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群中同失了灵魂般随他们一起向前挪动着步子,松下小鸟的歌声仍回荡在这个华美的有些不真实的祭典内。
人实在是多,我不得不把愚人的那袋子金鱼提上来捧在手心中,这些鱼倒是无忧无虑,我戳戳那透明袋子甚至还有胆子大的游过来碰了碰我的指尖。
走了不知多远这堆子人终于是停了下来,停下来后这些人像是有自己的位置一样四散开来,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不被人群裹挟着感受相当的好,只是我还是更关心松下小鸟一点。
“这小孩不是个大社恐吗?怎么做到在这么多人面前表演的,完全想象不到。”
我看着被那些带着面具的人簇拥着站到舞台上的松下小鸟吐槽道,却没想到这番本应是没人能懂的话却被一人接过了话头继续说了下去。
“她确实很社恐,但你要知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这声音不就是刚才突然不见了的臭老头,我还蛮开心又碰到他,谁知刚想转过头去看他这家伙居然从我背后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
“不是说了不要回头。”
“是是是,那你也不至于掐我脖子,直接说不完了。”
虽然我已经这样说了但愚人却并没有松手的意思,他凑在我耳边轻笑了两声才说道:“我好像已经告诉过你了,你不听话我只能用实际行动再告诉你一次了。”
他的话里总是参着别的意思,不过这个倒是好猜。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要是回头的话就回不去了吗?她也是?”
“很聪明嘛,不过她有点特殊,光是这一次还不够。”
说完愚人放开了掐着我的手,我摸摸脖子在背后又比划了半天愚人这才反应过来牵上了我的手。
“别拉我,我的意思是鱼,你的鱼,你自己拿着。”
我说完就听见这家伙很不爽地“啧”了一声回道:“毛病,我要那鱼干嘛,送你了。”
“你不要你抓人家干嘛?你才毛病。”
“那不是看某人蠢得一直抓不到,烦死了,给你就是给你,把它吃了还是怎么了都随便,反正别给我。”
我就是没看到他都能猜到他肯定是张臭脸,不过我是真不想拿着着东西了,于是我随手一抓也不知道抓的谁的手就想把那袋子鱼塞人手里,只不过我才刚摸到人手还没塞就被一只凉兮兮的小手给扯了回去。
“干嘛?你不是说随我处置,我就是不想拿着这玩意,我手冷我要插口袋。”
“得了得了,给我吧,真麻烦。”
切,我就不信他真的不想要,不过逗他玩我可乐意得很,谁让这家伙总欺负我,不过话说回来他在这里之后可是温柔多了,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嘴硬。
“就当是纪念品啦,哦,松下小鸟是唱完了吗?”
“啊?没有,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吧,不过你有任何动作都记住千万别回了头。”
他的手搭在我的肩上认真得好像我如果回了头就真的全完了一样,这气氛搞得我有点紧张,愚人很快就窥察到了我的心思,轻轻捏了捏我的肩膀他叹了口气说道:“唉,好了,不用那么紧张,不让你回头是因为我一直在你身后,你不能看到我。”
“为什么?”
我问道,他身上貌似是挂了串铃铛,这时有风刮过,我耳边“铃铃铃”地一阵响,他的声音混在这铃铛声中却比那铃铛声还要清脆几分 。
“哎呀呀,你当我是神啊?是有代价的,我现在可是入侵者,你看到我时我就会被她发现,在她的世界还是她更大,你不会想看我消失吧?”
我没有回答他,不过我们心里都有答案。
就和愚人说的一样,松下小鸟的歌声又一次穿过人群进了我的耳朵。
我抬眼去看她舞台上的她成熟有魅力,散着光芒,松下小鸟看起来并不像是一个只会埋在我怀里哭哭啼啼的孩童了。
随着她那纤细的双臂落下她身上那原本就足够美艳的浴衣却一瞬之间变成条长裙。
那是件白色的纱裙,纹着复杂花纹的裙摆层层叠叠,最下摆还缀着立体的百合花,在灯火中她仿佛闪着光一般。
这裙子也是华贵得不亚于之前的那件浴衣,只不过如此贵重的这身衣裙穿在松下小鸟身上却并没有那种金钱迂腐之感。
盈盈一握的细腰被裙子后缀着得白色大蝴蝶结拥在中心,她踮着脚旋转,姿态轻盈就好像是整个春天幻化成了这么一个她。
每个抬眼,每次回转过身的微笑,如流水淌过,又似清风吹拂,她舞着唱着,举手投足优雅淡然得好似并不是人间会有的凡物。
松下小鸟此时在我眼中反而成为了那个最不会是她的她,这时的她太过于美,美到形如虚假,好像这就只是一团数据,再怎么折腾伪装也不会成为我心里那个真正的她。
而现在陶醉其中的她就是朵在烈火中燃烧着的玫瑰,但她却并不知道她那些刺不会在火中保护她,而是会带着她一起化为灰烬。
“她还有救吗?”
