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姐。”凌尘的表情有些严肃。
“怎么了?”萧剑霞笑靥如花。
凌尘心头的违和感更甚:“情况······不对。”
他下意识地扭头,发现身后本应是犬神站着的地方,变成了一个相貌普通的陌生男青年。
“哪儿不对?”萧剑霞笑得很灿烂,直接伸手搂了过来,“我觉得······挺好的啊,都很对啊。”
凌尘的手轻轻抓住萧剑霞的胳膊,脸上没来由地露出苦笑。
他停顿了三五秒钟的时间,然后······毅然决然地,推开了萧剑霞的手:“你不是她。”
“什么意思?”萧剑霞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的笑容立马收敛了,“你在说什么?闭关把脑子闭傻了?”
“它在向我示警,”凌尘抬起左手,那上面正丝丝缕缕地往外冒着黑气,而且这一行为明显是不受他的控制的,“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完这句话后,他还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间,那个地方乍一看什么东西都没有,但他却感受到了冰冷的······太刀刀柄的触感。
他拔出了那把被转化为无形存在的太刀,用刀尖指着“萧剑霞”,质问道:“真正的萧剑霞,被你弄到哪里去了?!”
就在凌尘吼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又感觉到了一处之前没有发现的······违和感。
那就是他的修为,他忽然发现之前那种举手投足就能撕裂空间的“散仙”境界似乎全是错觉,他的真正实力还是在元婴中期左右的水平。
这个虚假的“萧剑霞”冷笑了一下,抬手指着凌尘,嘴里吐出两个轻飘飘的汉字:“放逐。”
周围的环境,连带着面前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庞,同时开始扭曲。那画面看起来就像是低像素的摄影机拍出成片后加上了二十多层马赛克,又把这画面放在一个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里——总得来说,在这种扭曲下,就别指望着能看清楚什么东西了。
伴随着视觉的扭曲,更恐怖的是精神层面的入侵。无数杂乱的“观念”、“想法”、甚至只是单纯的“低语”接二连三地涌入凌尘的脑海中,几乎要把他那不算强大的脑海撕得粉碎。他已经能隐约感觉到脑海里的元婴像是在惊涛骇浪中飘摇的小舟一样,已经陷入了危险的境地。
但尽管如此,他仍用咬碎牙关的力气,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竭力抵抗着这股侵蚀,践行着萧剑霞曾教给他的······抱元守一。
“哟,”那假萧剑霞看到了凌尘坚韧如钢铁的意志,“精神力挺强啊,但······你又能抵抗多久呢?”
虽然视线里的扭曲现象好转了不少,但精神层面的入侵和压迫依旧没有减弱。
虚假的萧剑霞张开了双臂,她身后的都市风景也在这一刹那停滞,一只原本要从电线上起飞的小麻雀被永远定格在了振翅起飞的那个瞬间。
“这里,”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冒牌货说话时,她的双眼渐渐化作了深不可测的两个小小黑洞,与凌尘记忆深处的无眼观音像有些许神似之处,“是我的主场。”
“如果你愿意屈服,我可以保证,你之前所经历的那些东西,都可以是真的······”假萧剑霞一脸的自信,“包括你之前感受到的修为,还有种种的好处。”
“然后就生活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相当于沉沦在梦境之中?”凌尘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反问句。
“什么是梦,什么是真实,这真的有必要去区分吗?只要你认为它是真的,那它就是真的。”
凌尘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呸······那,我认为这是假的。”
“无妨,”冒牌货笑了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
在持续的痛苦中,凌尘似乎找到了一点习惯的感觉:“我问你个问题,如果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如果是想问你的爱人到哪里去了,这种问题我是不想回答的。”
“我问你,”虽然精神层面的痛苦让凌尘步伐不稳,下半身几乎是在发抖,但他的语气还是比较坚定,“她······是怎么选的?”
冒牌货瞪大了双眼:“你······”
凌尘装作轻松的模样笑了笑:“很难回答么,那我换个问题——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进入了这个幻境?是把那个污染者干掉的时候吗?还是跟那老者交手的时候?”
冒牌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嘴唇抽搐了几下,但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终于,在短暂的犹豫过后,这个存在的表情变得阴沉:“算了······看样子你顽冥不化啊。”
“去死吧。”她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正常地站在原地,但随着这三个字说出口,凌尘感觉到脑海里所受到的精神冲击······变得更强了。
在这种差距太大的精神碾压之下,凌尘是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于是,他只能一边擦了擦鼻子里涌出的鲜血,一边抬起右手,颤颤巍巍地竖了个中指。
终于,脑海中的痛苦超过了他的承受能力,他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凌尘感觉之前所承受的痛苦似乎都远去了,好像刚刚从一场梦中醒来一样。
他睁开双眼,发现周围的环境是一片纯白,他自己也是躺在这纯白的空间之中。
他茫然地环顾四周,然后看到了他身边躺着的······双眼紧闭,身上隐约有些伤痕的······萧剑霞。
此刻的萧剑霞失去了她的武器,一张带着些冰山气质的俏脸也变得煞白,要不是还隐约有些呼吸,真跟一具尸体没什么区别。
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这个萧剑霞时,立马就能断定······她是真的。
“萧姐······萧姐······”凌尘尝试着唤醒对方,但没有任何作用,他只能确定面前的萧剑霞还活着。
“别叫她了,她没什么大碍,让她躺一会儿吧······”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这纯白的空间里响起,“反正她一时半会儿也醒不了。”
“你是······”凌尘瞪大了双眼,一脸惊愕地看着那个凭空冒出来的身影,“可乐姐?!不对······你不是她,你到底是谁?”
