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轻轻咀嚼着口中的血肉，一些血水随着她咀嚼的动作从嘴角流淌而出，在那张俏脸的下半部分留下些嫣红的痕迹。
萧剑霞怀里抱着青鸾剑，一副袖手旁观的态势。
凌尘把玩着手里的两张“天师借火符”，准备烧毁地上这些扭曲的尸体。
柳氏咽下了嘴里的血肉，脸上猛然冒出一大片藤蔓状的血色纹路，又瞬间消失，那双猩红的眸子里似乎有更强烈的红光闪烁了一刹那。
“不错，”萧剑霞看了她一眼，“实力又有些提升了。”
柳氏轻轻道了个万福：“多谢娘子和官人帮助。”
他们刚遇到柳氏的时候，她估摸着也就能欺负欺负练气水平的修士，打个筑基水平的就得全力以赴。
现在经过了一些投喂，她可以说是金丹以下基本无敌手了，就算打不过也能保命。
“奴家刚刚进食血肉的时候，”柳氏一边说一边蹲下身，用爪子在地上刻画着什么，“心里好像忽然浮现出一些古怪的东西。”
凌尘也没多想，只是随手瞥了一眼她画的东西。
结果当他看到那些东西的时候，瞳孔微微一震，露出了惊讶的神色：“这······这不是······”
“官人，”柳氏抬头看向凌尘，“您知道这是什么嘛？”
凌尘当然知道啊，但他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因为柳氏在地上画的那些图案虽然很粗糙，但明显是经典的DNA双螺旋结构啊！
看样子这些由“瘟疫之源”感染得到的怪物，走的并不是修道者的那条路子啊······
“呃······”凌尘搪塞了过去，“没什么，我不太明白，话说你画的这些图案你自己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奴家也不太清楚啦，但是······”她用尖锐的血色指甲指了指双螺旋结构上的几处碱基对，“之前奴家看到这个东西的时候，这几个部分都是残缺的，但随着奴家吃下那些东西之后，这几个地方就被补全了······”
凌尘愣了一下，心想道：“好家伙······这算是摄入其他DNA来补全变异后的残缺基因么？这一点都不仙侠啊喂！”
萧剑霞打断了这个话题：“只要你觉得你自己的实力有所提升，并且身体上没有什么负面的感觉，那就基本没问题。”
“说起来，”柳氏冲萧剑霞露出温柔软糯的笑容，“还得感谢娘子帮我将那蛇妖封在体内······”
萧剑霞摆摆手：“举手之劳而已，不然的话你现在的身体根本消化不了那股力量。”
“走吧，这里应该没什么事了。”凌尘随手撒下几张天师借火符，用道家的火焰焚烧掉了这些污秽的尸体。
话说柳氏口中的“把蛇妖封在体内”是怎么一回事呢？
其实这件事发生在他们离开城防司后不久，当时柳氏服下了几枚“红色药丸”，身体上的伤势已经渐渐好转，便从凌尘背下下来，想要带着他们去青楼那边找个落脚的地方。
兴许是城内秩序崩坏，限制灵力的大阵也被关停，所以就有个想浑水摸鱼捞一把的小妖怪从那些感染者残党逃出城外的路混进了城内。
那些残留在路边的感染者尸体不知怎的，似乎是比寻常血肉对这妖怪的吸引力还要强上许多。
于是这家伙干脆现出了原形，变成了一条水桶粗细，两辆大巴车那么长的黑褐色花斑蟒蛇，这蛇从嘴里吐出长长的信子，卷起那些感染者尸体就往嘴里送。
好巧不巧地，这一幕就被他们三个看见了。
本来他们对这种事情也懒得管，你吃你的，我走我的，互相不妨碍的话都无所谓。
结果吧，可能是带病肉吃得多了，那条蛇身上也出现了异变的特征——一只竖瞳变成了一片浑浊的暗红之色，另一只眼睛直接爆裂，从眼眶里流出来的液体像是强酸一样，在青石板路上腐蚀出一个个的小坑，还放出一股子刺鼻的气味。
本来就这样也无所谓，他自己要吃的，自己承担后果呗。但······随着这蛇的身体上也渐渐长出很多藤蔓状的粗壮血管时，这玩意彻底疯魔了，不光要把地上的尸体吃光，还想把凌尘他们三个也一起吞了。
萧剑霞倒是敏锐地发现这家伙体内的妖力和新生的“瘟疫之力”（主要是这股能量他们都没见过，就暂时用这个名称）发生了冲突，所以导致这变异的蛇妖暂时处在一种实力衰退的状态上。
当然，只要加以时日，让他适应一下这股新生的力量，这家伙肯定能变成一个威力十足的祸害。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假如。
“凌尘，你去把他······”萧剑霞这话刚说一半，满状态的柳氏就直接冲上去给了那巨蛇一爪子，挠得他皮开肉绽。
当时凌尘苦笑了一下：“看样子又有一个家伙暴走了呢。”
柳氏那时的样子也确实可怕，那双猩红的眸子红光大盛，跟一对警示灯似的，她的爪子上竟也浮现出了丝丝暗红色的不详雾气。
“先看看吧，先别急着出手。”萧剑霞一边说着，一边拉着凌尘跳上了一栋屋子的房顶，两人就坐在瓦片上看起戏来。
