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环境还在扭曲，色彩和光影的变化就像是一个拙劣的油画画手把手头的所有颜料都挤到一个调色盘里，再兑上水，用画刷不停地搅拌着。
凌尘并不知道周围环境的变化，他只是盯着手中的这张纸发呆。
这是一张多么有意思的纸啊，洁白的，上面有些折痕，边缘也不太整齐，明显就是从某个本子上撕下来的。最显眼的是纸张中央靠右位置上，那个血色的指纹印。
凌尘仿佛是被那个血染的指纹印吸去了魂魄，他下意识地用自己的指纹去比对这纸上的痕迹。
等他终于回过神来时，场景再次定格，而他手中的那张白纸，却变成了一张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指纹印就出现在学生签名画押的地方。
“嗯？”他终于注意到了这不太正常的变化。
他错愕地扭头看去，发现他依然是坐着的，只不过坐着的地方从他那破破烂烂的飞度车副驾驶，变成了一台飞速疾驰的大巴车右侧靠窗的位置。
窗外的天气有些阴沉，道路的两旁都是高耸入云的大树，车子就在这林荫道中疾驰。
他把头向左转，看到了那个坐在自己身边的倩影。
一些琐碎的记忆涌上心头，让他感觉精神有些错乱，仿佛是噩梦中的残片从不可名状之地涌上现实，给看到的人造成了精神上的冲击。
“萧······”他本能地开口道。
“我在呢，”那冰山脸御姐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笑意，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想到我们这次栽了啊······”
他又瞥了一眼手上的那张“录取通知书”，脑袋里混乱的记忆好像渐渐恢复了正常。
那“录取通知书”的内容跟寻常高校的录取通知书并没有什么区别，不过落款的校名叫做“心之学院”，校徽是一颗血红色的心脏，被几根黑色锁链死死捆绑着，颇有克苏鲁的风格。
“那个······”凌尘看向萧剑霞，“为了确保你不是幻境中的人物，我要向你确认几个问题。”
“你也不用问了······”萧剑霞想了两秒钟，然后把嘴唇轻轻凑到凌尘耳朵附近，“你听仔细了。”
然后萧剑霞用短短几句话的篇幅说了一些只有他俩知道的事情，以及一些无关紧要的，只有萧剑霞本人知道的事情。
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后，凌尘也放松下来：“话说你是怎么进入到这个幻境的？”
萧剑霞冷笑着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当我意识到体内的灵力运转不正常的时候就知道中招了，然后我想了点办法突破了那一层幻境，没想到这里还有第二层。”
她看着身上的黑色皮夹克，墨绿色衬衣和包臀短裙，以及包裹着两条美腿的黑丝和尖头高跟：“这第二层也挺绝的，连我身上的衣服都换了，不过倒是让我能调用的力量多了一点······”
“大概到什么程度？”凌尘握了握拳，“我感觉我现在就是普通人水平的体力。”
凌尘一边说话，一边双眼直勾勾地打量着萧剑霞的丝袜美腿。
“我的话······”萧剑霞的脸短暂的变成了银白色的狼头模样又恢复原状，“就是像月夕那样可以用半人半兽的这种模样提升各方面的属性，但是用妖气使出那些功法什么的就别想了。”
凌尘在脑子里搜寻出一个较为合适的词汇：“狼人是吧？”
“差不多吧。”萧剑霞显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缠的意思。
有熟人在身边，凌尘的胆子也大了很多——至少他开始观察起车里的其他乘客来了。
这大巴车并没有坐满，除去凌，萧二人之外，还有五名乘客。
这五人可以说都是熟面孔——虽然是被幻境模拟出来的，但此刻他们再次重逢，让凌尘的思绪也变得有些复杂。
凌尘指着那位坐在身着红裙，肤色苍白的鹿秋兰身边的一个西方男子，低声询问萧剑霞：“这人是谁啊？我记忆中好像没有这个人。”
那西方男子戴着眼镜，气质斯文，金发碧眼，像是欧美国家的大学生一样。
萧剑霞冷哼一声：“这人是被我杀死的，西方那边的家伙，全名是贾马尔·德雷克。”
知道了这个生面孔的姓名后，其他人凌尘就都能认出来了。
这些人有染着一头黄毛，一脸玩世不恭气质的堕落手术师匡文超。
匡文超的前面坐着他的满族老板哈尔拉——那是个浑身都带着贵族气质的少数民族“少女”。
还有一个人坐在大巴车最后排的阴影里，这人他们也知道，是在魔都认识的那位猫妖警官毛衔蝉。
鹿秋兰，贾马尔，匡文超，哈尔拉，毛衔蝉······这五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被某个幕后的存在再次从凌，萧二人的记忆中提取出来，化作NPC，成为这场荒诞游戏的一部分。
只不过他们的言行举止倒是跟凌尘和萧剑霞记忆中的模式比较接近——贾马尔在和鹿秋兰低声交谈着，而匡文超也一脸谄媚样地去巴结哈尔拉，至于毛衔蝉么······却是阴着一张脸，坐在后排，仔细观察着车上的所有乘客。
“让我出去一下。”凌尘说道。
“你想干嘛？”萧剑霞虽然起身让出了空间，但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看看驾驶室的情况。”凌尘指了指大巴车那全封闭的驾驶舱。
“你小心点。”
凌尘的起身并没有怎么引起其他乘客的过多关注，他们只是抬头瞥了一眼沿着过道往驾驶舱方向走去的凌尘，就继续忙他们的去了。
凌尘走到驾驶舱附近，尝试着拉了一下门，却发现很轻松地就打开了——这门并没有锁！
然后他就发现这台被改装过的奔驰牌大巴车的驾驶座并没有司机，但这台车的方向盘，油门什么的却像是有人在操控一样自行运动着。
他一愣，然后发现这车的仪表盘上方露出一些乱七八糟的电线，外接了一个小液晶屏，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行文字，以及飞速变幻的前方路况。
那文字写的是：“无人驾驶车辆专用路段”。
凌尘虽然没怎么开过大巴车，但他知道这车是自动挡的大巴，应该相对而言比较好上手。
于是他试探着坐上驾驶座，双手把住方向盘，右脚踩上刹车踏板。
结果他刚一用力，却发现这刹车踏板像是被锁死了一样，根本踩不动。
而外接的液晶屏上立马蹦出弹窗：“请输入解除无人驾驶模式授权码！”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小键盘，显然是用来输入密码的。
但凌尘上哪去知道密码，他随便试了几组数字，发现都是错的，就放弃了这个想法，老老实实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当然，鹿秋兰在这途中还不忘阴阳怪气一下：“又在做无用功吗？”
“关你屁事？”凌尘直接冷笑着回怼了过去。
大巴车沿着林荫道开了一段距离后立马右转，下坡。
“嗤——”车辆的气动刹车发出一声轻响，众人下意识往窗外看去，发现车子已经停在了一栋大楼的门口。
这栋大楼看上去有十几层，入口黑洞洞的，像是择人而噬的猛兽的大嘴。
“请所有持有录取通知书的新生尽快下车，前往敏学楼参加新生报到流程！”车载广播里发出一个柔和的女声。
广播结束，大巴车车头位置的电动门自动滑开，仿佛是命令他们尽快下车。
“呵······”最先从座位上起来的人是萧剑霞，“我倒要看看他们在玩什么花样······”
凌尘双手插进裤兜，紧随其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