那个顶着安可儿面容,穿着一身休闲打扮的家伙伸手挠了挠自己的脸颊:“啊······我确实不是安可儿,但是跟你解释我的来历可能会比较费劲。”
“这么说吧,”那家伙停顿了一下,“你可以叫我撒旦,我是寄宿在每一代的‘记录者’体内的存在。”
“撒旦?”凌尘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是我想的那个撒旦么?”
自称撒旦的存在笑了笑:“你可以觉得是,毕竟你们那边流传的一些传说中确实记载了我做过的一些事情。但要我来说的话,‘撒旦’更像是一个代号,一个······职位的代号。”
“职位?”凌尘的表情更疑惑了。
撒旦摆了摆手:“不说这个,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我是给那位管理员打工的就行——你也不要问‘管理员’是谁,安静听我解释就好了。”
凌尘默默点了点头——因为他下意识用灵力感应了一下面前的存在,得出的结论是这家伙大概率是惹不起的。
“这个宇宙的时间法则非常薄弱,用计算机语言比喻的话,就是有关时间的代码bug比较多,但是勉勉强强还能用,所以那位管理员基本上稍微修点小bug,还能让这套体系跑起来,他也就不怎么想管这玩意了,就把日常维护工作教给了我们几个打下手的。啊,对了,顺带说一嘴,你们的这个‘灵气周期律’也是微调时间代码产生的副产物,不过不影响世界的整体进程,我们也就没管。”这撒旦小姐姐好像是个话痨,一开口就解释了很多。
撒旦用中指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细圆框眼镜:“结果你和你那小对象确实牛B,我们那‘逆光阴大阵’的bug还没来得及修呢,你那小对象就玩了个大的,不过幸好是穿越到未来,没有破坏时间的线性结构,我们也就没管,只是把她加到了密切关注的名单里。”
“结果你又来了一手,”撒旦冷笑道,“这下好了,直接逆转了时间线,把时间的线性结构原则都破坏掉了,你知道我们加班加点修bug有多难么?!”
凌尘尴尬一笑,无语望天。
“喂,直视我!”撒旦上前一步,抓住了凌尘的衣领,那眼镜片后面的双眼几乎能喷出火来,“你心虚了是吧?!”
“我冒昧问一句,”凌尘尝试着换个话题,“你们这bug是咋修的啊?总不是坐在电脑前敲键盘吧?”
“好,既然你问了,那我也告诉你——你们第二次启动逆光阴大阵后,我们就加班加点地修复了这个阵法的bug,然后用镜像生成器复制了一个独立于正常宇宙的副本,把你俩扔了进去。这样随你们怎么折腾,正常的历史时间线是不会受到影响的。但是没过多久,上面改需求了,让我们在副本宇宙的时间线进入到合适节点后,把它和真实宇宙合并,同时修正历史悖论。”
不知是不是错觉,凌尘总感觉撒旦现在的语气像是个在抱怨工作任务的程序员:“我就是怕你们在副本宇宙里玩崩了,还特意修改了你那小对象用法术占卜出来的结果,就是想让你们尽量按合适的主线走。”
“结果你们确实挺牛B的,”撒旦手一挥,这纯白的空间里立马出现三个立体人影。
凌尘一眼就认出了这仨分别是许遥,柳氏,还有犬神。
“许遥,”撒旦指了指那个书生气质的男青年,“这个人按理来说是得活下来的,被你整死了。还是让我们这边的员工去修了bug。”
“这个小姑娘,”撒旦的手指移到那个双眼猩红的妩媚身影上,“按照正常轨迹,在瘟疫初期就可能被杀死,结果活了。”
撒旦又指着犬神的投影:“这个邪灵······按理来说是不可能得到可用的身躯的。”
凌尘双手一摊:“感情是我们把你们预定好的轨迹全都打乱了呗。”
撒旦耸了耸肩:“不过这一部分确实是我们的错,本来这个副本宇宙就是给你们瞎整的,我们也没想到上面会改需求。”
“好了,闲话就说到这里,”撒旦挥手散去了那三道投影,“下面说点正事。”
凌尘语气都变了:“你刚才巴拉巴拉扯这么大一段都是闲话?!水字数也不是这么水的吧?!”
撒旦冷哼了一声,没有被凌尘带进沟里:“你俩破坏了时间法则的线性原则,自然是要受罚的啊,以为挨几句批评就没事了么?要不是之前修bug,调代码的时候忙不过来,我们早就会来找你们了。”
“我们得受什么惩罚?”凌尘问了一句。
“下地狱啊,然后来打工。”
“酆都那个?还是西方的那个?”
撒旦的身影竟是渐渐淡化消失了:“概念层面的那个······你们放心,等需要服刑的时候,我会来找你们的。”
(作者的话:没办法,本书节奏加快了,所以这里必须来点机械降神了,不然大纲里提到的点写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