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凌尘问道。
根据他脑子里的一些粗浅的玄学知识,询问一个从“人”转化成“怪物”的东西,询问对方的名字,就可以看出TA还保有多少理智。
“奴家柳氏······”这个问题似乎对她而已有点难以启齿,她只是说了个姓氏,就有点不愿往下说了。
凌尘点点头,看来她的神志保持得还算完整。虽然她不怎么愿意说,但能看出来说的时候是脱口而出的,并不需要做什么思考,或者经历一番痛苦的回忆挣扎什么的。
“你知道城中有多少人变成你们这样了吗?”还是萧剑霞问出了个稍微有点儿营养的问题。
“如果这位娘子问的是像奴家这样能交流的,”柳氏想了想,“那应该不是很多,奴家也就见过那个屠猪贩肉的赵大哥,还有几名军爷,加在一起······十来个吧。”
听到这里,凌尘萧剑霞二人皆是眉头一皱,看来最糟的情况出现了。
既然这柳氏说有军人被转化成了怪物,那么······首先军人是不受城内“禁魔领域”的影响的,并且他们大概率保留了神志,那么这就非常有利于他们高效率地屠杀或者转化城内的百姓······
而且······根据之前那位士兵提供的城防图,城内的士兵除了例行巡逻之外,大部分士兵都会把守城门,就算他们当时进城时走的那个门被锁住了······那这城里还有三个城门呢!也就是说,这“瘟疫”还有外散的可能!
凌尘见对方比较配合,基本上松开了束缚,那柳氏也只是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不要问凌尘是如何从一双血红的眸子里看出对方的情绪的),然后用自己利爪的手背轻轻揉了揉脖颈。
“两位还有什么要问奴家的嘛?”柳氏微微张了张嘴,嗫嚅起来。
“我再问你,”凌尘盯着对方那双血红的眼眸,依旧死死攥着那把断了一截儿的剔骨刀,“你们有没有什么领导组织,或者是领袖一类的角色?”
凌尘的这话里夹杂了一些现代词汇,让柳氏听得一脸懵逼,他只好又解释了一下,这才让她理解这个问题的意思。
“如果官人是问这个的话······那奴家并不太清楚,”柳氏一脸诚恳,“奴家只是随意在城内行动,也没有人命令奴家去做什么事情。但奴家听说,那些军爷们没有按往常的规律在城内走动了,但他们要干什么,奴家却是一概不知。”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吗?”萧剑霞随口一问。
“回娘子,这个······奴家已是记不太清了,奴只是在那艳春楼休憩的时候,听得外面传来爆竹炸响一样的声音,随后不知怎的外面就骚乱了起来,慌乱间有人冲进了奴所在的房间里,后面的事······奴家就全然不记得了。”
“奴醒来时,就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柳氏似乎对自己异变成怪物并没有什么伤感情绪,“奴家感觉自己比往常好了不少······”
她断断续续说了几句,凌尘他们才知道这小姐姐早就得了“肺痨”,想着能活一天是一天。结果被感染成这样后,也算是因祸得福吧,至少是没有肺痨的症状了。
“对了,”萧剑霞顺手给她把脱臼的关节接了回去,又一把将她拽了过来,“你跟我们来一趟吧。”
“不是说好放奴家走的吗?!”柳氏一脸惊慌,如果忽略掉她那双猩红的眼睛和那对witch同款的爪子的话,这还真像是萧剑霞当街强抢青楼女子。
“我们不杀你,”萧剑霞稍微安抚了一下她,“只是拿你验证几件事情。”
随后,在她惊恐的表情下,萧剑霞挽起对方纱裙的袖子,随后用凌尘手里的那把断刀,在她那手臂上轻轻一划。
“嘶······”柳氏吃痛,倒吸了一口凉气。
萧剑霞看着那条四五厘米长的刀口渗出一些黑色污血,然后里面冒出很多红色肉丝一样的东西,牵扯着她的皮肤愈合了。
大约三秒左右,这伤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要不是手臂上有一小片血污,甚至都看不出这里曾经有一条刀疤。
“常规武器造成非致命伤的愈合速度大概是这样么······”萧剑霞仔细观摩了对方伤口全程愈合的情况,心里暗暗想道,“但这种伤势愈合与‘气’无关,走的也不像是体修的那种模式······”
“倒真有点像是那电子游戏里的丧尸呢。”萧剑霞脑子里不知怎的浮现出这么一个想法来。
柳氏就看着萧剑霞抓住自己的手腕,在胳膊上划了一条口子后就开始观察起来。她又想挣扎又不敢乱动——凌尘的手还搭在她肩膀上呢。
由于之前凌尘装出来的眼神把她吓到了,让她产生了错觉,认为凌尘的力量应该不亚于她,所以她老老实实地,也不敢乱动。
“体外的异变是从手腕部分开始的么······”好不容易逮到了一个活的,愿意配合的“变异体”(也可以叫“感染者”或者“丧尸”,要么干脆叫“怪物”也行,反正这玩意没有一个统一的称呼,知道说的是啥就行了),萧剑霞自然要好好观察一下,“其他部分看上去倒是与常人无异呢。”
柳氏的身体微微有点发抖,她觉得萧剑霞这像是看艺术品一样的眼神不正常,她差点觉得萧剑霞有“磨镜之好”的爱好。
至于柳氏的这胳膊嘛······从肩膀往下看都挺正常的,白白净净,像是两条玉藕。只不过以萧剑霞攥着的手腕为分界线,分界线的另一端只能勉强看出手的形状——兴许这双手在异变前也是可以撩动许多男人心弦的纤纤玉手,但在异变后,只剩下了鲜血一样的肤色,以及异常生长,像是十把尖刀一样的扭曲指甲。
“对了,”快要走的时候,凌尘问了一句,“你变成这样之后,杀过人,对吧?”
