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现在头很大，因为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稍微有点高估了自己的适应力。
本以为昨天晚上只是客人们出于对他这个新人的好奇，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人过来围观的情况。
可事实却好像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小哥哥小哥哥，你人这么好看，说话又好听，现在还缺不缺女票呀？”
“哎哎哎，刚刚怎么说的？先来后到啊，别插队！”
“你们这些有男人的烧货能不能先死开？真说先来后到也得让我们单身的先好吧！”
“哥哥哥哥，能跟你拍几张合照发朋友圈么？我要拿去给我男朋友看看，让他知道什么叫差距！”
面对这种架势，江源虽然不至于手忙脚乱，但确实还是感觉很难不流汗。
这年头的女孩都这么奔放的？还是说因为是在酒吧里，所以才放的比较开玩的比较嗨？
他以前是个只知道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里的大学牲，基本没什么娱乐活动，更不用说来酒吧这种地方。
现在看到这些女孩，尤其是其中一部分还都是有对象的，无法做出正面回应的江源只能用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来应付过去。
“怎么样，还习惯么？看你这样子，好像是有点够呛？”
等到那些女性客人们的热情稍稍退去，在难得的休息时间里，昨晚面试他的经理徐曼也是带两罐咖啡来到了江源的身前。
江源摇摇头，笑着拒绝了她递过来的咖啡。
“有点，以前我没怎么体会过被这么多人关注的感觉，的确不太适应。”
听到江源的话，徐曼立马就用一种“你骗鬼呢”的眼神斜视着他。
这种事情江源没法跟她解释。
因为他只是个纯情少男。
见他并不打算对此多说什么，徐曼便也不再继续追问，只是半是提醒半是警告地说道：
“我相信你很快就能适应。不过你一定要记住，不管客人们怎么要求，千万千万不要跟她们产生工作之外的交集，这可是咱们这行的死线之一，别不放在心上啊。”
江源点头，这种事情他心里当然有数。
徐曼见状这才笑了出来，抬手拍了拍江源的肩膀，然后就潇洒地转身离开了。
江源看了看她放在这边的咖啡，摇摇头，默默地将其摆到了一旁，并没有饮用的想法。
接下来的时间和先前一样，江源始终都有条不紊地接待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这些客人大多是生活或者感情受挫，单纯想要来找个人来倾吐烦闷的，而江源又恰好是一个很擅长倾听的听众。
所以作为新人的他，很快就在客人中获得了相当不错的口碑和印象。
即便有少数想要来找茬或是对他本人产生兴趣的客人，江源也能通过自己的经验圆滑地处理过去。
毕竟，应付别人的无理取闹也同样是他的拿手好戏。
大概是因为有熟客做推广的缘故，今天晚上的客人比昨晚只多不少，江源这次甚至熬到凌晨六点才终于等到下班。
尽管知道这只是短时的盛况，但江源还是忍不住怀疑，自己来这里工作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受欢迎？
甩甩头，江源并不打算去深究这个问题的原因。
站得越高，摔得越惨。
他只当作这是客人们偶然间的一时兴起，如此一来，当这股人潮散去的时候，他就能继续保持平常心。
天塌不惊。
“江源，稍微等一下。”在江源换完衣服准备回去的时候，徐曼在背后叫住了他。
“这边有个自称是你的熟人的客人，说是想跟你聊聊，你怎么说？”
我的熟人？
江源有些疑惑，他认识的人不算多，能够以“熟人”这种身份来找他的就更少了。
他的内心闪过几个人名，但总感觉这种行为都不太符合她们的作风。
“好的，我这就过来。”
不管到底是谁，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再次回到吧台，虽然光线比较昏暗，但江源还是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御影？”
看着对面那个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端着酒杯自饮自酌的娇小女生，江源有些意外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严格来说这应该是她自己给自己取的代号，她真正的名字是什么江源也不知道。
总之，御影是他们队伍里的刺客，平时比较喜欢独来独往，江源跟她也仅仅只是在传送门里工作的时候才会有所交流，除此之外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按理来说，苏璃或者程璐来找他的可能性倒是不小，前者是对他另有所图，后者则是需要负责他的退队和退会申请，二者不管是谁出现在这里江源都不会感到惊讶。
可万万没想到，第一个见到的居然是她......
“听说你退出了天堂之门。”
在江源出声后，御影也随之转过头来，面无表情地说了这么一句。
江源没太懂她的意思，因此只是点了点头：“嗯，已经提交申请了。”
御影看了他一会儿，随后突然皱起了眉头。
“蠢货！你以为这样做，洛雪琪就会回心转意求你回去了？”
原来她是这么想的啊......
江源也笑了起来：“可我也没打算要回去啊。”
看到他的表情不似作假后，御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那你退出公会干什么？我不信你不知道退出天堂之门意味着什么。”
天堂门外，不是人间，就是地狱。
中二是中二了点，但现实确实是这样。
江源也听说过这样一个说法，主动退出天堂之门的驱魔师中，几乎从没有人能顺利加入下一个公会。
也就是说，驱魔师的世界将不再留有他的立足之地，这些人只能以普通人的身份重新融入社会，最后泯然众人。
御影扫视了一下尚未收拾完全、脏乱不堪的周围，眼中流露出一丝轻蔑。
“这就是你想要的？”
好不容易才熬出头成为高人一等的存在，结果却主动舍弃身份与地位，投身市井自甘堕落。
御影对江源的选择很是失望。
江源理解她的想法，因为绝大部分驱魔师都跟她想的一样。
力量所带来的权力与地位就像毒品，一旦品尝就再难摆脱。
大概也就他算个异类了吧......
江源也和御影一样环顾了四周，但他的表情却始终带着微笑。
“我觉得这里挺好的啊。”
“有歌，有酒，还有诗和远方。”
御影冷笑：“歌和酒是有，就是难听又难喝，可诗和远方呢？我怎么没看见？”
江源从吧台拿起几张小卡片递给她，上面是几位年纪比较小的客人今天写给他的情诗。
没什么真情实感，但是很有意思。
御影看了一眼直接全撕了，盯着江源，问：
“远方？”
江源越过她，笑着大步走到酒吧门口。
站在黎明洒落的第一缕晨曦之下，他低头用脚尖点了点地面，轻声反问：
“这不就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