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神的冥想似乎是被长野纯子他们的嬉闹打断了。
但可怜的犬神无可奈何,也不能冲长野家的两位千金发脾气,只能把万千情绪融入到一声长叹中。
“那个······”凌尘犹豫了两三秒钟,开口问道,“你的冥想是被打断了吗?”
犬神用毛茸茸的爪子揉着自己的脑袋:“是······不过不碍事,缓一缓之后应该还能进入状态······”
它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咯噔咯噔地走到了摆着茶具的那个石桌旁,指着多出来的座位:“那个,两位主人,我能在这坐会儿吗?”
至于为什么会有咯噔咯噔的声音······因为它弄了这套一心会的女士弓道服后,想着穿了这一身却还赤脚踩地也不像样,就干脆也穿上了配套的白色足袋和红色双齿小木屐,把那双半人半犬的兽足包裹了起来。
“你请便。”萧剑霞淡淡答了这么一句。
“多谢女主人。”它坐下后,把手伸向果盘,但却停在了半空中,看到萧剑霞和凌尘微笑着点头后,这才从中抓起一枚不知名的野果,放在嘴边轻轻咀嚼着。
“你先休息会再继续?”凌尘问道。
“嗯······”犬神一边咔嚓咔嚓地啃着水果,一边麻溜地回答道,“刚刚那个位置还挺好的。”
犬神刚刚在冥想的时候其实靠着听觉也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所以经过它的思考后,有些话它决定憋在心里不往外说。
所以从这一点上说······犬神作为某种邪祟类生物,反而有些像“人”了。
“诶,对了,”凌尘忽然想到了什么,“话说刚刚长野纯子被她老妈拖走的时候是不是想跟你说什么来着?”
犬神放下了那个几乎被啃了三分之二的野果,幽幽说道:“昨天主人你在卧室里闭关的时候,纯子小姐让我陪她上街转转······”
“在街上的时候,”犬神叹了口气,“她一逮到机会就来摸我,还说我身上的白毛跟绸缎一样,毛茸茸的,手感很好之类的······”
凌尘苦笑了一下,在心里给长野纯子定上了一个“furry控”的标签,但却没说出来,而是说:“那你为啥不变个人形呢?我一直想问这个,感觉以你的实力要化形成人应该不难吧?”
“您以为不难······但事实上,”犬神指了指自己弓道服的护胸——也就是那丰腴的胸口位置,“是它们不想,而且对我而言,忤逆它们的集体意识相当于就是否定我自身的存在。”
“是构成你的那些枉死之犬的幽魂拒绝化成人形么?”凌尘想了想,“倒也能理解。”
犬神幽幽地补了一句:“毕竟它们当中有相当大一部分······是被人杀死的。”
凌尘他们觉得这个话题没有深入下去的必要了,于是很默契地找了别的话题来闲聊。
他们聊着聊着,自然就聊到了长野明博的那个卷轴。
“话说长野明博那笔钱都是从税收里面抠出来的吧,”凌尘忽然想到了什么,“用的是一心会内部流通的货币吗?他应该没这么蠢吧。”
“不全是,三成是一心会货币,七成是白银。”犬神给自己倒了杯茶。
萧剑霞脸色微微有点儿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犬神脑袋上那对尖尖的狗耳朵颤了一下,随后它左右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长野家的人,这才说道:“昨天纯子小姐告诉我的,她很早之前就有了挪用那笔钱的想法,所以趁着她父亲在书房工作的时候,偷看过那个卷轴,但因为种种原因暂时拿不出来。”
“如果卷轴上记录的地址被她记住了的话,”凌尘轻声笑了一下,“她其实也可以偷偷溜过去把钱拿出来。”
萧剑霞白了他一眼:“你刚才没仔细观察那个卷轴吧?那卷轴上明显有某种术法的痕迹,长野明博肯定在藏钱的地方设下了封印,而且这封印大概率得凭借那个卷轴才能打开。”
“是我疏忽了,”凌尘把杯中残茶一口饮尽,“哈哈······”