“嗯······”柳氏选择了坦然相告。
“你好自为之吧,”不过凌尘他们还是走了,这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我们答应过的,自然不会反悔,但······你应该也知道上天有眼的道理。”
凌尘走之前,从那屠夫怪物的衣服上撕下一些布条,蘸着他身体里流出来的污血画了几张符咒。
其中有一张是那种“对讲符”,这一张被他刻意地扔在了柳氏面前。
柳氏愣了一下,但没多问,扫了一眼凌尘他们的眼神后,默默捡起那张符咒,收了起来。
“你画了几张符?”萧剑霞随口一问。
凌尘一边把那些破布条收起来,一边回答道:“有些符咒是作为补充的,如果我们有机会把城里的这个阵法关掉的话,那我现场画符说不定会来不及啊,所以先画几张当作补充。”
“另外这里面还有几张那种对讲符咒,”凌尘解释道,“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
两人走出了这条狭长的小巷,面前的路稍微宽阔了些,不过还是那种古代城镇的格局,地上铺的也只是些青石板,并不是什么水泥沥青。
“钱······家大院?”凌尘读出了身边那大宅院门口牌匾上的文字。
“啧······”萧剑霞指了指大院门口堆叠的尸体,“估计这里面没活人了吧?”
他们粗略地扫了一眼,只能确定那些死者基本上都是大院里的家丁,婢女一类的人物。
两人可没有什么心情在这里研究富豪宅院的格局布置,只是挑了一条看上去比较安全的道路就匆匆前行了。
路上又遇到两波小规模的怪物袭击,基本上靠着萧剑霞的青鸾剑和凌尘手里的那把残破剔骨刀就解决了。
不过他们倒是注意到了这两拨怪物里混杂着身穿袈裟的光头和尚。
“萧姐你看,”凌尘皱了皱眉,“这里也有被感染的和尚,是不是说明灵隐寺那边也沦陷了啊?”
“不好说,先往寺庙那边去看看吧。”
借着城防地图的指引,他们还是找到了灵隐寺的所在。
只不过,这寺庙大门紧闭,门前还摆着两个火盆,里面似乎是在焚烧什么东西,烟雾缭绕的,还散发着独特的香味。
比较有趣的是,就在快靠近灵隐寺的周边,那些怪物的熟练明显少了很多,似乎是不愿意到这边来。
凌尘凑上去用力敲了敲门:“有人吗?!”
厚重的庙门里面传来些许骚动之声,最后被一声很浑厚的佛号压了下来。
“来了!”须臾,门内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门外可只有一人?”
“有两人。”萧剑霞回了一句。
“阿弥陀佛!请二位施主稍安勿躁,等候片刻后小僧自会开门!”
凌尘和萧剑霞发现这寺庙附近也没有什么怪物靠过来,就也不太急躁,慢慢等待着。
大约等了一刻钟的功夫吧,庙门“吱呀”一下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个穿着灰色僧袍的小沙弥,年龄大概十七八岁的样子,他项上挂着一串佛珠,脸上是略有些腼腆的笑容。
他单手礼佛,另一手指着寺庙内部的方向:“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快快请进,这寺内还算安全,可暂且避开那些怪物的袭扰。”
很快,他关上寺门,拴上门闩之后就又追上了凌,萧二人的脚步。
萧剑霞倒是对他们这种排查方式有些疑惑:“小师傅,难道你们不怕怪物混进寺内吗?我们刚刚一路逃过来的时候,可是遇到了能与人正常交流的怪物。”
“这位女施主,”这沙弥回答道,“你所说的这个问题,我们的觉能师叔已是证实过了——虽然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道理,但我们发现这些怪物很讨厌我们焚烧念珠时产生的烟雾,就算是你口中那些能正常交流的怪物,被这烟雾熏了一段时间后也会觉得烦躁,随后就离开了。”
“我们还没遇到一个能在这烟雾下支持一刻钟的怪物,”小沙弥说的很清楚,“因此小僧才让二位施主在庙门等待片刻,我们在庙门前摆的火盆里,烧的正是念珠。”
凌尘眉头微微一皱:“可······念珠这东西终究是有限的吧?烧完之后怎么办呢?它们还是会来的。”
“阿弥陀佛!”小沙弥宣了一声佛号,“这个······小僧就不知了,但······能多支撑一会,也是好的吧?至少我们试着自救了,如果我们都放弃自己的话,佛祖要怎么来帮我们呢?”
说话间,这小沙弥就带着他们走到了大雄宝殿附近。
此处理应是佛门清净地,但现在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百姓,还有一些看上去是捕快,差人,衙役的幸存者——毕竟只有他们穿着制服,腰上还带着刀呢。
按理来说佛门清净地是不能带兵器进入的,但现在情况紧急,也顾不得许多了。
此刻这些人都在低声交谈着,见有新人过来,他们也只是草草地看了一眼,就不再管了。
他们或蹲或站,也有坐在台阶上和躺在地上的。他们的姿势各种各样,但眼神几乎是一样的——用两个词概括就是“惊恐”和“迷惘”!
“小师傅,”凌尘看向身边的小沙弥,“能问下你们这儿管事的人在哪么?”
“呃······”小沙弥愣了一下,随后答道,“我们的方丈外出游历去了,现在是小僧的师傅法笑大师在代行住持事务,施主您若是要找他的话,小僧也可带你去找,但······小僧斗胆问一句,施主您要找他,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