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李真把饭卡还给钱浩,她没动里面的钱。其实她只想要钱浩一个态度,既然他态度上摆正了,再用人家的钱消费就有些不好,得饶人处且饶人。
至于昨晚那顿饭,钱是李真出的。
新生杯定在十月十五号,还有将近一个星期左右的准备时间。每天下午下课,李真都会和班里参加踢球的同学一起去球场练球,不过绝大多数情况都是被别人提前占了场子。
七天,她们班只踢了两场,但也算摸清了队友的实力。
14号傍晚,天逐渐黯淡,李真拍死一个企图叮她胳膊的蚊子,招呼队友该收场了。
她和张亭一人一瓶矿泉水往学校商店走,边走边用手帕纸擦掉脸上的汗水。
李真说:“明天我们班踢社会学那个班,我前两天看他们踢了一场,没有特别会的,感觉可以直接拿下。”
张亭喝光矿泉水,意犹未尽,说:“你尽管踢,我绝对能零封他们班。”
李真笑着说:“咱俩可真自大啊,以后踢校队可不能这样小看对手。”
“知道啦知道啦,什么自大不自大的,是他们太菜。”
走到商店门口,有个胖胖的男生出门,手机提着一袋零食,是钱浩。
李真朝他打招呼:“明天咱们班踢社会学那个班,你来不来?”
钱浩说:“肯定啊,前两天看你们踢球,我发现我输得不亏。”他给李真竖大拇指:“你这个是真厉害。”
李真被他夸得不自在,岔开话题:“走,去商店喝个水?”
“哪能让你掏钱,我请吧。”
李真执意要请客,钱浩拗不过她,张亭凑在旁边对钱浩说:“你别和她客气,挑贵的拿。”
钱浩有些拘谨,拿了一小瓶果汁,张亭一点儿不客气,平常都是李真宰他,这次可算让他逮着了。
他左手一个雪糕,右手提了一瓶可乐,还拿了两包薯片,来到售货机旁边朝李真挑了挑眉。
李真看见他拿可乐,不悦地说:“把可乐换了去,喝果汁。”
张亭不动,站在那扯皮:“哎呀,就一次就一次,这不明天就开场了嘛,庆祝庆祝。”
“还没赢呢你就庆祝?”
“打仗还要战前动员呢,咱在江大第一场比赛那不得好好动员动员?”张亭招呼售货员结账,“姐,我们仨一起,对对对,这些都是,她请客。”
李真的眼神里带着杀气:“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三个人走在田径场外侧,天已经黑了,球场亮起灯光,射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借着光,钱浩撇眼看向李真。
这个女孩比他矮不了多少,体格较瘦,她那一头短发给人印象很深,很少有女孩子捡剪这么短的头发,也很少有女孩子踢足球。
他问李真:“有点儿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喜欢踢足球的?”
李真:“自从来了江大,基本上每个刚认识的人都会问我这个问题,讲真的啊,我都超级烦这个问题了,当然我不是烦你。我从初中到高中那会儿就开始踢球。”
钱浩追问:“你踢得这么好,是不是参加过球队?”
他不自觉地靠近了一点,因为田径场响起了音乐,很吵。
李真:“其实我自己啥水平自己心里清楚,也没你说的那么好,我从高中开始参加学校的足球队,算下来三年了。”
李真没留意钱浩靠得很近,因为音乐吵人,她本能地靠近了钱浩一点,这样两个人说话都能使对方听得清晰。
张亭皱着眉,忍了三秒钟,非常非常不礼貌地挤到两个人中间,硬生生把钱浩顶到了一边。
张亭阴阳怪气地说:“她踢得也就那样,咱们那场球,你踢不进去还不是因为我!”
李真一巴掌拍在张亭后脑勺上,力道不大,但是很不给张亭面子。李真笑骂道:“张亭,没你这样臭显摆的。”
张亭也不恼,而是假装很严肃地一巴掌拍在李真屁股上,叫嚣道:“我给你脸了?”他一语双关,一层意思当然是对李真拍他脑门这件事的不满,另一层意思李真肯定弄不明白。
他拍完李真就开始撒丫子往前冲,李真一记左勾拳没打到,追着张亭口口声声要干死他。
张亭往前跑的时候,装可乐和零食的塑料袋差点甩破,他在抱怨商店塑料袋劣质的同时不得不放慢速度,以免塑料袋阵亡。顾此失彼,他被李真追上,蹲下身子,捂着耳朵求饶:“我错了我错了。”
李真揪着张亭的脖领子,气势汹汹地说:“小怂,我看你是快了,再敢拍我我就把你的爪子剁了!”
