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晴天的上午,长野大名府庭院中。
一丝不苟地穿着传统日式弓道服的犬神正跪坐在一处树荫下冥想,毛茸茸的双爪自然叠放在腹部。
即使是那素净的白色上装,黑色的长下裙,袴,还有那印着“イッシンカイ(一心会)”日文字样的护胸,都没能完全遮掩住它的姣好身材,反而显得胸前那鼓起的丰腴部分更添了一种别样的美感,更能突出整体的窈窕丰腴。
它双眼半开半闭,头上的一对犬耳愣愣地立着,和那头几乎快要垂到腰间的柔顺银丝一样,都可以说是一动不动,只有身后那条毛茸茸的白色尾巴隔三差五轻轻甩动一下,似乎是想赶走在它身上栖息的蝴蝶。
不过那只伴随着犬神的粉白色蝴蝶也挺有意思,就是不走,一直围着它飞,最后甚至停在了它的鼻梁上。
凌尘和萧剑霞则坐在离它不远的一处石桌旁,桌上摆着一套趁手的华夏茶具,两人正在休闲品茗。
“话说萧姐你提出来的这个轮流闭关的策略确实不错啊。”凌尘笑了笑。
“我也是以防万一,”萧剑霞端起小巧的茶杯,从容地吹了吹里面氤氲出来的热气,“这样至少能保留一个战斗力吧?”
“说的也是。”凌尘笑了笑,似乎眼睛里都是萧剑霞。
“话说回来,”萧剑霞抿了一口杯中的清茶,“这也算是你修道以来第一次正式闭关了,只不过时间不怎么长,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么······还行,跟睡了一觉似的,但又和睡觉不太一样,好像是感觉到身体里面有很多杂乱的灵力被牵引着,分门别类地整理清楚了,同时也能清楚的感觉到身体里每一处都发生着一些变化······就好像每个毛孔都活过来了,开始呼吸了一样,真的很有意思。话说我这次闭关了多久?”
“从到长野府那天晚上算起,一直到今天凌晨闭关结束······用现代的计时方法,大概是三十个小时左右吧,这种都可以算是非常迷你版本的闭关了。”
“正儿八经的闭关······”萧剑霞给自己续上了一杯茶,“都是以‘年’为单位的。”
“我们来打个赌吧?”凌尘笑着提议道。
“赌什么?”
“就赌一下犬神这次······它这个应该叫冥想吧,这次冥想会持续多久才能结束,如何?”
萧剑霞看了凌尘一眼:“你想用什么当赌注?还是就赌着玩儿?”
凌尘好不容易掩饰了一下自己心中泛起的小情绪,把表情微调了之后,这才说道:“如果我赌赢了······咱今晚就把‘事儿’办了呗?”
“你······你在说什么啊?”萧剑霞依旧板着脸,只不过脸上的绯红神色已经出卖了她,“什么事儿啊?”
“都走到这一步啦,”凌尘念叨着,“就差临门一脚了,是吧?”
萧剑霞飞速伸出右手,手指弯曲,用指节在凌尘脑袋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什么就叫做‘临门一脚’啊?!”
随后,她语气又变得柔和起来:“那······那我就跟你赌,行了吧?”
“嘿嘿嘿······”凌尘笑得有些放荡。
“我赌犬神今天晚上之前就能结束这种状态。”凌尘最先选好了自己的答案。
萧剑霞思考了几秒钟,又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下犬神那边的状态,这才说道:“我觉得······它这至少也得到明天。”
就在他俩一边饮茶,一边说笑的时候,两个少女相互追逐嬉闹的身影忽然就冲入了他们的眼帘。
“長野純子,私のために停止!(长野纯子,给我站住!)”年龄稍长一些的长野友希此刻脸上带着怒容,一边追逐,一边还用手指着她的妹妹。
根据凌尘多年来的人生经验,友希小姑娘此刻都叫出了自己妹妹的全名,说明问题可能稍稍有点儿严重。
不过秉持着看戏吃瓜的心情,凌尘并没有开口阻止她们,而是很默契地和萧剑霞一起,端着手中小巧的茶杯,一边饮茶一边旁观这姐妹俩的追逐战。
跑在前面的长野纯子脸上挂着那种胜利者式的笑容,如果凌尘没看错的话,她手中似乎拿了一个像是卷轴的东西。
“その物を下に置く!(把那东西放下!)”长野友希又喊了一句。
纯子小姑娘对此的回应是什么呢?答案是——她一个灵巧的走位就绕到了跪坐在树荫下冥想的犬神身旁,虽然没有中断犬神的冥想过程,但是却惊扰到了那只落在它鼻梁上栖息的蝴蝶,吓得那只蝴蝶立马振翅起飞,歪歪斜斜地飞远了。
长野纯子见她姐好像已经快要追来了,干脆直接下蹲,把卷轴夹在腋下,双手搭在犬神肩膀上,躲在它身后。
“私が犬神さんの後ろに隠れてあなたに対処する勇気はないと思いますか?(你以为躲在犬神小姐身后我就没办法对付你了吗?)”长野友希一脸怒容,停在犬神身前大约四五步远的距离,随后伸出右手,嘴里快速念叨着什么,很快她手掌上开始凝聚出浅蓝色的光团。
虽然这长野友希的修为估计也就是刚刚筑基的水平,这点法术对凌尘,萧剑霞,犬神他们三个来说完全没有威胁,但是······硬要说的话,这是她要对自己的妹妹用法术,这个性质还是有点过分的。
“友希姉さん、あなたは怒っていますか?(友希姐,你是气急败坏了么?)”纯子躲在犬神身后,一脸坏笑,丝毫不担心被自己姐姐的法术伤到。
凌尘还稍微纳闷了一下,想着这姑娘究竟是有什么依仗,随后他定睛一看,发现跪坐在树荫下的犬神身上隐约有白色的邪祟之气环绕,似乎是某种自带的护体气息——可能这就是她的依仗吧?
