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晕之后，再醒来就已经不知何时何地了。
我绑在手术台上，周围是地下实验室的模样，只不过设备陈旧，灯光晦暗。无数带着口罩和白衣的人四处忙碌着。
一股药水和血液混合的味道扑鼻而来。
“唔……”我嘴上堵着东西，只能呜咽出声。
白衣们发现我已经醒来，立时陷入小骚动，接着，他们簇拥着一个男人出现了。
男人带着口罩，他留着精致的白色头发，穿着笔挺的白色西服，脸带三分得体的微笑，缓缓走来。那优雅的样子无论到哪里都会引起人们的注目……以及呕吐。
男人虽然带着口罩，但是我就算化成灰也认得他。他就是杀千刀的雾野溢之。
雾野溢之走到我面前，摘下口罩，左眼角下有一个蓝色的泪痣。
他做作地行了个礼，道：“少主您好，欢迎光临鄙人的实验室。”
“实验室？”我疑惑地说。
“是的，这是我的天使们诞生的地方。少主还不知道我的本事吧，今天就让我来为少主献上一场畸形秀。”
他打了一个响指，几个白衣展示了几个透明的人体仓室。里面是各种骇人的怪物。
有章鱼头按在人身体上的，有眼睛位置变成了二只大角，而眼睛镶嵌在牙齿上的，有用透明生物材料代替皮肉，咋一看像是被行刑完毕的……诸如此类一共十三具。
我不禁汗毛直立，恐惧油然而生，这是一个怎样的男人啊，他的底细自己一无所知。
我定了定神，强装镇定。
雾野溢之又打了响指，十三具仓室又沉入地下。
雾野溢之说：“忘了告诉您，尊父在一个小时以前便驾鹤西去了。”
愤怒的我当即脱了一口痰在他脸上。我挣扎起来，链子哗啦啦地响。
雾野溢之没有生气，依旧微笑着用手帕擦去唾液。
反倒是他的手下一步上前直接给了我一个耳光，将我扇出了血。
我顿感眼冒金光，大脑一阵眩晕。
“退下！怎可如此无礼？”雾野溢之优雅地说。但是他并没有迁怒手下，手下也没有真的退下。
“雾野，少在这里惺惺作态了，要杀要剐随你。恶心。我只恨没有早一点动手除掉你。凭良心说，我的父亲有哪一点对不起你，致使你如今要如此背刺我们陈家！”
“哈哈哈哈哈哈哈……”雾野溢之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发出变态扭曲的笑。
“有哪点对不起我……哈哈哈哈哈嘿嘿嘿嘿嘿嘿呜呜呜呜呜呜呜……”
雾野溢之又哭又笑，雾野溢之看着被绑在手术台上的我闪出一丝厌恶的神色，他的眼神迷离起来，似乎在回忆某个时刻，他的喉头耸动着，那些陈年往事似乎眼看着就要从那喉咙里转化成语言蹦出来了。
然而雾野溢之还是什么都没说。我有一丝失望，因为我很想知道雾野溢之对付陈家的真正理由。
“你要是早点杀了我不是什么事都没了？怪就怪你自己优柔寡断。你做的事能瞒得住谁，以为就凭你那点伎俩就能赢过我吗？幼稚！”
我被戳到了痛处说：“我……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是我？还是我父亲？还是别的什么？是陈家的地位吗？你杀了我，陈家不会服你。”
雾野溢之摇摇头：“不会有人知道。”
“他们会查出来的，陈家的敌人到处都是。”
雾野溢之噗呲一笑，说：“哈哈哈哈哈，你还真的以为我贪图你们家的那一点地位吗？我为什么要陈家服我？我根本不需要。”
“你……”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对于这样的态度，我也没有办法。
“那你背叛我们的理由到底是什么？”
“我要陈家完蛋！我要你们全部都死！”雾野溢之突然掐着我的脖子，道：“我没有目的，折磨你就是我的目的。”
“你和陈家……有过节？”我艰难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
雾野溢之恢复了一瞬间的狰狞与愤怒，又恢复了优雅。
他说：“那种事，少主不用再操心了哦，反正接下来您和您的亲人们都会下地狱呢！陈梵薇已经死了哦。巴特也死了哦。嘿嘿嘿嘿嘿嘿。”
男人用轻松的语气说着残忍的话。
“你在胡说，这不是真的。”我道。我感觉我自己在轻轻地抖着。
“够了，我不想再继续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了。”
雾野溢之没有再理她，转而吩咐手下说：“把他……。”说罢便走了。
原本雾野溢之以为我再也闹不出水花了，没想到我和实验室里其他的“小白鼠”暴动，差一点逃出实验室去。
雾野溢之没有兴趣去看监控录像，也没有耐心听手下的冗长报告。他甚至没有处罚任何人。
不过，雾野溢之看着差点逃出他手掌心的这个我，却无奈地笑了。
手下们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雾野溢之心里在想什么。
我也一样。这时我才发现，也许他的故事更加复杂，也许他的故事就是这一切的原因。
但是我永远也无法知道了。