“你对他这么凶,他也不反抗,你们的关系确实挺好啊。”说话的人不是钱浩,而是来田径场跑步的赵自儒,他笑着走过来,李真松掉张亭的脖领子,张亭起身,在学长面前略显尴尬。他说:“我让着她呢。”
李真瞪了他一眼,夺过他手里的塑料袋,把里面的可乐递给赵自儒,说:“学长,请你喝水。”
张亭对李真抢走他可乐这件事极其不满,在她身侧张牙舞爪,李真假装看不见。赵自儒没有伸手接可乐,笑着道:“等会要跑步呢,就不喝了,谢谢。”
李真把可乐还给张亭,张亭接过可乐,抬手就想拿可乐给李真一棒槌。当然,他没有真的下手。
钱浩走过来向三人告别:“你们先聊,我回宿舍还有点儿事情,就先走了。”
目送钱浩离开,赵自儒微笑道:“没想到前脚你们还剑拔弩张的,后脚就成了朋友?”
李真解释道:“他愿赌服输,给我道过谦了,都是一个班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
赵自儒:“你的性格不错,来江大以后会结交很多朋友。”
张亭非常非常不合时宜地插嘴道:“我和你讲,就我对她的了解,以她的脾气,不得罪人就一百一了。”
李真伸手拧张亭腰上的软肉,从牙缝里蹦出来几个字:“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张亭跳开,和她保持安全距离:“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你不知道拧一下很疼吗!”
李真面带微笑:“我本来就是女人。”
张亭感觉李真的微笑里藏着刀子,眼睛里也藏着刀子。
赵自儒:“你俩认识很久了吧?”
李真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前两天躺在床上被苏荷问得面红耳赤的那件事,指着张亭,满脸不加掩饰的威胁:“张亭,你以后嘴欠一次我拧你一次,你要敢打我,我就告诉全江大的人你欺负女人。”
张亭愣了愣,持续和李真保持着安全的距离,仔细想想,这段时间没惹她啊,这莫名的杀意是怎么回事?
——
李若华在超市买了速溶黑咖啡和两瓶矿泉水,顺着田径场前往图书馆。
最近他发现在宿舍的学习效率很差,因为大家都在干自己的事情,有的打游戏,有的和家里打电话,很吵。没有办法,只能去图书馆,前两天他去过一趟,踩过点,这段时间图书馆人少,非常适合学习。
至于为什么突然这么认真,原因有俩。
第一,他从小县城的高中考进市里的大学,带着父母的期望,原本就打算好好学习。
第二是因为李真,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说喜欢过哪个人,哪怕在高中时期,有女孩子给他写情书,也被他以学业为重拒绝掉了。
高中毕业以后,他有幻想过在大学生活找个女朋友,但那只是想一下。 来到江大,第一次遇见李真是在饭堂,当时李真坐在他对面,中间隔了一排桌子。她剪得短发很有个性,是一般女孩子不会剪的那种超短发,甚至比一些男生的头发都短。
她吃饭的时候也不像其他女生那样细嚼慢咽,而是非常迅速地搂饭,端起碗来就是一顿猛干,吃完擦擦嘴,又吨吨吨地喝掉半瓶子饮料。吃完饭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拿着跑去卫生间冒烟儿。
当时李若华就想:她究竟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为什么会养成这样的习惯?很有个性,让他一眼就记住了李真。
记得第一次和李真搭上话,他尤为开心,他 也不知道自己为啥那么高兴,就觉得心里面甜甜的,像吃了蜂蜜。
那天加上李真的微信,听到她主动说这几年不想谈,他有点不知所措,明明还没有表达自己的心思,李真就很迅速地告知他不可能,直接将他的所有想法扼杀在摇篮里。
说实话,难受,很难受,因为同宿舍的张亭每天都可以和李真有说有笑,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羡慕,还有一点儿嫉妒,但是他无法打破这种状态,无法和李真走得更近一点,也不能让李真和张亭的关系淡一点,这都是他不能做到的。
他只能化悲愤为力量,转移自己的注意力,然而,当他越不愿意想起李真的时候,李真总是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李若华驻足,前面不远处有三个人,两男一女,一女是李真。
“妈的。”
他强压下走过去的想法,生硬地转身,绕远前往图书馆。
今晚他在图书馆学到十一点,做了十道刑法案例题,全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