但······这不太妙啊,元婴后期强者的护体气息一旦激发开来,那就是对范围内“非友方”的目标直接进行无限制打击,那这两个刚刚筑基的小姑娘肯定是抵挡不住的。
所以,凌尘默默站起了身。
“你这是?”萧剑霞问了一句。
“还是得问问这姐妹俩究竟有什么矛盾,自家人还是不能动手呀——就算要动手,”凌尘低声说道,“你搓个法术是几个意思?这玩意搞不好会出人命的。”
凌尘刻意压制了自己的气息,弯腰从地上扯了一片草叶。
随后,就在长野友希手中法术成型前的那一刹那,凌尘稍微运起体内灵力,瞄准那个蓝色光团,屈指弹出手中草叶。
“嗡!”伴随一声轻微的鸣啸,友希掌中那个浅蓝色光团像是个被子弹击中的水晶球一样,瞬间破碎开来,且不留任何痕迹。
元婴中后期的凌尘,仅仅凭着些微灵力,外加一片随处可得的草叶,就破掉了一个筑基期小姑娘的法术。
光团破碎的瞬间,长野友希也把目光转向了凌尘那边,眼神里带着疑惑。
凌尘没打算掩饰自己的华夏人身份,直接运着灵力说起中文来:“小姑娘,你那法术是会伤人的,平时没事还是不要乱用为好。更何况你的打击目标还是你的妹妹呢。有什么事我们可以谈一谈,对吧?很多矛盾,都是可以靠嘴皮子化解的。”
长野友希撇了撇嘴,伸手指着藏在犬神身后的纯子:“彼女は父親の書斎から巻物を盗んだ。(她偷拿了父亲书房里的那个卷轴。)”
友希停顿了两三秒后,又补了句信息量更大的话:“巻物には、父親が故意に隠した税金と、お金を隠した住所が記録されています。(卷轴上记载了父亲刻意瞒报的税收,以及这笔钱藏匿的地址。)”
凌尘的嘴角微微有些抽搐,毕竟长野明博是告诉过他,这笔钱将会被用在对抗一心会的事业上:“那个······纯子有说是要拿这笔钱去干嘛吗?”
友希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摊开双手,歪着头:“彼女はそのお金を使ってバザーで物を買いたいと言いました。(她说她想拿那笔钱去集市上买东西。)”
这下彻底把凌尘这个调解员整不会了。
正在凌尘站在原地尴尬的时候,端着一个装有新鲜果蔬的木盘的雅子夫人从大名府内走了出来,似乎是朝他们这边走来了。
这位带着“大和抚子”气质的成熟美艳少妇默默把这个果盘放在凌尘他们的茶具旁边,柔声道:“これは下から送ってきたばかりの新鮮な果物です。何人かゆっくり使ってください。(这是下面刚刚送上来的一些新鲜蔬果,请几位慢用。)”
“谢谢。”长野雅子以礼相待了,萧剑霞自然也不会吝啬口中的道谢。
长野雅子弯下腰放好果盘后,再起身的时候,正好就看到了僵在犬神那边的凌尘,友希,纯子三人。
“ゆき(友希,),”雅子夫人三两步走过去,询问自己的长女,“どうしたの?(发生什么事了?)”
友希小姑娘在自己老妈面前自然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把该说的都说了。
然后凌尘他们就见识到了刚刚还是一脸温温柔柔,仿佛连矿泉水瓶盖都拧不开的长野雅子在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里就完成了变脸的过程——具体变成了什么样子在这里就不赘述了,总之,凌尘瞬间想到了一个动漫的名字:《你妈平砍连击带顺劈》。
“長野······”雅子夫人一脸阴沉,深呼吸了几次,但那语气还是充满火药味,“純子!”
“ここに来て!(过来!)”
看着一脸阴沉的老妈和一脸幸灾乐祸的老姐,长野纯子选择了宁死不从!
她干脆把整个脑袋都贴到犬神后脖颈的那撮白色绒毛里。
然后,犬神默默睁开了眼睛,那双淡金色兽瞳里闪过一缕锋芒,之后就定格成了无奈的眼神。
它把毛茸茸的爪子往后一伸,抓住纯子的衣服,轻轻一提,然后往前一送,就把纯子扔到了她老妈和老姐的面前。
“邪魔しないでください。(请不要打扰我啦。)”犬神叹了口气,语气里倒没有什么恼怒,只是微微带着点恳求,这倒有点像是温顺的家养狗对家里的小孩子无可奈何的那种意思了。
长野纯子被自己老妈拖进屋内的时候,那眼神是相当复杂的。
“犬神さん、あなた…(犬神小姐,你······)”纯子小姑娘最后想说的话,留在场上的凌尘他们还是没有听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