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她是个很正点的妹子,长得漂亮,对,我是个很肤浅的人,我不站在灵魂的高塔上观察对方,我是灵魂高塔的看守者,蹲在高塔门前看喧闹的世界。
“我在学校有个还算喜欢的妹子。”我是这样说的,思想有些深邃的她,对于17岁的少年来说没有魅力。
我喜欢另一个有些青涩的女孩。
“我不知道她喜欢不喜欢我,逛街时她挎了我的手臂。”我很难形容那种感觉,只能用卧槽来解释。
她撇了我一眼,回头看向晚霞,镇中的少年和少女谈另一个少女的青涩,坏了晚霞的气氛,我不懂,很多人只在我的生命闪过了某个瞬间,我认为眼前这个思想像庐山一般的少女不会,我和她很聊得来。
街边很多行人,我的目光迷失在人文中,男人手上的烟,女人和孩子的打闹。
“或许你直接去问她,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她是这样说的。
暂且称那个女孩为a吧,我害怕问a,害怕最后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没出息。”她说。
“不给点意见吗,你是女生,比我了解女生的事情。”我低着头刷着短视频。
她有些愣住了,望着街头有些失神。
“这种事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意见的。我不如你的了解她,我如何给一个好的建议呢。”
我似懂非懂。
“女生是很敏感的生物,你有多喜欢她,她感受得到,如果你的爱足够强烈,她会做出回应的,你不是美术生吗,观察她,诚实,严谨。”
“那我给她写情书?”我挠着脑袋。
“高中生肚子里那两滴墨,能写什么,以为自己徐志摩啊。”她笑了起来。
我挠着脑袋,确实,徐志摩告别康桥时不带走一片云彩,我离开酒馆时点了根烟,扬起一片雾霾,纯种的杀马特青少年。
二十余天后,我从市区回到了小镇的河堤边,舞动的水波挥洒着正午日光,风呼猎猎地摇晃着树木的脑袋,急得它掉了一地头发。
“前几天美术课上我摸了a的手。”我握着可乐,闷闷不乐。
“然后呢。”她漫不经心地望着水面。
“a给了我左脸一巴掌。”我嘿嘿笑了起来。
“这种事对于你来说不该好笑。”她有些忍不住,嘴角扬起。
确实不该好笑,实际上当时我很难过,我尽量装作不在乎这件事,想象没发生在我身上,这样就是一出可笑的闹剧了。
“你喜欢真实的a,还是你印象中的a呢。”她轻声说,将巧克力的包装纸收入怀中。
我半响没说话,最后幽幽说。
“你说……女生是很敏感的生物,她为什么不回应呢。”
“或许是你不挑明,她肯陪你逛街,陪你吃饭,还有,你说的她好看的淡妆,都是精心准备的,她心里有你的位置。”她说。
“可能你只是顾及我的感受不给予负面评价。”我点了点头。
“我为什么要从你的口中批判一个我不认识的人呢。”她耸了耸肩。
两人又沉入了寂静中,她说话容易把话聊死,好多次都是我开的新话题。
这次是例外。
“当然也有可能,在某种形式她已经拒绝了你。”她墨色的瞳孔看向我,我一瞬间躲避开了她的视线。
我讨厌她的话,不是因为说话直内容难听,是因为很准,就像网上说人总相信听到他们希望听到的,我也一样。
多好啊,又一阵风吹过,落叶窸窣地打在地上,酸楚的感觉涌来,我像肥皂剧里男主失败的情敌。
不对,至少我身旁还有个陪我聊天的女孩,眼看四下无旁人,我脑回路仿佛钻进某个太空虫洞,回忆起看过电视剧里的情节。
“要不咋俩拜把子吧,以后你就是我大哥。”
她比我大两个月,理应是我大哥。
如果将她当时的表情艺术处理的话,可以说她脑门上爆起两道青筋划下三根黑线。
“我!林xx今日认王xx为大哥,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义忘恩,天人共戮!”
我对着合山河中穿行的流水,悠长岁月中那道河把一座山劈为两半,我似心有所感。
“那就…”她思考了片刻,笑了起来,我觉得用盛开的花来形容那个时刻的她太俗了,群星闪烁时,她耀眼得像颗爆发的超新星,整个超星系团都回荡着她耀眼的余光。
“……今日与二弟义结金兰,山河为盟,四海为约…”她憋了半天就吐出干巴巴几个词,我也没好到哪去,我那个词是背的三国演义里的。
我突然想起来她说的,高中生肚子里那两滴墨水,以为自己徐志摩啊?嘴角多了些笑意。
我点了三根烟,对着山河立誓,我知道,我在她心中已经成为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缺。
只是临近开学了,我在本市内读书,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我不想就此一别,便是最后一面。
有那么一刻我感受到了她有些复杂的目光,我知道人的目光是没有感情的,情绪都在人的脸上。
我不敢看她的脸,我高中看过江南写的书,江南说世界上很多个你看了会心动的女孩,我很幸运,遇到了两个。
其实那就是我人生最幸福的时刻,只是我没反应过来罢了。
她说我总喜欢抖机灵,我们家乡话叫假够精,骂人的话,唯一那一次拜把子是真机灵。
后来她说家乡小镇其实很无趣,比不上深圳上海香港的花花世界,但我说那句实鉴此心,让她心动了。
是的,那一刻我灵魂的高塔在呼喊她,后来知道她是因为人生失意才回到了家乡,狂风暴雨之中我亮起高塔上的探照灯,她便向我走来。
几年后我明白了,我的野心,我的自大,我艺术为砖灵魂为框的虚拟高塔都只在我的心中屹立。
我觉得很悲剧,因为我20岁才发现世界不该有我或者任何人的位置的,镇中青年赶往大城市的花花世界,自认为伟大灵魂的高塔被信息时代的洪流撞得四分五裂,最后倒塌成一片破碎的废墟。
残垣断壁前,坐着那个镇中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