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他的那天是复仇的最佳时机,沦落到这般境地,完全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狼的手在不断加紧,我涨红了脸,狠瞪着狼,两脚在半空中乱踢,气管被挤压得无法呼吸。
我明明没有发出一点动静,他是怎么预料到我要杀他的?
女仆抓住了狼的手:“少爷!你快松手,她喘不上气了。”
“第二次。”狼的手又紧了紧,我双眸向上抬,感觉得到自己脸上在不断充血,意识开始模糊。
奶奶照顾我的记忆像幻灯片一样在我面前走过。而如今,我很快就要见到她了,也不知自己是要上天堂还是下地狱,死了也好,不用再为三餐愁。
就是可惜了我不能帮奶奶报仇,更不能让狼失去最珍爱的人,让他感受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女仆用力掰狼的手:“她只是害怕!”
狼眉毛一动,松开手。我落到他柔软的床上,捂着脖子大口喘气。
又躲过一劫吗?
我蜷缩着身子,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以沉默回避狼那要取我性命的视线,哪怕他突然对我开一枪,只要我看不到就不怕了。
“少爷,你先休息吧。”女仆心情复杂的把我抱回房间。我见自己寻死不成,绝望的央求她:“放我走吧,求你了,我会被他杀死的。”
女仆寻思两秒,喃喃自语道:“被害妄想症?”
我一脸惊恐,这不是被害妄想症,我知道狼做过什么,他杀了我奶奶,而我又深知自己杀不了他,假如他发现我是谁,下一次就必死无疑。
女仆脱下长裙,只剩下一件薄薄的贴身衣,她钻进了我的被窝:“失礼了,安静的睡吧,不会有事的。”
女仆轻轻将我搂住,我羞了一下,感受着她身上的温热,觉得很有安全感,在她怀里产生异样的感觉。
这是我第一次被女生抱,也是我久违的拥抱。
最后贴近的人是奶奶,在那后来的五年,我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睡觉,孤零零的面对危险,没有任何朋友。
我挣脱她,背身无声流下委屈的泪水,我一无所有,没能耐像别人一样去找一些娱乐项目消遣,只剩下哭能让我宣泄自己。
女仆低声道:“小栀夏,我想问你个事。”
她说话的语气很温柔,我背对着她点了一下头。
“你讨厌男人吗?”
伤害过我的大多数是男的。米店老板也是男的,他是个好人,愿意让我赊账买大米。
偶尔也有好人,只是坏人比好人多。
女仆见我迟迟不回复,补充一句:“就当没听到吧。”
我再次点了一下头,松软的枕头发出摩擦沙响。
女仆抖了一下,默默的伸出手,一手搭在我肚皮上,一手穿过枕头,抱着我的脖子和腰让我背靠着她。
有人在我身边,我不想大声哭,绝望二字被我压在心里,让我感到胸闷。
这个世界从不理会人的感受,哪怕我内心千疮百孔,以为拍广告能熬出头,怎能想到差点掉进另一个陷阱。
只不过,这间宅邸同样是一个更大的深坑。
我吸了吸鼻子,好像有针埋在心脏里一样,变成女生的前两天,我看到了希望,第三天,我只剩下无能为力的绝望。
确认接下来不会有事情发生后,困意上头,我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早上10点,我迷迷糊糊醒来,女仆已经换回工作装,挺直腰板端庄地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看书。
她热情的对我打招呼,我站起来鞠躬回应,如果昨天没有她的劝阻,我想这会的我入土为安了吧。
她让我先去洗刷,随后她一直跟我聊天,她很有亲切感,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亲近了些许。
午饭时,我被女仆哄着去吃饭。
饭厅里面,狼早已在此等候。
女仆她推着我入座,让我不用怕,去道个歉就没事了。
入座后,我保持沉默,道歉是不可能的,他杀了奶奶,怎么不见他来找我道歉。
我守口如瓶沉默了十几秒。狼明白我毫无道歉的意思,他嘴角一抽:“禁食、禁水、禁足两天。”
噩耗传来,女仆知道我昨晚没吃饭,极力劝阻,发现不管用后退求其次让我先吃完这顿饭。
狼没有答应她的请求,铁了心要惩罚我,这两天不准我吃饭喝水。
我捂一下刺痛的胸口欣然接受,离开餐桌。
女仆跟了我一路,让我道歉,我神色暗淡的把她拒在门外,躺回床上节约体力。
奶奶的死无时不刻警醒着我不能忘记仇恨,我不是革命烈士,道理却是一样的,这一次骨气用对了地方,救了狼,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现在看来我纯属有点自讨没趣。
我擦了一下眼泪,两天而已,挨饿我擅长,三天我都试过。
一个下午过去之后,女仆知道我昨天没吃饭,出于担忧,会定时来查看我的情况。
乏力感慢慢传遍全身,侵蚀着我的身体,肚子在不断的咕咕示威,咆哮着问我为什么不给它东西吃。
我没多在意,这是正常现象。
睡觉最能节省体力,一觉睡醒后是晚上,我很饿,困境能使人的求生欲爆发,灵机一动,想起浴室里面有水龙头,当即翻身下床跑去喝水龙头里的水。
我忍不住喝了很多,一时半会不饿了,躺回床上继续节省体力。
水这种液体不管饱,消化得快,去了两次厕所后胃里便空空如也。
我不敢再喝水龙头里的水充饥,奶奶告诉我自来水里面有大量的细菌,万一身体无法消灭这些外来物,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
禁食的时间里我一直胡思乱想,我活得这么痛苦,是不是死了比较好呢?
