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和萧剑霞还是通过那小沙弥找到了这寺庙里管事的法笑大师。
初听这个法号，凌尘还以为这法笑和尚是个笑面佛，是个像那弥勒佛一样面带笑容的乐观主义者。
结果嘛······这法笑和尚是个看上去就一脸严肃，不苟言笑的中年僧人。
“师傅，这两位施主有事找您······”小沙弥行了个礼，就默默退下了，“小僧告辞了。”
“阿弥陀佛，”正在禅房里翻看寺内物资名册的法笑和尚冲两人双手合十行了个礼，“贫僧法笑，两位施主前来找我，所为何事？”
“等等，”萧剑霞眉头一皱，看向面前这位中年僧人，“我们是不是之前见过？”
“嗯？”那法笑听了这话也是一愣。
萧剑霞抬手指了指天上，说出几个关键词：“杭州城外，天上，御剑飞行。”
“啊！”法笑和尚这下是真的笑了，只不过他的那笑容也给人一种佛法的厚重威严感，并不是那种快乐的开怀大笑，“贫僧想起来了，之前在城外，两位施主确实与贫僧有一面之缘。不过贫僧正在研究寺内物资分配的事宜，可能一时忘记了，还请二位施主莫怪。”
凌尘这下也看出来了，这法笑和尚就是之前那个踩着莲花用佛法在空中飞行的修道者嘛！
“法笑师傅想要尽可能多救助一些百姓的心情，我们自然是理解的，”凌尘连忙说上几句漂亮话，“我们前来找您，也正是为了此事。”
“既然如此，那便最好，”法笑指了指桌旁的几个蒲团，“此处条件可能朴素了些，二位若不介意的话，还请先坐下再谈吧。”
凌尘他们坐下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先是拿出了之前得到的城防地图，并当着法笑和尚的面打开了。
凌尘摩挲着地图上的文字和图案：“大师傅，这地图是我和我家娘子入城的时候从守城的士兵手里拿到的，兴许对你们也有些帮助。”
萧剑霞听到“我家娘子”这四个字后，那张冰山脸还颤了一下，随后露出一丝浅笑，似乎是有点绷不住的样子。
法笑和尚双手拿起地图仔细端详了一下：“敢问两位是从哪个城门进的城？”
“南城门。”萧剑霞淡淡回了一句。
法笑和尚的手指按在了地图上那个表示南城门的图案上，又盯着地图上那些表示士兵巡逻路线的线条看了一会儿。
兴许是怕法笑和尚不明白，凌尘又解释了一句：“我们是从这条路走到寺庙里来的。”
说着，凌尘的手指在地图上划了一下，把他和萧剑霞走的路指了出来。
“这条路线······是否安全？”法笑和尚沉吟了片刻，最后还是问了个没什么营养的问题。
“相对而言······好一点吧，至少······怪物不是很多。”凌尘吞吞吐吐地说道。
“哎······”法笑和尚随手拿起一个线装的本子，翻开后又拿着毛笔在上面写了几个蝇头大小的文字，“只是现在情况特殊，贫僧也只能考虑得周全些，若是这城中没有阵法限制······贫僧把那些怪物全部超度了便是，哪还需要窝在这里？”
凌尘露出一丝尬笑——原来这个看似不苟言笑的法笑和尚也有着一颗狂野的内心啊。
“关于阵法限制的事，”萧剑霞的手指移到了地图上城防司的所在，“我们听那守南门的军士说这里是阵法的阵眼，如果能混入这里的话，就能关掉杭州城的大阵。”
“这种情况贫僧当然考虑过，”法笑和尚叹了一口气，“可······现在这种修道者无法发挥力量的局势，不正是那些怪物所希望的吗！因此，它们必然会对此处严防死守。我们若是想贸然闯进去关掉阵法，怕是一件极难之事。说是十死无生也不为过。”
“另外，”法笑和尚把自己的那个本子翻了几页，随后递给凌尘他们，“为了照顾那些在寺中避难的百姓的情绪，这些东西贫僧擅作主张没有公布给他们听，但二位施主既然是修道者，想必也知道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
凌尘粗略扫了一眼本子上的内容——那是一份名单，记录了不少因本次事故而阵亡，失踪，或者是被转化的僧人！
当然，这里面也有道行不低的修道者——不过在这种憋屈的环境下，一个没法使出灵力的修道者确实很有可能被怪物们群殴，然后······
