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拉提夫之石在莱奥的催动下,迸发出绚丽的光柱。顷刻间,四周的湖面在光柱的牵引下,卷起汹涌的漩涡,环绕着位于湖心的莱奥,发出阵阵轰鸣。
漩涡的声势越发巨大,激流的碰撞蒸腾出闪烁着夺目光彩的水雾,几乎阻挡住了艾瑞丝的视线。
这就是创世神的力量吗?艾瑞丝隔着水雾,看着那块指引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石头,一时竟有些迷醉。
然而,在这片水幕的掩盖下,怪物开始伺机而动——
“不好!”
注意力完全被眼前壮丽景象吸引的艾瑞丝马上回过神来,意识到帕奇那烦人的声音已有一阵子没有在耳边回荡,它的目标多半是湖中的莱奥和奈拉提夫之石。
艾瑞丝迅速锁定了帕奇的踪迹——怪物的身影在漩涡间飞速穿梭,正在向莱奥奔袭而去,似乎下一秒就能扑到青年的身上。
“可恶,这个距离……”
来不及多想,艾瑞丝瞬间把掌握的增益类加护通通叠满,也不管能不能派上用场,一剑劈开眼前的水幕,全速冲了进去。
与此同时,正在全神贯注催动奈拉提夫之石自毁术式的莱奥,全然没有察觉全身包裹着不祥灵魂气息的怪物已近在咫尺。
“小心!”艾瑞丝朝莱奥大喊。
在术式即将完成的那一刻,正要松一口气的莱奥视野中,不可名状的怪物猛然出现。几乎贴到莱奥脸上的触手化作缠绕着鬼魅紫黑色焰浪的獠牙,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正要吞噬眼前的青年。
不能停下!
他来不及作出反应,本能地闭上了眼睛,只能祈求术式的完成。
“轰——”
沉重的撞击声过后,莱奥预想中的痛楚并没有到来。
“艾……艾瑞丝小姐?!”
他看到少女娇小的身躯伫立在自己身前,双手抵着黑色剑刃幻化的盾牌,筑起一道坚实可靠的屏障——然而当他定睛看清少女的处境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怪物的獠牙深深地刺入少女无法兼顾防御的肩膀,灵魂咒印的恶毒力量随之涌入伤口,溢出的鲜血也被咒印的力量染成暗淡的紫红。
总算……赶上了。
艾瑞丝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她本想着回头给身后的青年报以劝慰的微笑,可是深及灵魂的刺痛已让她无法动弹。
“艾瑞丝!”
莱奥下意识地想要支援眼前的少女,然而,当他的双手离开奈拉提夫之石的瞬间,濒临裂解的石头再次迸发出惊人的能量,在三人所在的湖心小岛上爆炸开来。
“啊……”
被强烈的冲击震飞,撞在遗迹墙体上的莱奥强忍住身体的疼痛,调整姿态勉强降落到岸边。
他来不及去观察术式是否成功发动,只想在弥漫的烟雾和晶莹的水雾中搜寻少女的身影。
“艾瑞丝!”
莱奥焦急地呼喊着少女的名字,此时的他已经顾不上名字后面的敬称。
然而,还没等到少女的回应,当他往爆炸的中心望去,只能见洞窟中央的奈拉提夫之石持续散发出耀眼的光辉,在遍布通体的裂缝中释放着巨大的能量,湖水再次被激起汹涌的漩涡,吞噬了洞窟中的一切。
莱奥渐渐失去了意识。
——
偏体鳞伤的少女与怪物对峙着。
在被漩涡卷进的未知空间中,艾瑞丝不知道与眼前的怪物战斗了多长时间——似乎时间在这里变成了不存在的概念。
艾瑞丝的攻击是徒劳的,当她把怒火与恨意化作攻势,狂风骤雨般倾泻在对方身上时,造成的伤害也因为咒印的效果被同步转移到自己的身上。
尽管有着超越圣阶的防御和治愈加护,伤势的积累还是让她开始变得行动迟缓。
但是她不在乎,她只想发泄。
直到最后,体力消耗殆尽的少女和无力还手抵抗的怪物,如同大海上的扁舟,在一个看不到开端和尽头的亚空间中漂流。
“冷静下来了吗,诺瓦小姐?”沉寂许久的怪物发出了声音,然而这次换了一个绅士翩翩的低沉声线。
“你……不是帕奇。”艾瑞丝怔了怔,注视着眼前的怪物,看着它渐渐地从不可名状的模样扭曲变化成一个瘦高的黑影,“你就是他背后的主人吗?”
这就是……邪神盖尔基斯?
