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坐在病床上，已经无法下地行走，刚做完手术，下面实在太疼！
现在的麻药为什么是吸入式？刚醒的时候她就感觉下面火烧火燎的，腿稍微动一下就疼得冒冷汗。
护士把她推进病房，父母被医生叫走，病房中只有她一人。她把手伸到下面，被包裹的地方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她的呼吸急促起来。
完了！现在想反悔都晚了，这种关乎人生的大事，难道不应该思前想后考虑清楚再做决定吗？
她怎么会这么草率！
可转念一想，要是不做手术，以后男不男女不女会更痛苦。
那么，这个女生该怎么当？
她给母亲说了，不结婚，不管他们答不答应，反正不可能结婚！
现在摆在眼前的一件事，大学怎么上？难道真要和女生住在一起整整四年？她一个血气方刚的人，天天和女生在一起，能经得住诱惑？真要控制不住，她们会不会以为她是同性恋？然后一起排挤她，和同学说她的坏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到时候全校人都知道女生宿舍有一个同性恋，大学能不能继续上还是个问题，要是曾经是男生的事情再流传出去……
太可怕了，想都不敢想。
张亭推开门，手里提了两袋热腾腾的包子：“我买了你最爱吃的香菇肉馅小笼包，还热乎呢！哎，你别一见我就往被子里躲啊，大夏天你也不怕捂出痱子！”
“我现在没脸见人了！”李真的声音被捂在被子里，嘟嘟囔囔的。
“你只是得病了，现在病治好了，这有什么见不得光？”张亭把包子放在床头柜，尝试掀开她的被子，可她攥得死死的，没有一点松手的迹象。
“你打算当鸵鸟？”张亭无奈收手，拿包子咬了一口，香气四溢。隔着一层薄被，李真馋得直咽口水，手术前医生不让进食，现在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哪儿受得了小笼包的诱惑。
她猛然掀开被子坐起身，由于动作太大，牵扯到伤口，疼得嘶哑咧嘴，可她顾不上疼，毕竟肚子还饿着。
她向张亭伸手：“赶紧给我！”
张亭笑着把一袋小笼包递给她，她接过来就是一顿狼通虎咽，张亭看得直乐，逗她：“你现在哪像个女生？吃相太难看了吧。”
李真一听这话，一口包子没咽下去，噎到了。
“水，水！”
张亭连忙帮她倒水，李真喝完才觉舒服不少，没好气地说：“你以后可别提女生这两个字！我现在就不能想这件事，说实在的，真当了女生可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我形容不出来心里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我特别惶恐，就怕以后见到咱们同学，他们可不像你，他们什么都敢说。”
张亭沉默。
以前李真最受不了别人说她娘气，他俩是土生土长的江都人，小学、初中和高中都在江都上学，江都就这么大，这抬头不见低头见
的，指不定哪天遇到个嘴欠的同学，那得给李真留下多大的心理阴影？
他又开始抓头上的鸡窝：“要不……你留长发，学化妆，有同学认你，你就说你不是李真，实在不行，过段时间李叔去公安局给你改身份证的时候让他给你改个名字，你看这样行不？”
“留长发还可以接受，化妆就算了吧，我学不来女生那一套，要是改了名，我不说我是李真，好像确实没人认得出来。”李真很认真很认真地思索着。
“那就行，你赶紧把剩下的包子吃完，完了咱打游戏。”
李真可没心情打游戏，吃掉最后一个包子，问：“我爸妈呢？”
“医生在和他们讲你手术后的恢复和治疗，我听医生的意思，你做完手术还需要吃一段时间的药。医生还说……”张亭的话说到一半，突然脸红了， 吞吞吐吐，想说又不敢说。
李真被他的大红脸搞得很好奇，追问道：“医生还说什么？你快说啊！”
“医生说，你的子宫和卵巢完好，以后可以生孩子。”张亭一口气说完，这下换李真涨红了脸，他想笑，憋着又难受得很，见到李真的囧样，实在忍不住，笑得趴在床沿抽搐。
“要不，要不以后你生了孩子，让孩子，让孩子叫我干爹？我肯定每年，每年都给他一个大红包，怎么说咱也是和他妈妈同生死共患难的铁哥们对吧！哈哈哈哈哈笑死了我。”
李真恼羞成怒，想踹他，刚伸腿就疼得直哎呦，气得拿枕头砸张亭，张亭吃了她两记枕头，连忙跳开，和她保持安全距离。
“好，就此打住！我不笑了，我不笑了还不行吗！你看你，小脾气还挺大。”他擦掉笑出的眼泪，语气中还带着调侃。
李真抱着枕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张亭，我和你讲，不好笑，一点儿都不好笑。就算我是一个再正常不过的女生，以后也不可能结婚，我就要单身，我单身一辈子！”
——
李真手术后住院恢复身体，第一件遇到的事就让她头疼不已。天气很热，平常她只穿病号服，里面除了内裤啥也不穿，虽然她的胸平如飞机场，但还是被母亲蹇芸教育了一顿。
“你就算没有文胸，也应该在里面穿件背心或者短袖呀！你就图个凉快，什么也不穿，哪像个女孩子？”
面对蹇芸的质问，李真抗议：“妈！我也是第一次当女生，天太热了，穿两件真的受不了。”
当天晚上蹇芸下班就给她买了三件抹胸，还顺手买了女士内裤，她没买衣服，因为李真强调了许多次，她不穿女生的衣服，打死也不穿。
蹇芸把东西递给李真：“等你发育了再买文胸吧，先穿这个，以后要是感觉挤得慌，就和我说，到时候要换大一号的。”
李真给自己做了很多的思想教育才把抹胸穿上，可能别人会觉得女生穿抹胸是理所应当，可她总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李文杰向医院要了一份李真做手术的情况说明，到东区公安分局修改李真的身份信息，他没有修改李真的姓名，因为李真的爷爷不允许。
李真住院的事情，李文杰和蹇芸商量过后，找李真询问是否告诉家里的亲戚，父母的意愿是告知亲戚她的病情，李真心想这种事也瞒不住，就答应下来。
她住院期间，爷爷奶奶来医院探望，陪她住了整整三天。李真的名字是爷爷取的，李文杰找机会提起改名字的事，被爷爷坚决地拒绝了。其实李真也没多大心思改名，既然爷爷不许，她也就不再坚持。
李文杰将新的身份证拿给李真，上面是新照的证件照。
她有一双浅浅淡淡的剑眉，以前照相，她只要不笑，就会给人一种很严厉的感觉，这次的证件照和以往相比，眉宇间不再那么严肃，而是柔和了许多。
李真望着身份证上自己的性别出神，从这一刻开始，她从身体和法律上都成为了女生，再也不可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