“另外，那个焚烧念珠可以驱散怪物的法子，也是牺牲了不少僧人才摸索出来的······”说到这里时，法笑的眼眶都有些发红，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一句“阿弥陀佛”脱口而出。
但，一滴清泪还是从他的眼角滑落，在脸颊上留下一道痕迹。
“我听刚刚那个带我们过来的小沙弥说，”凌尘等法笑的情绪稳定了一些后，才开口问话，“是寺中一位法号觉能的师傅发现的这个法子？”
法笑点了点头：“要这么说的话也不算错，觉能是贫僧的师弟，之前他确实带了一批僧人外出查探情况，只可惜能活着回来的人不多······贫僧刚给二位施主看的那个名单，其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外出查探情况时牺牲的。”
“那位小沙弥······”凌尘的话还没说完。
法笑直接打断了他的话：“是贫僧的弟子，法号弘忍。”
又进行了一些交流后，凌尘他们告辞离开了法笑的禅房，并表示他们会在寺中待一段时间，如果需要帮忙的话，可以随时派人来找他们，就当是这灵隐宝刹的收留之恩了。
法笑听了这话自然是微笑点头，现在寺中涌入了不少百姓，确实需要一些人来维持基本秩序，不然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很容易乱套的。
殊不知，有句古话叫：“无规矩不成方圆”。
在从禅房往外走的路上，萧剑霞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这么一句：“你觉得那个焚烧念珠的方法可靠么？”
凌尘摇了摇头，不假思索地答道：“我不太清楚······但根据我自己的观察来说，我并没有发现那些怪物对某种气味有明显的厌恶倾向。倒是用什么血腥味之类的吸引它们我倒还觉得可靠一些······但也许只是我们没有发现吧。”
“不如这样，”萧剑霞见这边没多少人注意他们，直接说道，“你不是留了一张符咒在那什么······柳氏身上吗？你直接问问她。”
凌尘左右看了看，这才鬼鬼祟祟地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画着符号的破布条，把它攥在手里，集中注意力在脑子里勾勒出柳氏的形象：“柳姑娘，能听到我说话吗？”
等了大概十来秒，才有一个娇滴滴的声音从符咒里传来：“官·····官人？这东西是这样用的吗？”
“嗯，这张符咒你收好了不要弄丢，然后你也可以通过它联系到别的持有符咒的人，使用方法是······”
凌尘刚把方法说完，那张符咒就被萧剑霞拿去了：“柳姑娘，现在时间有些紧迫，我有件事要问你——有人说燃烧念珠时产生的烟雾能驱赶变成了你们这样的人······是真的吗？”
萧剑霞不知道的是，柳氏的爪子里此刻正掐着这张符咒，看着面前一个大概只有五六岁的小和尚。
这小和尚眼眶里满是泪水，已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浑身颤抖着，手里掐着一串正在燃烧的念珠。
他周围是一群已经失去了神志的百姓，它们翻着白眼，呻吟着，龇牙咧嘴地朝他慢慢靠近。
但由于这附近有柳氏这个高阶个体的存在，那些百姓最终停在了与小和尚有一定距离的位置，只是嘶吼呻吟，不再靠近了。
念珠燃烧时自然有烟雾产生，同时那些“怪物”也没有靠近，所以那小和尚坚信这一定是燃烧念珠产生的效果。
于是他艰难地挪动着身体，一点儿一点儿地后退，希望能在这念珠烧完之前逃到安全的地方去。
他不知道的是，那些怪物之所以没靠近，完全是柳氏这个“高阶个体”强行压制着它们，不让它们靠太近，跟烧这破念珠没有半毛钱关系。
“回娘子的话，”柳氏的爪子上挂着那张符咒，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轻声说道，“娘子所说的那个法子，对我们其实没有什么影响。”
听完这话后，凌尘和萧剑霞的眉头都皱起了。
难道有一方撒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