“没错,虽然只能以这种方式附身在这具破烂不堪的躯体上……”黑影朝艾瑞丝鞠了个躬,“不过,感谢您的帮助,艾瑞丝小姐,您打开了最后一扇门,让我们看到了这般壮丽的景致。”
“什么意思?”艾瑞丝皱了皱眉,环顾四周,然而广袤无际的空间中,只有炫光的乱流在身边划过。
“快到目的地了,”黑影指了指远处的光亮,“您很快就会知道。”
眼前的光芒越发明亮,逐渐把空间中的两人吞没。
许久,艾瑞丝重新感觉到了重力的存在,风在耳际划过——她在坠落。
“这里是?”
顺着坠落的方向,少女看着眼前弧面的大地,星星点点的光斑交织成一张张璀璨的网,笼罩着夜晚的世界。
再熟悉不过了——下方灯火通明的城市,是故乡地球。
“真是壮观!”
黑影的声音让看着失神的艾瑞丝清醒过来。她惊讶地发现,与她一同坠落的黑影,正在饶有兴致地把玩着碎裂的奈拉提夫之石。
“为什么?”
日思夜想的故乡就在眼前,依旧维持着异世界少女样貌的艾瑞丝却提不起半点喜悦,她盯着眼前无法看透的黑影,陷入茫然。
“它需要愿望来驱动,”黑影用超乎人类的修长手指展示着手中的石头,继续说道,“虽然只有依靠克罗夫阁下和另外四人的力量才能开启创世神的宝库,不过,他的愿望是摧毁这块石头。”
“愿望……?”
“是的,艾瑞丝小姐,”黑影指了指少女,“而您的愿望,则是重返这里。多亏了您,我才能够一睹母世界的光景。”
“什么?”
艾瑞丝愣住了,从头到尾她都被耍得团团转。
为什么他会知晓这一切?
短暂思考过后,意识到自己能力与魔法依旧存在的艾瑞丝,突然加速,瞬间移动到黑影的身前,想要抢夺对方手中的奈拉提夫之石。
黑色鸢尾花化作一柄长枪,刺向敌人。
黑影格挡住艾瑞丝的攻击,顷刻间两人的碰撞在城市的夜空中卷起磅礴的气浪,扩散开去。
右手的攻击被对方格挡,艾瑞丝伸出左手,没有经过咏唱,掌心瞬间凝聚出巨炮般的光球,向对方轰去。
然而,在把对方身躯轰散的瞬间,她瞥见黑影似有似无的嘴角勾起了意味不明的弧度。
奈拉提夫之石从黑影手中滑落,坠向大地。
“不好!”
艾瑞丝转身想去追上坠落的石头,不料散落的黑影又重新凝聚在一起,挡在了她的身前。
——
母亲去世后,林幽几乎再也没和爸爸说过一句话。
她知道,这种幼稚又极端的对抗于事无补,但是她已经失去了向前看的动力。
渐渐地,她在父亲的溺爱与放纵中饮鸩止渴,在锁上的房间中构筑起精致的牢笼,想象着把自己放逐到另一个不存在的世界里。
她构思了一部异世界题材的小说,绘制编写了数不清的地图、武器和人物设定,她把几乎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这个虚构的世界。
故事需要有一个像童年里那个勇敢的瘦小男孩一般的角色,他的身边围绕着富有爱心的青梅竹马,身材高大长相憨厚的少年,纯真调皮的少女……
而自己的角色又应该在哪里呢?
放下笔的林幽在书桌前思索着。
“呼呼——”
“好大的风……”被窗外的风打断思绪的林幽走到窗台前,看了看窗外被吹得东歪西斜的树,“奇怪,台风不是应该已经过了吗?看来天气预报真是不太靠谱。”
电闪雷鸣的云层映衬下,夜空中似乎有一点光亮划过,不怎么显眼,却恰巧被少女的眼眸捕捉。
“流星吗?”
正要关窗的少女被未曾见过的天象吸引。
该许什么愿望呢?还是算了吧……
少女摇了摇头,她并不相信对着流星许愿的故事。
然而,天际的那一点光亮却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
不会这么凑巧吧?
林幽看着那颗流星正在朝自己家附近的公园撞去,下意识捂起了耳朵。
“奇怪?”
想像中巨大的撞击声并没有出现,林幽探出头去,朝公园的方向张望了一下,不禁怀疑起自己的眼睛。
墙上挂钟的指针即将来到两点,她走出房间,看了看依旧没有什么动静的家门,回想起早前父亲接着应酬电话时提及的日程安排。
她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