开手，来到窗边，侧头望了眼窗外，接着脱掉外套，躺在床上，叹了一口气。
“要休息了吗？主人。”
“嗯，她…应该是不会回来了。”希尔西把脑袋缩进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全身放松下来，闷闷的声音响起：
“睡觉啦，晚安。”
“主人晚安。”
魔偶零希变小，变成小木偶形态，站在床头柜上，充当摆件和保镖。
她一动不动，尽职尽责。
房间内只剩下火炉散发的赤红微光，以及少女轻微而平缓的呼吸声，祥和又静谧。
淅淅沥沥。
天空中飘着雨水，时而轻缓，时而急促，时而瓢泼而下，时而绵绵洒落，宛若一篇乐章。
到了清晨，雨终于停了。
宏伟的建筑边缘落下水滴，形成雨幕，周围的植物披上一层霜衣，寒冷的气息四溢。
王殿内。
莫妮卡一宿无眠，全力以赴学习着回溯魔法。
她的努力是有回报的，成果相当喜人，加上昨天晚上和今天晚上的练习，回溯魔法已经学会了将近四分之一！
如果顺利的话，莫妮卡甚至可以在三天内彻底学会回溯魔法！
这个进度无疑是很恐怖的，哪怕是魔女，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学会回溯魔法，那都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更别提，莫妮卡连魔女都不是，她对魔法的理解是要比魔女差的。
“天亮了么？”
紫发少女透过窗户发觉外面的天色已亮，淡淡的晨曦落在玻璃上，少女那带着乏意的紫眸，因此有了些光亮。
“加快进度果然是对的，回溯魔法也没有那么难嘛…”
莫妮卡伸出快要冻僵的手抓住王座，费力地将自己的身子拖到王座上。
下方的大红色地毯，现如今已经被她的血液染成了暗红色，仿佛只要用力一挤，血液就会重新从地毯中蹦蹦跳跳地逃出来。
拔开生命魔药的瓶塞，莫妮卡饮了一口，接着将其封好收起，身心的疲惫在这一刻少了许多。
但即便是生命魔药，也不能完全弥补莫妮卡这两天毫无节制练习的后果，她所承受的魔法反噬，所受过的伤，高强度的学习，再加上不眠不休…
哪怕是喝了魔药，莫妮卡依旧能感受到体内深处，那若隐若现的疲惫，渴望着一场睡眠。
睡眠…
莫妮卡眼皮有些下坠，她连忙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睡什么睡！
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希尔西命在旦夕，你能睡得着吗？
才这点苦就吃不下了？她为了自己都吃了多少苦了？为了自己做了多少事，战斗了多少次了？她可从来都没有抱怨过！
和她相比，我所遭遇的苦难，不过是些许风霜……所以不许休息，没有资格休息！
从王座上站起，她担心自己坐久了困意会袭来。
啪！
莫妮卡打碎一个装饰品瓷器，拿起魔杖使用回溯魔法。
哗啦啦！
散落在地的碎片飘浮聚拢，最后重新恢复完好无缺的模样。
像这种死物，小物件，她已经可以回溯了，这证明古籍上的回溯魔法没有问题，完全可以学习。
莫妮卡把瓷器放回原先的位置，她取出一把匕首，毫不迟疑地朝左臂划了下去。
滴答、滴答。
血液顺着白皙小臂滑落，滴在地面。
莫妮卡疼的嘴唇都在发抖，失误了，一不小心用的力气大了些，像个笨蛋一样。
她右手用魔杖对准伤口，咬着嘴唇，眼神认真。
五彩的光芒从魔杖上散发，滴落的血液凝固在半空中，接着倒流回到伤口里，那一抹红线两个呼吸的时间就消失不见。
回溯成功了，
一半。
莫妮卡皱眉，看着地上的几滴血液，它们并没有受到回溯魔法的影响。
“还是不行，果然没有那么容易…我的魔力不多，只是回溯一下伤口就消耗了两三成，唉。”
活物比死物更难回溯，像之前的瓷器，莫妮卡就可以在一分钟内，给它复原了。
伤口的话，就算是立刻使用回溯魔法，也会因为没完全学会的原因，导致只成功部分。
莫妮卡并不灰心，相反，她很有干劲，相信自己绝对可以在三天内完全掌握回溯魔法。
可是，随着越来越了解回溯魔法，莫妮卡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
回溯魔法是很消耗魔力的一种魔法，而她的魔力量并不出色，回溯一下小伤口小物件没问题，可，真的能够将希尔西的状态回溯到健康时期吗？
她无法再自欺欺人，不得不重视这个问题，不然，就算学会了回溯魔法也救不了希尔西。
“魔力…”
莫妮卡深深皱着眉，思考着对策。
思来想去，她只想到一个办法。
没错，就是献祭魔法。
这个传统而又神秘的魔法，魔法师只要祭献自身，包括但不限于五感、记忆、魔法、灵魂、血肉等，听起来很像是一个邪恶魔法，但这就是献祭魔法的本质，一个魔法师通用的自爆手段。
几乎是个魔法师都会献祭魔法，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头，也没有魔法师刻意去教学这个魔法，它就像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一种针对魔法师的无与伦比的“恩赐”。
当然，大多数魔法师对献祭魔法都很排斥，不到生命攸关之时不会动用，莫妮卡也不例外。
希尔西同样也是不到最后关头不用这玩意儿，但她的最后关头太多了，所以看上去就像是个boss进入二阶段的变身魔法一样，而不是同归于尽的自爆技能……咳咳，言归正传。
使用献祭魔法，绝对要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且很难再恢复。
但是——
莫妮卡没得选，在这种时刻，也只有献祭魔法可以给她海量的魔力，支撑她使用回溯，没有第二选择了。
没有其他选择了。
是的。
我…应该明白。
但是，我要付出多少，才能够救回她？
献祭掉魔法？
献祭掉声音？
献祭掉视觉？
献祭掉感情？
献祭掉记忆？
献祭掉灵魂？
亦或者是生命？
如果付出全部，就能成功吗？
我不知道。
魔晶也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答案。
莫妮卡只知道一点，她非做不可。
这时，放在王座扶手上的魔晶亮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信息想传递。
莫妮卡思绪被打断，她走过去捧起魔晶，问：
“魔晶？怎么了？”
‘你想用献祭魔法吗？’
“嗯。”
‘……’
“怎么显示了一串点？”
‘唔唔，我在思考啦。’
“有办法吗？”
‘生命魔药还有的对吧？’
“还有三瓶。”
‘你想献祭什么？’
“全部。”
‘可能也不够哦。’
“那…那怎么办？”莫妮卡肉眼可见地慌张了起来。
‘而且如果献祭掉记忆灵魂什么的就太难堪了，以后都不知道能不能恢复，我有一个办法，不需要献祭这些贵重的东西，大概率也能成功。’
“依旧需要用献祭魔法吧？”
‘嗯。’
“好啦，别卖关子了，告诉我吧。”莫妮卡紫眸内闪过希冀之色，同时心里也有点疑惑。
难道还有其他东西，比记忆乃至灵魂都要重要吗？
她捧着魔晶，在少女紧张的注视下，瑰丽的紫色水晶球表面如云雾般翻腾，最终，一个带着铁锈味儿的红色字眼，骤然间钻进莫妮卡的眼内，挤入了整片脑海。
‘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