奶奶不在了,我的每一个愿望里面都有奶奶,维持了五年的信念彻底崩塌,从来就没有什么独立考验,都是我一厢情愿不接受现实罢了。
后半夜又睡着了,“顺利”度过禁食的第一天。
第二天中午,我做噩梦惊醒了。
我翻了个身,感觉一身是汗,脑袋昏沉沉的,额头滚烫,浑身乏力,原先粉润的嘴唇干裂起皮,心跳也变得很快。
除了额头以外,其他地方全部发冷,裹上厚厚的棉被也不起作用,难受到我巴不得撞墙撞死算了,以前挨饿都没试过这种情况。
我被逼得走投无路可以放下颜面向任何人求救,唯独狼不行,死都不行!
女仆也不知道怎么的,她推开门握着一个瓶子冲了进来,就像有先见之明一样预料我已经奄奄一息,摸我额头,狼也在门外看着,女仆脸色不详的对狼说:“很烫!放任不管她会有危险。”
汗水附着在我的皮肤上,床单已经被染了温热的湿汗,体内每分每秒都在流失水份,整个人都要被榨干了。
当狼走到我身边时,他听到了我扑通扑通如同引擎一样的心跳声,依然面无表情,伸出手要摸我的额头。
我用最后的余力将他拍开,恶狠狠的骂:“你折磨我!我死了……做鬼……不放过你。”
女仆也不管那么多了,往我嘴里要倒那瓶东西,我死意已决,绝不屈服,咬紧嘴唇就是不开口,闭眼准备迎接死亡。
我为了生存能去大排档吃别人的剩饭,而这些剩饭回收处理后是拿来喂猪的。我可以放下尊严跟猪抢饭吃,但我不会向狼求饶,这是我仅存的尊严和最后的抵抗。
女仆压制内心的着急,揉揉我的脸蛋:“栀夏,咱们乖乖的,喝了吧,我一会给你做甜品。”
我依然不配合,狼眼一横,一手扣住我的咽喉高高举起,我涨红了脸:“走……开!”
女仆趁机往我嘴里灌那瓶东西,甜甜的,好像是糖水,我呛了声咽下去,等全部喝完,狼重重的把我放下,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女仆看着狼,又观察我的情况,等过了一会,我心跳开始变缓,糖水就像冷却剂一样,让我安静了不少。
女仆放下了空瓶子,站到狼面前劝解:“少爷,她身体不好,就这样算了吧。”
狼皱紧眉头看向我:“别忘了,我杀你比踩蚂蚁容易。”
他留下这一句狠话,退出房间。
我没有心思去理他,大口喘气。女仆扶我起来,让我背靠床头,给我喂水,帮我擦汗:“栀夏,你有喝过自来水吗?”
我点了一下头。
“自来水会带走你身体里的矿物……营养,你本来就营养不良,还空腹喝自来水,身体哪承受得住。”
我听着复杂的知识,奶奶只跟我说过自来水里面有细菌,我觉得我常年在垃圾堆里工作还蛮抗菌的,渴了路过公厕就小喝一口,平时也不见得有事。
可能喝太多了吧。
女仆拿酒精给我擦身体,她说这样能降温,还很体贴的用榨汁机搅碎了一些肉类蔬菜,一点一点的喂到我嘴里。
女仆喂我吃饭时,狼出现在门外远远看着我。我猜不透他的心思,总摆出一副要杀人的眼神,偏不杀我,但是又放下狠话说随时能杀了我。
一连两天过去,我都在吃流食,心情凝重的咽下女仆给我的药,狼时不时会来看我一眼,全程一言不发。
我心里始终不得安心,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想法。
到了第三天,我完全退烧,女仆改让我吃正常的饭菜,她见我好起来了,不由感到很欣慰:“栀夏,乖一点,少爷不会伤害你的。”
我心里冷冷一笑,不予理会。
第四天,我小心翼翼的在屋里走,硕大的屋子只有我们三个人,还有许多空房间,狼如果没事他也不会找女仆说话,每天机械式的吃着女仆做的食物。
看见狼我都要绕路,或往回走,因为他太可怕了,他当着我的面杀过两次人;第一次是奶奶,第二次是大学生老板,说不定下一次就是我。
如此危险的处境,我无法静下心来享受这人上人一样的生活。
我要逃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