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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生之地,最早叫作“永生之塔”。
根据还流传在现世的传说,这座塔成立于上万年前,地基一百万平方公里,为某不可言说所建造,曾上达遥远虚空,是远古年间“第一次灭绝联御战争”的主要战场之一。
后来,大概数千年后,又一名某不知名存在凭借一己之力随手摧毁了这座纪念碑似的高塔。
这块领地失去了底蕴,主动地改了名字。
当初最为强劲的几批死灵已经一同被埋葬在了历史之中,新生的死灵们又不敢太过狂燥。
最近,在确认了库卢尔前往了另一座三级领地后,燃烧地狱与永生之地的两位总领才成为了表面盟友,准备先联手攻占掉这块无人看守的肥肉。
接近中阶的死灵,会恢复生前部分灵智,总领更是有着来自于寂静之地特殊的护佑。
两位领主也不知道找出那颗不可挪动出领地的旧总领之魂,吞噬下去,获得一次领地内全体进化的机会,能否斗得过那位忠犬。
可在这个世界,主场优势还是实打实的,到时候真揍不过,大不了退守回原本的领地。
对方若依旧穷追不舍,就舍弃掉所有的家产,跑去“死地域”。
没有导航,没有指引,凭着更强的实力,游走于多个领土,即便是逃跑也有资本和底蕴。
骨色与魂火的等级,才是在这个世界生存的第一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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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预言之蛇’告诉你,我这里有你需要的'二等记忆核心'——‘记忆原石’?”高坐在无尽枯骨累积着的石椅上的少女翘着二郎腿,宛若扇贝一般剔透的十颗脚指甲散发着道道晶莹的光泽。
她单手托腮,睥睨着站在下方一无所获的库卢尔,表情中带着说不出的玩味。
“是的。”库卢尔沉重地点了点头,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它还有没有说出别的什么啊?”少女的左脚摇啊摇啊。
每一次摇动,杵在大殿下方两侧的数百名狰狞而又粗大的死灵们都会微微一颤。
“没了。”库卢尔抬起头,颅骨内的黄色魂火在频繁地晃动。
它盯着最上方这位高傲的,好像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中,皮肤白皙的人类女孩儿平静地说道。
少女笑了笑:“你是不是还不相信我说的话,哪怕你到现在依旧一无所获。”
“……”库卢尔沉默了许久,不知道说出内心的答案后自己会不会死在这里。
如果自己真死在了这里,总领也就没人去救了吧?
它最后的希望都在自己的身上,自己还不能死!
可这个地方是传说中宛如先知一般“只会说真话的”预言者所说。
库卢尔无法放弃这个可能,从心底也笃定着预言者的正确性。
少女突然笑了,笑声清脆悦耳。
下方林立两排,从数米高到几十厘米高的高等死灵们纷纷一阵震呵:“大胆!”
库卢尔膝盖一软,被浑然冲击的灵魂震荡扰得身子一阵晃动,单膝蓦然间跪在了地上。
下一秒,它咬着牙齿猛地一踏地面,在脚下道道皴裂的石板中悍然挺直了身子。
它傲然地望着四面八方狰狞而又恐怖的各类死灵,一股独属于曾厮杀于无尽战场才会拥有着的将军气势挥洒而出。
四周的吵闹声更加地频繁与嘈杂了。
台上的少女这时轻轻地拍了拍小手:“好了!”
一切终于彻底地安静下来。
“你不信没有关系,我可以与你签订魂契。三个月内,等你再一次聆听到它的声音,我只需要你主动告知我所有的内容。逾期,或者完成了约定,我都将提供一枚你所需要的'记忆原石'给你,怎么样?”
“好。”
库卢尔直接答应了下来,它不清楚这位位高权重的少女怎么会如此笃定“预言者”还会告知自己新的内容。
就仿佛一个人不可能中两次彩票头奖一样,一次或许还可能是官方操作失误了,两次就只能是内部人员了。
稳赚不赔的生意,加上灵魂契约的绝对保证。
库卢尔点头应允了下来,底下的群将却是全都保持了沉默。
在这个地方,少女就是唯一的权威,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很快,双方各自分离出了一小部分灵魂,融合在一起,并在了一张纸质的契约上。
少女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从王座上站起身子,“走吧,去你的领地内看看,说不准不需要记忆原石也有着能够苏醒你家总领的方法呢。”
“好。”
库卢尔走向门外,步步沉重。
……
波尔塞行省,西南部。
坐拥凯尔萨王国西南部第二大港——艾尔港的艾尔市,无数居民走在潮湿的街头,手中高举着绿色的旗帜,密密麻麻,满脸愤怒,带着不顾一切的孤勇,大声地、异口同声地骂着什么。
“废除旧贵族制度!严惩马努·波尔塞这个仗势欺人、践踏平民的旧贵族恶犬!皮特尔加工厂内的工人是无辜的!”
“取缔当前与权势沆瀣一气的工会制度!我们工人需要自己的工会!而不是被贵族操纵的傀儡机构!”
“消灭贵族暴政!权利属于人民!”
“消灭贵族暴政!食物属于人民!”
“消灭贵族暴政!财富属于人民!”
随着嘈杂声渐起,四周开始变得混乱,街道上看热闹的人们随着人流涌动被推搡倒地,践踏在无数的脚下。
道道痛苦的尖叫声不时响起,下一刹却又被一声比一声高昂的怒吼给覆盖掉。
随着局面愈发严峻,更多本在家中坐着看报的平民们也走出了自己的家门,加入了声讨的队伍。
他们的心中似乎莫名地燃烧起了一团熊熊的烈火,这团火焰让他们不禁回想起了自己正被资本践踏着的父辈、子辈,与面对家人突生大病,自己愁掉头也借不来的款项,或许只是某位贵族子女的一件衣服,一顿下午茶而已。
他们眼红,他们嘶吼,他们愤怒。
他们挥舞起了手中的旗帜。
很快,旗帜变成了镰刀和锤子。
随着一次次挥舞。
伤亡渐起。
……
弗朗弟·波尔塞·卡不兰多已经在艾尔港调查调控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内,他做出了许多合理的新规定。
比如:提升优秀工人的工资、增加工人们的公休假期、提高工人们的基础福利。
一项项策略下达,让最近一个月船坞里的造船速度不降反增。
小型船只的制造速度比之前快了35%,中等与大型船只的制造速度也提升了12%。
据说这一期的质量更好,检修过关率更高。
而这些正面的进步无一不得益于弗朗弟·波尔塞·卡不兰多那份远见的卓识,与能够一针见血的狠辣目光。
当地的工人们已经将他塑造成了新的伟人,因为他不仅仅给大家带来了生活上的进步。
更是因为身为年青一代的卓越贵族,没有一点儿架子。
他敢于下基层,深入调查,甚至亲手操作只有下等奴隶才会去做的拧螺丝作业。
这种类型的工作,别说普通工人了,即便是资深点儿的奴隶都不屑去做,只会交给刚来的新手。
今天,几乎到了傍晚,天色黑了,弗朗弟·波尔塞·卡不兰多才完成一天的工作。
他脱下沾满了油污的工作服,摘下手套,擦了擦额角的热汗,正准备给身边陪着的工人打个招呼,呼唤着下班。
便看见平时无人驻守的大门口多出了一群目光猩红热烈,手持钳子、菜刀的平民。
他们不顾保安的阻拦,冲了进来,口中异口同声地喊着别样的口号。
其中一位当头的农夫更是直直地跑向这个地方,他操着一口带着南地浓厚波尔塞行省的凯尔萨语大叫着,“这里还有一名旧贵族!杀死他!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