众人又闲聊了几句后,犬神默默起身,又走到之前跪坐的地方,伸手捋顺了自己的尾巴后,脱下脚上的木屐放在一边,随后膝盖一弯,默默跪坐了下去。
仅仅是几个呼吸后,它又进入了冥想的状态。
这时候萧剑霞刚好发现茶壶中的热水已经快没有了,想起身叫个人来添一些水。
长野纯子忽然从长野大名府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把纸扇,看那表情估计是被雅子夫人好好教训了一番。
她看到凌尘那幸灾乐祸的笑容后,眼神微微有些躲闪,嘴唇翕动着,但却没说出什么话来,而是很快就把头别了过去。然后她默默走到已经成了一尊雕塑的犬神身边,拿起手中纸扇,一下一下地给它轻轻扇风。
犬神的双耳和头上脸上细碎的白色绒毛都被这股柔风吹得微微颤动,显得这冥想的雕塑有了些许生命的活力。
“あなたは何をしている?(你在干什么?)”凌尘随口问了一句。
长野纯子一脸幽怨:“母は私に犬神さんの世話を頼んだ。(母亲让我照顾好犬神小姐。)”
凌尘秒懂——这小姑娘是被罚做护法了。
在天空被夕阳染成金红之色的时候,犬神的冥想也终于结束了。
它猛然睁开双眼,那淡金色的兽瞳中竟是夹杂着威严与阴森,同时也有股隐隐约约的威压以它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
修为较弱的长野纯子被这股压力刺激到了,浑身上下传来一种不适的感觉,甚至连她的身体都开始下意识的颤抖——这是生物遇到危险的本能。
“大丈夫ですか?(没事吧?)”刚刚苏醒过来的犬神发现了长野纯子的异常,立马压制了自己的气息,这才让她好受一点。
长野纯子轻轻摇了摇头,随后默默挽住刚刚站起身的犬神的胳膊,声音柔柔弱弱的,跟之前那副调皮捣蛋的模样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犬神姉、瞑想は終わりましたか?(犬神姐姐,你冥想结束了吗?)”
犬神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轻轻摸了摸小姑娘的头:“以前に私を悩ませていなければ、この進行はより速くなる可能性があります.(你之前不打扰我的话,这进度可能还会快一点。)”
趁着犬神被长野纯子缠住的时候,萧剑霞悄悄走到了凌尘身后,对着凌尘的耳朵哈了一口气,随后故意用酥酥柔柔的声音嘟囔了一句:“哎呀,真糟糕,我赌输了呢。”
凌尘的嘴角几乎都要裂到耳根了。
······
长野府的夜晚,通常会有一些非常微妙的,镀上了一层神秘色彩的情节。
就比如犬神实在耐不住长野纯子的百般哀求,答应了去这位千金的卧房陪她就寝——不过犬神自己很清楚,它就是去充当一个大号的毛绒抱枕的。
不过嘛······伺候谁都是伺候,无所谓了。
而且它早就嗅出自己的男女主人之间今晚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太寻常的事情,避避嫌也是好的。
但是它忘了一点——长野纯子的卧室和凌萧二人所住的客房仅仅只隔了一堵薄薄的墙壁。
于是,一些床铺摇晃的吱嘎声,以及某些难以描述的喘息声,就隐隐约约传入了这房间之中。
“犬神姉、隣の部屋で何が起こったの?(犬神姐姐,隔壁房间发生了什么?)”把脸紧紧贴在犬神身上的那片绒毛中的长野纯子,终究还是问出了这个让犬神一时半会儿也不太好解释的问题。
犬神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委婉的说法给纯子解释这个问题,只能把她的头轻轻按在自己胸前,又操控些微的邪祟之力给房间做好隔音。
它像是哄孩子入睡一样拍了拍长野纯子的后背:“聞かないで、寝なさい。(别问了,睡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