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尘这下有点站不住了——这特么打小姑娘算什么本事？！
他撸起袖子就冲了上去，想要给这男青年尝一尝正义的铁拳。
结果，凌尘的手刚触碰到男青年身体的时候，就直接穿了过去。
“嗯？！”凌尘来来回回试了几下，发现他根本无法与这里的场景发生任何交互行为。
在一番惨无人道的……欺凌之后……
“呵······”青年冷哼了一声，一脚踢开猫尸，也没管哭哭啼啼的佐原，自顾自地走远了。
“小咪！”佐原哭泣着抱起早已死去的白猫，但这渐渐冰冷的尸体又怎么能做出回应呢？
于是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了少女的啜泣声。
在一旁看了整个过程的凌尘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但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是什么地方不对，只能继续看下去。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了村口的泥地上长了一棵开满粉色花朵的樱花树，这树离他大概有十丈远（三十米左右）。
可等他冲那个方向定睛一看时，却发现那里什么都没有。
“要是······”佐原一边啜泣着，一边从嘴里结结巴巴地吐出几个日语单词，“要是我······再强一点······小咪它就不会······”
凌尘张了张嘴，想说这并不是她的错，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是啊，稍微带点脑子就能发现，这幻梦中的事件是很早之前就发生过了的事情。那么，对这种已经发生过的事件指指点点，有什么意义呢？
周围的景象忽然间又变得扭曲而模糊，等再次定格时，又回到了千鸟神社里，而佐原露露也变成了十五六岁的模样。
在这段剧情里，那位枯瘦老者汤川正太郎正站在一个木头搭成的高台上传授术法。
而佐原露露站在巫女的队伍里，一脸认真地听着汤川的讲解。
按理来说这只是一个很正常的师承教育景象，但凌尘没来由地觉得身后有一股阴寒的气息。
他扭头一看，又看到了那棵樱花树，但此时这棵树离他的距离比之前近了很多，几乎都要贴上他的后背了！
他自然知道现实中的千鸟神社这个位置没有樱花树······那么······这棵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就很值得研究一下了。
凌尘转过身，伸手搭在这棵树的树干上，那触感极其冰冷，不像是正常的木头。
“我大概知道你是什么了。”凌尘沉声说道。
话音刚落，满树粉色的樱花瞬间变成深紫，仿佛变成了某种剧毒的植物！
······
凌尘依旧保持着闭眼打坐的姿势，一只手轻轻按在佐原露露的额头上。
陷入幻梦中的巫女平躺着，面色还算平和，身上的气息也趋于稳定。
在某个短暂的瞬间，她忽然睁开了眼睛！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看到了那个瞬间，佐原露露的眼睛。说实话，那双眸子已经不太像是人类的眼睛了，因为它们没有了眼白和瞳孔，只剩下一片纯粹的深紫色，与幻梦中樱花的颜色如出一辙。
“可恶······”瞪着一双紫色眸子的“佐原露露”一边小幅度地挣扎着，一边用完全不像她本人的语气低声骂道，“还是差一点么······”
在由符咒和御币组成的阵法的压制之下，“佐原露露”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了，她那原本漠然的表情，此刻也带上了几分愤懑与不甘，仿佛是与某种宝贵的机会擦身而过。
“可恶啊！！！”她面色狰狞，吼完这句话后，那双眼睛也默默合上了。
······
“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吗？”凌尘站在那颗已经变成紫色的樱花树旁，面前是穿着一身洁白朴素巫女服的佐原露露。
佐原露露的手里抱着一条平平无奇的御币，那些之字形的纸条像是春日的柳条一样下垂着，显得很是平静。
“谢谢你，前辈，”佐原露露直视着凌尘的眼睛，语气十分柔和，但带着一种不容他人置疑的坚定，“我已经想清楚了。”
在两人的另一侧，那些听汤川讲法的巫女，还有汤川本人，都变成了不会动的雕塑，乍一看就好像一个个蜡像杵在了神社里面。
“是吗······”凌尘叹了口气，回想起自己渡过金丹期心魔劫的样子，鹿秋兰的那张脸在他记忆中闪过，“原来这也是一种答案么。”
“前辈，”佐原露露松手，扔掉了手里的御币，“我要开始了。”
当少女放弃那驱邪的法器时，俗人会认为她将要堕入邪魔之道。但把整个幻梦捋清楚的凌尘，才知道她抛弃手中的御币，并不是堕魔之意，而是以身化魔之意。
既然心中滋生心魔，且心魔危害无穷，那就任魔吞噬心灵，但用肉体与精神限制魔的扩散。
此后，魔即是我，我即是魔。
樱花树旁手持御币的年轻巫女，又给凌尘的那副“道与魔”的拼图中，增添了一枚“魔”的拼图碎片。
佐原露露轻轻叹了口气：“前辈，我也是现在才想明白，原来当那只白猫死去的时候，我发誓要变得更强，才能守护住心爱的事物——我当时以为这是所谓的‘道心’。”
“结果，直到我打败这树妖，准备叫人砍伐它的时候，它说了一句话，我才知道我那不是道心，那就是心魔。”
“它说的是，”少女说完这句话后，义无反顾地张开双臂，想要抱住这棵樱花树，“‘我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而你却要赶尽杀绝，这与当年那位虐猫的青年何异？’”
紫色的樱花树扭曲了起来，仿佛一条不可名状的九头怪蛇。
枝条缠住了少女的身体，佐原的瞳孔深处也渐渐燃起紫色的光芒。
等凌尘睁开眼睛的时候，正好与一双紫色的瞳孔对上。
“露露酱！”一个与她相熟的巫女微笑着跑了过来，想给自己的朋友一个大大的拥抱。
佐原露露微微一笑，很温柔地接受了那个代表着友情的动作。
凌尘站在萧剑霞的身旁，微微眯起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佐原露露的背后，隐约出现了一株枝条扭曲的紫色樱花树虚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