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游沉默。
从司楼刚才的话来看，他似乎知道很多五域修士都不知道的隐秘，但他并不知道道盟盟主玄素与殷游的关系，这是一个对殷游很有力的线索。
且不管司楼说的话是真是假，殷游都没有第一时间回复他的打算，而是神念传音给身旁的空妙吟：
“读心神通对他有用吗？”
“没用。”空妙吟几乎是瞬间回答。
听到这个答复殷游倒没有多少失望，毕竟司楼本身就是一位十境大能，对读心神通的抵抗力很强，而且空妙吟的读心神通对妖魔也有些限制。
不过只要司楼在空妙吟的神通范围内待久了，空妙吟还是能听到一些心声的。
为了暂时稳住司楼，殷游出声道：“我很好奇，你们打算用什么办法把两个世界融合？”
司楼听到殷游的话没有意外，他伸出一指在石桌上画了两个圆圈，水痕浮现。
“这是五域界，”
他先是指了指那个大了将近一半的圆圈说道，然后又指向另一个圆圈：“这是妖魔界。”
最后他划开水痕，将两个圆圈对边缘连接在一起：
“融合两界的办法很简单，那就是让它们吞噬彼此，融为一体。”
看着石桌上仅剩的圆圈，殷游心底升起一丝荒谬：
“如此野蛮的办法，你有没有想过两个世界会因此灭绝多少生灵？”
司楼不以为意：“这何尝不是一种考验？只要能坚持过融合初期的混乱，就能迎接来一个全新的，富有生机的新世界。”
“何况天魔界本源受损严重，这场吞噬之战最后肯定会以你们五域的胜利而告终，新世界的灵气将会比现在的五域更加浓郁不知多少倍，你们也能重新飞升成仙，追求大道了。”
“现在的五域虽然灵气越发浓郁，但你难道没有察觉到一丝不对吗？”司楼缓缓说道。
不用他说，殷游都知道现在五域的灵气浓度远超过去，浓郁得可怕，并且还在逐渐增强。
得益于此，五域修士修为提升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先辈，无数天骄妖孽出世，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黄金盛世。
单说殷游见过的朱映秋、雪清幽、姬玖、木白、苍兰梦……这些人只是二十多、三十多岁的年纪，但修为却已经到了七境巅峰、八境巅峰。
这种境界放在以前的五域修士身上，不修个几百年是不可能达到的。
很多修士都猜测如今天地灵气越发浓郁是与五域界壁的消散有关，百年前的五域战争时期也能见到一些征兆。
殷游自然也是认同这种观点的，但听司楼此言，其中似乎另有隐情：“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司楼似乎猜到了殷游的心理活动，他笑了笑：“当然，你们五域修士都以为灵气浓度提升是界壁消散的原因，却不知道这和飞升之路崩塌有关。”
“又是飞升之路？”殷游眼眸微微眯起。
“不错。”
司楼点了点头：“飞升之路不仅是五域修士飞升仙界的通道，同时也是连接五域天地与仙界的媒介。”
“飞升之路尚在之时，五域天地有一部分天地灵气会通过飞升之路去往仙界，一是为了稳固飞升之路的存在，二则是填补仙界仙气，无数年来皆是如此。”
“直到，”
说到这里司楼微微一顿，随后看向殷游：“雪灵墟祖师与天魔之主那场旷世大战波及到了飞升之路，致使飞升之路崩塌。”
“那一战过后，五域修士再无人飞升仙界，那些本应去往仙界的灵气也留了下来，反哺五域天地，让天地灵气越发浓郁。”
司楼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敬佩：“你们五域确实能人辈出，往常来说修行十境，九境渡劫已是世间巅峰，到了十境便得飞升仙界，这放在我们天魔界也是一样的道理。”
“可有人在知道飞升路断，无法成仙之后，居然以天马行空般的想象力，另辟蹊径地开创出了不用飞升仙界也能到达的十境飞升，在无数前人先辈摸索出的修行境界上硬生生加了一境，实在是万古难遇的天才！妖孽！”
他脸上的敬佩之意真诚炽热，毫不掩饰，可见是极为敬佩那位五域修士。
能让一位十境妖魔如此敬佩，让殷游也有些咋舌：“难道你们妖魔现在的修为体系也是效仿自五域的十大境界？”
司楼点头：“我们虽然还能飞升上界，但如此优秀的修行体系怎么能不吸收学习？一味的傲慢与故步自封只会导致自我毁灭。”
很快他又叹了口气：“不过照猫画虎终究不得真意，我们天魔一族与你们人族在种族上又有些差异，即使耗费再大的精力研究，我们的十境依然没有你们的十境完美。”
“可惜那位开创新路的前辈藏得太深太深，连你们五域自己人都不知道他的身份，否则我真想扫榻相迎，与他讨论修行大道。”
司楼摇了摇头：“说的有些远了，我们继续说回天地灵气的问题吧。”
他拿出一个水瓶放在石桌上，指着瓶中微微晃动的水面：
“五域天地就如同这个水瓶，灵气则是瓶中之水，任水瓶再大，总有水满溢出的时候。”
殷游只见瓶中水面缓缓向上升起，最后溢出瓶口。
“到了那时候，五域就会……”
司楼放慢语速，突然声线提高：“‘嘭’的一下爆炸开来。”
与他声音一同响起的，还有水瓶猛然爆炸的声音。
不去管那一片狼藉的石桌，司楼抬起头，那双泛着黑芒的眼眸紧紧盯着殷游：“若不和妖魔界融合，五域即使再强盛，最后也会同这水瓶一样爆炸开来。”
“殷游，难道你想让五域也沦落如此下场吗？”
他的目光带着某种沉重的压迫感，仿佛一柄重锤悬在殷游心中，随时都有可能落下。
殷游下意识撇开双眼，模糊回道：“让我再想想。”
司楼叹了口气，说出一句让殷游险些动容的话：
“难道你还指望其他人来救你吗？”
话音落下，空气似乎都在一瞬间凝固下来。
唰！
下一刻。
一道赤蓝之影从殷游体内飞出，斩向司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