我问道,愚人反而很感叹地反问了我一句:“你认为她有想过活下去的想法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台上光鲜亮丽的松下小鸟又多了几分无奈。
脚尖一点,松下小鸟从那搭得很高很高的台子一跃而下,我被她这举动吓了一跳没想到一旁人们的喝彩声却更加响亮了。
我瞪着眼,那闭了眼下落着同只刚殒命的蝴蝶的松下小鸟却在碰到地面前的一瞬间又睁开了眼。
包裹着她的洁白纱裙开始膨胀,她的身躯像泡沫一样开始溃散,在空中化为数只飞鸟,它们在喝彩中起飞。
视线跟随着那些白鸟,它们飞过演奏着乐器的戴狐面的男人,越过那衣装华美脸白得像纸一样的花魁,掠过吵闹的人群,滑过比墨还要黑的天空。
“好了,你该跟着她了,慢点跑别摔倒了,记得不要看我。”
说完愚人重重拍拍我肩膀,轻轻地他又推了我一把便没了动静。
我迈开了腿飞蛾扑火般向那些鸟飞奔了过去。
一路上好几个踉跄,不过奇迹的是我还真就没有摔倒,但我却无法再思考这是不是愚人搞的,脑袋里松下小鸟的话语一直在重复,说让我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跟着那飞鸟来到海边我实在是跑不动了,站在铁道上,石头透过鞋底硌的我脚心直疼。
刚停下来喘了几口粗气眼前的飞鸟群就在我面前落在地上又化为了少女。
她的裙摆在风中盛开,扎着双马尾,松下小鸟此时的样子和我头一次见她时一模一样。
“你找到我了,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不要再装傻啦,我已经知道了。”说着她踮着脚朝我走来,脸上挂着笑松下小鸟就这样再次让她那紫眼眸又填满了我的整双眼。
“我说的是演出啊,怎么样?”
“呃……你很熟练,很完美。”
听完她突然大笑起来,我有点莫名其妙,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马上要下雨了一样。
“确实很熟练,因为我已经重复表演了很多次了,不过这次还是不完美,这个仍然不是我们想要的幸福,只不过我没想到这次你这真的可以在一切必然之事中找到我,也算是一种解脱。”
“什么……意思?这也是必然?可我根本就是第一次啊?”
她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转转手腕又朝我走近了几步。
脚下的这铁轨看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火车经过了,杂草丛生就连周围的树都长得不怎么美观,只是靠着铁轨的那片海倒还是一样的蓝,一样的望不到尽头。
我看着松下小鸟她也在用一种我看不懂的眼神注视着我,直到风不再吹,鸟不在鸣,她才狠狠叹了口气,声音仿佛是穿越了漫长时空,淡然却还带这些怀念与不舍。
“知道吗?轮回的从来都不是你,是我啊,而你的直觉也很对,我并不是你见到过的任何一个松下小鸟,你可能不太懂,但我如果这样说你就能明白了,我不叫那个名字,我是松下羽,这才是我的名字。”
“羽……你的意思是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对吧,可你为什么选择把自己困在这里?”
先前只是听赛莉娅说羽是存放了松下小鸟一部分意识的载体,但它却还有点自己的独立意识,等等独立意识。
再看向她,松下羽的脸上露出了个你想的没错的表情,还有寂寞以及……眷恋。
“我也是她,所以那家伙才说现在还搞不定我,好可惜啊,我和她轮回了那么久还是没有得到真正的幸福。”
她叹了口气满是不舍又有一脸风轻云淡。
“很对不起把你也扯进来,我没有想到那孩子真的会想飞蛾扑火一样爱上她不该碰的人,只不过我们本就短命,所以到最后了还不放肆一把实在是说不过去,好了,我的路已经到头了爱尔莱特丝,不过这回就还是我自己来吧。”
我听她说爱尔莱特丝下意识想要回头,可就在这时不知道谁踹我一脚直接给我踹出了铁轨,那边正好是个小坡,我直接就顺着坡滚了下去。
捂着腰我刚想骂娘一辆不知从何而来的火车就从那铁轨上飞驰而去。
“大海,很好看。”
她最后的声音消失,待我再抬头时松下羽的身体就像只鸟一样飞在空中,而待她落下时却偏偏是掉入到了另一侧的大海中。
“所以说你没记性这件事真的很难办,好了,你现在可以看我了。”
他冲我招招手,自一片灰尘中,还是穿着和服却多带了张狐狸面具。
“或许我可以要一个不会死掉的解释?还有我可怜的腰,怎么让它先不疼啊?”
愚人勾勾唇角冲我伸过了手,我的手在接触到他的手时却不再是先前那般冰凉了,而他拉起我的瞬间我和他却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座宫殿。
“反正那边也要结束了就从头讲给你好了,不过不能说的我还是不会讲。”
说着愚人坐到那女神像一旁的断壁上,他侧过头看了眼神像,不同于松下羽的向往他则是一股子看待故人的思念之情。
“沈梦秋,再叫一次我的名字怎么样?”
“爱尔莱特丝?”
我冲他歪歪头,他冲我招招手示意我也坐过来。
杂草丛生的破败宫殿被阳光毫无保留地照料着,我很喜欢这样的天气,而沐浴在阳光中的爱尔莱特丝好像也很喜欢,总之,我认为他此时的笑容很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