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的回音惊扰了雪冬的安宁,出征般的气势仿佛让整个沉眠的森林都惊醒过来。
贝优桑娜和塔尔的队伍很快离开了主道,朝着完全没有人迹的地方走去。
细致而柔和的新雪锵锵地印下了马蹄的足迹,一路蜿蜒着延伸到树林腹地。
最初的惊扰过后,世界仿佛重新归于梦中,刚刚激起的涟漪已经化为冰封被永久保存了下来。
马背上的塔尔队长紧跟在贝优桑娜和她的两名护卫身后,即使四周如此静谧也依旧保持着高度戒备。
这是塔尔接替父亲的职位以来进行冬巡的第三个年头。每年的深冬骑马进入森林,总会让她回想起不堪的噩梦。
塔尔盯着前面贝优桑娜那头仿若天外之物的黑色长发,不知不觉中已然化为另一个男人的背影。
嚓嚓嚓嚓——数十支箭矢掠过自己的肩膀和身侧,犹如插入稻草做成的假人一样插满了男人的后背。
塔尔睁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插满箭矢的男人幻影缓缓栽倒在马下,贝优桑娜的背影再次浮现在马背上。
贝优桑娜:……怎么?
塔尔:诶?哈……啥?
贝优桑娜突然回头看向自己让塔尔有点不知所措,只好尴尬地露出笑容。
贝优桑娜:视线,很不舒服。
贝优桑娜:我想独自往前走一点,你们不要接近我十米以内。
塔尔:哦……嗯,请小心一点。
事情已经过去了三年,塔尔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把那清醒噩梦的全貌收入眼底。
但是,她却始终找不到驱散和结束噩梦的方法。
贝优桑娜驾着马快步和队伍拉开了距离,原本护卫在她左右的两名男子不由得低声叹了口气。
护卫A:贝优桑娜大人今天有点不对劲呢……
护卫B:是啊,好像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是这样……
这样的议论塔尔当然不会漏听。她往前追赶了两步,加入两名护卫的讨论。
塔尔:贝优桑娜小姐怎么了?
护卫A:我说,你没注意到大人她手背上红肿的印迹吗?
塔尔:噢,那个是……?
护卫B:今天早上贝优桑娜大人主动找我们对练,要求我们使用训练剑和她对打,自己却赤手空拳不用任何武器。
护卫B:虽说我们也提出过疑问,但大人叫我们不用担心。
塔尔:拿拳头和剑对打什么的,这也……
护卫A:出发前约瑟斯大人有告诉我们,贝优桑娜大人很擅长“自闭魔法”,能把拳头强化得和泰钢一样硬。
护卫A:所以我们也只好服从命令,和她对练了好一阵子……
护卫B:结果练完的时候我们才发现,大人她根本就没有使用自闭魔法。
护卫B:连她自己都好像是看到受伤的手背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使用魔法来保护拳头了。
护卫A:这可是大问题呐,对吧?
护卫B:是啊,实战中是绝对不可能出现这种疏忽的,不如说用拳头接下我们第一击的时候就该反应过来了。
护卫A:除了你说的这个,我们最好也担心一下约瑟斯大人会不会拿这件事问罪……
护卫B:你闭嘴不就好了吗?剩下的就祈祷贝优桑娜大人将来不会提及此事吧……
塔尔:这个……怎么说呢……
塔尔:能纯粹用拳头和真正的剑对打,这已经强得超出我的理解范畴了……
“自闭魔法”是世界上流行的一大类魔法的统称,它的特点是魔法的效果只在身体范围之内生效,完全不外放。
使用自闭魔法的人通常是实战系的战士,通过强化自己的身体来获得超越人体极限的能力。
完全不使用自闭魔法或是其他手段和工具,用肉拳接下训练剑的攻击,这本身就是人类极限之外的情况。
贝优桑娜明明那么地漂亮,又充满了贵族气质,居然已经是超越人上的战斗家了。
塔尔:当时和她握手的感觉……果然……
护卫B:假小子,要是因为这件事就吃惊的话,只能说明你还是太嫩了噢。
塔尔:……诶?
护卫B:按照我们顶头上司的说法,贝优桑娜大人最擅长的可不是拳技,而是使用武器。
塔尔:武器……什么武器?
护卫B:——任何。
护卫A:!
护卫A:停下。
随着左手边护卫大手一挥,整支骑马的队伍立刻停下了脚步。
塔尔这才发现,在他们前方十余米处,贝优桑娜已经从马背上下来,朝着前方的“某物”缓缓走去。
塔尔:那个是——
一匹落单的独狼在贝优桑娜前方二三十米远的树后盯着他们。
狼的毛发白中带灰,是一种很典型的本地野狼。
那对金黄色的瞳孔中仿佛带着一丝狡黠,一种油然而生的不寒而栗让塔尔轻微地颤抖了一下。
一般来说狼都是集体行动,对外出的樵夫甚至是镇子本身来说都是十分危险的存在。
眼前这匹孤狼似乎不像是因为衰老独自离开或是被驱逐出狼群的。它那如炬的目光和傲然的身姿仿佛在述说着某种强大的威胁。
如果利用远程武器进行压制的话,通常情况下野狼并不会不要命地靠近;可是一旦被拉近了距离,掌握绝对优势的一方肯定不是人类。
那匹独狼注视着一点点走近的贝优桑娜,似乎完全不畏惧于她身后的队伍,转而从树后走出,一边横向移动一边留心观察她。
独狼的姿态就像是一位强大的被挑战者,一边居高临下地欣赏着试图挑战它的贝优桑娜,一边摩拳擦掌做着战斗的准备。
贝优桑娜:…………
贝优桑娜:这只小狗,让我一个人解决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