这场怪物互殴确实精彩，虽然没有灵力的交锋，但那些变异肢体的纠缠也很有视觉冲击力。
“话说那姑娘怎么忽然疯了？”萧剑霞随口问了一句。
凌尘苦笑着靠在她肩膀上：“谁知道呢？兴许是同极相斥？跟那磁铁似的，同一个区域不能出现两个实力差不多的感染者？”
萧剑霞干笑了两声，表示凌尘这个像冷笑话一样的比喻并不好笑。
“话说你打算把她带上么？”萧剑霞忽然问了一句。
“啊······”凌尘想了想，说道，“主要是······如果这城中的瘟疫被彻底清除了的话，她就是个异类了，所以先带上吧，如果有个合适的地方，再送她离开好了。”
“呵······这样么，也好。”萧剑霞那张冰山脸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凌尘感觉到她的反应似乎有点不对劲，于是一脸郑重地问了一句：“你不会因为这个事吃醋吧？”
凌尘没有听到对方亲口说出回答，但他感受到了嘴唇上温热柔软的触感，那是唇与唇相贴的温度。
另一边，柳氏与变异蛇妖的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吼！”失去理智的巨蛇最后发出一声刺耳难听的尖啸，那伤痕累累的庞大身躯就渐渐倒了下去。
但······柳氏的情况却丝毫没有好转。
原本只有一米六几的柳氏，此刻身形变得微微有些膨胀，肌肉突出，身高也达到了一米八左右。
之前的战斗让她的右半边身体损失惨重，但她吞噬了蛇妖的身体组织后，重生出来的肢体变得更加恐怖。
她重新长出来的左臂被黑褐色鳞片和骨刺覆盖，比之前的血色利爪看上去更为厚重，就像是利剑和大刀的区别一样。
她的双脚也没能逃过这变异……灰绿色鳞片覆盖，骨节突出，撑破了鞋子，十个指甲变得弯曲而尖锐，一看就充满了抓地力，可惜就是不怎么美观，宛如蜥蜴或者蝾螈类的下肢。
“啪嗒。”一条长一米多，布满鳞片的蜥蜴尾巴从她身后冒出，轻轻拍打在地上。
那些鳞片覆盖了她整张左脸，她左边的眼睛也变成了一只血色的竖瞳，与那一片猩红的右眼形成对比。
此刻，这更贴近于“怪物”而不是“人”的柳氏，把目光移向了坐在房顶上的凌尘他们，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声。
凌尘叹了口气：“这叫做贪多嚼不烂么？”
萧剑霞轻轻一拍，青鸾剑自动从储物法宝中冒出，被她稳稳接住：“好久没出手了，活动下筋骨吧。”
“活人······死······”柳氏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危险的红芒。
只可惜萧剑霞的剑光比她更快。
她在萧剑霞的手上撑了大约十秒钟，这还是萧剑霞有意留她一命的情况下。
萧剑霞对她的评价是：“嗯······这个形态虽然失去了理智，但是综合实力相当于金丹中期的修士了。”
凌尘坐在房檐上晃着自己的双腿：“看来我不用《尸神技》的话，是打不过她的咯？”
“没错。”萧剑霞收起了武器。
柳氏跪在她面前，双手抱着头，脸色很是痛苦，但那些增生出来的鳞片组织倒是渐渐消退了，露出了她原本的白嫩肌肤。
很快，她又变成了凌尘他们最开始看到她的那个样子——风姿绰约，双眼猩红，长着血色利爪，其他地方与常人无异。
“多谢娘子救奴家一命！”柳氏回过神来之后，直接给萧剑霞磕了一个。
萧剑霞把她拉起后，问道：“刚才你怎么忽然发狂了？”
柳氏一脸歉意地笑了笑：“奴家刚刚······不知怎的忽然感觉很饿，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果然······我给你画个符压制一下吧。”
······
杭州城内，艳春楼。
一身疲惫的柳氏烧了些水沐浴一番后就躺到床上休息了。
她睡得很熟，以至于盖在身上的薄毯滑落了都不知道。
在她那恐怖与妖艳并存的娇躯上，更具体地说是隐约露出的小腹部位，有一个黑色的符文，形状有点像是心形和骷髅头重叠在了一起。
艳春楼外，路边。
“话说······”凌尘看着萧剑霞正在操作一个临时搭成的炼丹炉，有点疑惑，“你这是？”
萧剑霞把收集来的感染者魂魄用秘法压缩成直径一两厘米的丸状，轻轻放入炉子里沸腾翻滚的暗蓝色药液中。
她一直盯着炉子：“不在这里把这枚‘万魂嗜骨丹’做出来，未来的我又如何用这个东西来救你的命呢？”
凌尘神色一变：“原来······”
“对了，”萧剑霞从空间法宝里摸出一个印着灵隐寺徽记的卷轴，递给凌尘，“这个东西你看一看吧。”
凌尘下意识接过了那个卷轴：“这是什么？”
“修真势力格局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