他说：“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啊我。好吧，我改主意了，我不杀你了。我们换个玩法。”
“嗯……要怎么惩罚你呢？哦，对了！就让你变成………。”
我大脑有一丝短路，他没办法理解雾野溢之的话的含义。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可以理解，为什么组成一句话就会让大脑变成空白呢？亦或是我的记忆产生了问题？在大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下自动删除了关键信息？我感到困惑，每当我迫切地想要回忆起一切的时候就会头痛难忍。
“变成………？那是什么意思？”
当时的我脑子里突然闪过那十三具弗兰肯斯坦般的渎神造物，突然间便明白了那些话的意义。
我只记得自己愤怒起来，冲着雾野溢之疯狂大喊：“你……这个畜牲，我……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杀了你……杀了我啊啊啊……”
“可恶，我…杀……杀了你。”我无能狂怒。
雾野溢之对左右道：“动手吧。”
雾野溢之不再理会我，转身离去。
我愈加挣扎，可是无情的白衣们依然毫无阻碍。
一开始我进行了疯狂抵抗，接着是野兽般的低吼，随着过程的持续进行，我意识到我似乎已经没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止，最后，我呜咽着，就像是在求饶。
恐惧代替了愤怒。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两只充满愤怒的眼神如今变得迷茫空洞起来。
时间已经失去了概念。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见到了雾野溢之。
不过，这次我见到雾野溢之，再也没有谩骂和愤怒，也没有狠狠地瞪着的双瞳，甚至白衣们也没有拘束我。我似乎只是呆呆地坐在静置台上，长时间隔离阳光让我的皮肤变得惨白。
如果有镜子的话，我会发现我自己像个坏掉的洋娃娃。
但是那里没有镜子。我也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什么样子。我只记得自己遭受了巨大的痛苦，似乎声带也受损。
我看着眼前这个白色头发和白色西服的男人，他的眼角有一颗蓝色泪痣。我感觉他很面熟，但是自己的内心却涌动不出任何情感。
“你们干的非常好，我非常满意。”
“应该、应该。”带头的白衣擦去额头冷汗，恭顺地说。
而陷入混沌状态的我随即又被全身淹没在未知的溶液中。
在这一过程中，我的精神正堕入地狱。
由于身体产生了疼痛感，反应在沉睡状态的我的脑海中就变成了各种噩梦。
我的精神就好像是在一张玻璃上压了一块石头，只需轻轻用力，玻璃便会被石头压碎。
我时而回想起巴特，他坐在那里点着烟说：“少主，雾野溢之不可相信，你还是不去的好。”时而牵挂妹妹，时而想起父亲，转念之间又被卷到另一个世界遭受酷刑。
对不起巴特，我当初应该听你的，我好后悔啊，我好痛，快来救我！
对不起梵薇，哥哥没有保护好你，我真没用！
对不起父亲，我没有守护好陈家……
我走在一片城市废墟之中，远方的天空一片血红，映照着黑色的电线杆轮廓。
我走着走着，周围一个人也去没有。
“人呢？”他疑惑道。
“哥哥！”
梵薇的声音。你在哪里？哥哥在这里。
我顺着到处找着，然后他看到了一具女尸。
那是陈梵薇的尸体，实在是惨不忍睹，我捂嘴干呕起来。
突然那女尸转过头来，瞪大了双眼。
我下了一跳。
陈梵薇说：“诶……哥哥，你这是在嫌弃我吗？你不是说我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生吗？”
“我……不是的，梵薇，你听我说……”我满脸愧疚，渐渐靠近道。
她突然面目狰狞。
“不要靠近我！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你什么也保护不了！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我淌满泪水，说：“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证明给你看！”
陈梵薇笑起来，说：“机会？你看看你自己的模样，现在的你还能干什么？”
我低头一看自己的躯体，这分明是一个少女才有的生理特征。
链子哗啦啦地响着。
“不！不是这样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
未完待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