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

作者:被爱妄想症0 更新时间:2023/7/27 23:35:55 字数:2525

我是个脑子很有问题的人,她是这么说的,说我很有印度精神,一本正经的干抽风事。

我说我舍友给我取了个英文名字叫Johnson,我觉得挺好。

她傻笑起来,她不取英文名,就叫诗雅,和外国人谈话时都音译。

“我认识个英国妹子中文名叫翠花,她也挺喜欢那个名字的。”

我不算蠢,倒是懂得了,距离产生美,大部分人就图个新鲜,名字这些,没点文化底蕴很难取个好名字。

我只见过几次鬼佬,啊…我们习惯把老外叫鬼佬,在市区的凤凰城大堂,是个白人老头,向我打招呼。

大哥看着山间来往的行人,回过头,今天她涂了个清淡的口红,17岁女孩的脸嫩得不需要任何化妆品修瑕。

“大哥啊,你看哪呢?”我蹲在小道对着烈日发愣,我像个上战场的落单战士一般,被机械化部队抛下,负重越野了五公里的。

“就地歇一下吧…”我记得当时天很热,头很晕,胃不舒服,就像后脑勺挨了一拳。

为什么我体能不如她,其实不然,只是我背着二三十来斤的东西,在这条破山路,走了半个时辰找了个阴凉地歇一阵子。

她点了点头,确实,她也很累了,不过她很兴奋,很久没呼吸过山里的空气了。

我的高中依山傍水,广东两阳中学靠着座山,旁边就是共青湖。我已经对山提不起任何兴趣了,我更害怕是路旁那些慢慢扭动滑行的黑影,高中的艺术楼旁就是后山,后山有条小道,我有个兄弟有天晚上踢到了条蛇,便回去和我们讲。

我就这样焉了,靠在树前仰着头望着天,人晕了。

她拿起水给我喝了几口,给我洗了脸。

我记得原来那天的山风很清凉,我背着行囊一直沉重地走着,觉得自己是头要累死的骆驼,停下来才觉得世界很美好。

“就在这停下吧。”她卸下了包。

我打肿脸充胖子,其实我上了高中以来体能便开始严重退化,到上了大学已经成了一口气跑不完三公里了。

我见她就这样摊开了餐盘。

“应该开车来的。”

“你还有车啊?”我挠着头。

“差一年就能考驾照了。”

我那个时候不知道她家里有多有钱,她身上衣服的牌子我看不懂。

镇上的经济也就那样,好的不多,我的家庭算得上小康,父母是公务员,有车有房刚好够温饱。

我印象中女生野餐和男生野餐有很大的差异化,我是这样觉得的,女生野餐躺在带来的布上慢条斯理的吃着,阳光打在她们修长白净的小腿上,还会欣赏吹来的山风。

男生野餐背个包徒手爬上山,如果可以的话带只鸡砌好窑直接开闷,浓烟滚滚个个灰头土脸,傻憨憨地笑,砍下树木做成凳子对着泥焗鸡流口水。

这两股势力合并在一起就变成了现状,我在纠结要不要搭窝闷番薯,她捧着点心看着树林。

“很新奇吗。”

“在城市待久了,觉得山很新奇,这里的空气很好。”她说。

我无精打采,觉得她没闻过乡下的牛屎,还有猪圈那个味道。

“工业革命时期,很多欧洲艺术家向往中国的西藏与乡村,他们认为当时的欧洲被现代化玷污了,不再是心灵原野。”

“艺术的意义是啥,美术,音乐,文学有啥意义。”我问。

她愣住了,深深看了我一眼。

“你怎么知道我在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

她心中的音乐死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她有力修长的手指曾经热烈地亲吻钢琴的黑白,现在却冰冷得没有再碰的欲望。

17岁的我还对绘画保持着热情,她眼底的热情冷却了下来。

“你相信有天赋这种说法吗。”

“有。”她点了点头。

我画画可能属于没有天赋的那种,我的画面粗糙又狂野,菜。

我现在看绘画是三原色与黑白灰的组合,构成与排列的逻辑。

17岁的我封锁在信息壁垒之中,不懂得这些,但我知道肯定有很多我不知道的知识,我承认我的无知,包括现在我也承认我的无知。

“那我应该很没天赋吧,唉,还有些假聪明…”

她轻声笑了,有些欢心。

“你确实和其他人不一样。”

“为什么。”

“这个时代每个人都在比较他人,可能是用以推销自己”

我说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推销的,有些聪明的无知或只对自己认知事物的独特想法?我内心把自己那半斤八两的文化捧高高,认为自己是鸡群里脖子伸得最高的雄鸡。

我和她谈论小镇的往事。

那个老旧的网吧前曾经有个女孩夜晚回家的路上被人强bao了,后来我再没见过那个疯子。

镇上巷尾那个很有故事的帅哥,据说从俄罗斯回来呢,会说俄语,厉害得很。

“聪明和无知并不冲突,世界上每个人都是无知的。”她说,否定了我的自我贬低。

同样的眼界和知识,不同人会做出不同的反应与选择,有些是性格使然,有些是身边人影响,还有就是人的智商和思考能力。

“你看人很准,依你的观察力可以看破有城府的人。”她点了点头。

我其实不看人的,我很少琢磨一个人,因为一个人越琢磨下去越能看见ta的不完美。

她娴静的眼底藏着颓废的光,我试图猜测她的经历,但我觉得这样是对她人格的侮辱,我想还是等她说出来便好。

我还是个热情洋溢在心间的少年,站起身,出了一身热汗终于感觉舒服了些。

“你见过很多东西吗,你才十七岁。”当时的我觉得她牛逼到不行,我的童年到现在都在镇与那个四线的市区度过,没步入过社会,没见过繁荣。

“手指随手一按琴键就能发出声音,笔粘上颜料触摸画面就能拥有色彩。”她对着山嘀咕着什么。

“这有某种联系?”我问。

“我总觉得我的生活太淡了,我好像失去了感受能力,很空洞,音乐的意义是什么呢。”她指着山问。

我想了半天,因为我也不懂绘画的意义何在,作为一个苏式素描的学习者,绘画本身实用性的记录已经被相机替代了。

“他们说有钱的话世界都会朝你招手,如果有不招手的,那就是不够有钱。”

“。。”或许她觉得我粗俗不堪,自己细想了片刻,没有反驳我的话。

“探究这些都是很没意思的事情,我没想过画画可以给我带来什么,钱财?名誉?都是虚的,它只是让我表达欲发泄的地方,很实在。”我说。

“画今日的山风,弹起今夜的寂静,艺术的最后都是在考验你对客观世界的感受。”我挠着头。

风不可能画出来,寂静也不可能弹出来,就像文字写不出我那时的萌动,她说我是个知识分子,我说不许说我是知识分子,因为我老是感觉这词在骂人。

她问我未来有什么打算,实际上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艺术家。

如今的我,似乎只想留在家乡,我也对绘画失去了热情,但因为那些路我和她肩并肩走过,所以每年河堤的落叶哗啦啦地落下,我闭上眼感觉她在呼喊我。

我痛恨过往懦弱的自己,因为我有半两文化,却没有智慧,我认为过往的愚蠢该让我下地狱,而至今她当年的评价很准,我是个知识青年。

阶级区分真的太坚固,我曾经勇敢鲁莽地拿着铁锤,想要砸碎这个囚笼,最后满手鲜血,大败而归,少年隔着铁栅栏不敢看向她的双眼,最后还是怯生生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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