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大概是第二天的早晨八点。
迷迷糊糊，只听有人问我喜欢什么颜色。
“绿色好了，很贵吗？”我问。
他没有回答我。
我又昏昏沉沉睡着了，这次同样没有再做梦，只是出现了很多脸，只有模糊的色块分辨不出是谁。
“挺好看，所以真的不需要我花钱吗？”
看着镜子，我还有点不适应这身体，不过我倒是很乐意它又回来了，还少了一只我讨厌的紫眼睛。
“嗯，他们说会给你付清这次的钱，你也可以再住几天。”
柯林坐在我床上垂着头，他大概是不喜欢我选择的不是他的同款。
“你看起来不太开心柯林，你说过你想要我解决问题，我可以回答你任何问题。”
“你……你怎么这么严肃，我没什么想说的，你没事了就好。”
“你想说我不像她吗？不像你记忆里那个我吗？你没有疑惑过为什么他们要让你恢复记忆吗？这对你难道说是有好处？如果你对以前的生活很满意怎么会忘掉？”
“不要说了沈梦秋！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插手，疑惑的人该是我那么解决它的也是我，用不着你操心，你好好休息吧。”
这是柯林在恢复记忆后头一次吼我，虽然他还是不忍心接着泻火在我身上。
我自然懂他难受的地方，换做是我，我宁愿自己彻底失忆。
“我知道了，但是它和爱尔有关，我要去问清楚，你不能受这种委屈。”
“你好冷静啊，你知道你都干了什么吗？你还要找他？你真的要走那条路不成？！”
“我知道，我已经碰到了那条线，如果需要赎罪我会愿意用我的命赎罪，但还有更该赎罪的人，我不能装傻了，装傻已经保护不了任何人了，我需要自己活着柯林。”
我并没有吼柯林，他却沮丧地像个泄气皮球。
我一直不想和他吵架，因为我喜欢他干净的眼睛。
“没必要柯林，他们拿你当工具，你没必要真的当真。”
“你不会难过吗沈梦秋？你还是人吗？”
“我们是什么关系柯林？”
我本不想这样说的，我知道即使没有那些记忆他这颗外冷内热的心早就偏过来了。
可惜我不能放任他真的喜欢我，即使他已经喜欢上我了，包括爱尔，我并不希望他们舍不得我。
他们是属于自己的，不应该成为我的软肋被别人当枪使。
“对不起，是我越界了，你想去就吧，我不会打扰你的，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你也是属于自己的，我更希望你还是大小姐。”
谁知道呢，我从来都不是被娇生惯养的人。
柯林还是先照顾着我吃完了饭后才走，期间，我没有和他再说关于我们的话题。他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却没说出一句话，明明先前还在骂我呢。
这人啊，心里总是棉花一样软，只可惜他认识了我，一个自私又胆小的我。
若是没有这个世界，说不定他才是我会选的，只可惜现实和梦是不一样的，这个现实不会由我主宰。
这颗绿眼睛实际上和维利的有些相似，我很感谢柯林没有因为这个和我闹脾气，不然我也没办法说清我和维利的暧昧关系，毕竟我俩也不是血缘关系的家人，他要是想多我一百张嘴也没有一张亲子鉴定来得准啊。
不过眼珠子倒是和维利一样很快就接纳了我这个外来人。
我看着它，却不想知道它有什么功能，我还是更喜欢像一个普通人类。
“你醒了，如果你知道这一些都是必然之事除了这颗眼珠子你会崩溃吗？”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提问？”
“医生问自己的病人有什么不对吗？”
听闻我白了一眼杵在门口的粉毛，他冲我笑了笑走进来丢了把银色小手枪在我面前。
“喏，你的渊柒。”
“为什么会叫这名字？”说完我虽然不想要它还是拿了起来。
银白色枪身上的玫瑰花纹开得盛大，蛇纹藏在玫瑰之下，对着那黑洞洞枪口的就是十字架了。
“还真是一比一还原啊，哦，你也是。”
“很还原不是件很好的事吗？就像你的新眼珠子，即使是第一次它也仍然是完美的，我的手艺还不错吧？”
“还行，所以为什么它会叫那名字，而且我在的是医院吧？”
渊柒，怎么想都和那个男人有关。
“是那个男人啊，他组装的，送给你咯。你想什么时候出院啊？你在这里我可就没法下班了，你应该还有别的事要做吧？”
粉毛说得一双眼都眯了起来，在这个男体上真的挺蛊惑人心的，所以我认为他有别的想法。
西瓜占着我身体的时候除了扣我眼珠子以外并没有严重伤害到别的地方，我恢复得很快，于是在我飞速抓着渊柒上膛并对准粉毛的脑袋并没有很受不了。
粉毛没有意外我会这样做，就让我反而觉得自己过火了，这不淑女不是吗？
“很高兴你自己学会了用它，你在接受自己，这样很好。”
拍着手，那个制造渊柒的男人从粉毛背后走了出来。
他今天穿了身非常正式的西装，不过是手里还是揣着把不合时宜的折扇。
“好啦，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现在还杀不了我不是吗？我会给你机会，所以，你还想要什么呢我的孩子？”
“别假惺惺，我又不是你肚子生的，你既然知道就把人带过来呗，废话什么？！柯林你们放了吗？”
“当然，关于爱尔，你可以见他，本来他就是你的，在这里等着吧。”
说完齐柒冲我摆摆手就带着粉毛一起走了。
我还有点大喘气，说实话装成无所畏惧的样子是真的不适合我。
躺在床上，我脑子里乱的比渊柒身上的蛇纹还复杂几分。
“困了吗？说假话一点也不适合你。”
说罢一只冰凉的手摸上了我的额头，我有点不想回答，不过不是困了，是有点累。
“你知道吗？你把我们的链接给扣断了，不是单和我的，是我们。”
“那我要怎么再和你连上？”
“你有不被偷窥就活不下去的病吗？脑子坏掉了？”
“没有。”说着我伸手拽住了爱尔刚抽回去的手，他的手不怎么大，我捏着软软的挺合适。
“这是防止你丢了，你现在是我的人质。”
“人质要做什么？话说你也没有拿我威胁什么啊？对他们来说我可不值什么。”
“这个人质是用来威胁你的，你想看着我死吗？”
“没有我你会死吗？”
“不会。”
爱尔挣脱了我的手，我也没拦他，他大概需要比我更多的时间去重新认识我。
“你不应该这样做的，你会后悔的，你这是拉着我一起下地狱。”
“你不乐意吗爱尔？你是我的神，难道你不爱我吗？”
“哪有神明会爱信徒？我自认为自己还没有到邪神的那步吧，蠢货，我是在说你要下地狱，我可没说会抛下你，不然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啊，你说到底是你蠢得要死还是我太傻？”
“如果你和我说实话，那么你骂我一辈子蠢货我都乐意，你不应该拿谎言去试图掩盖事实，你不应该带着你自己一起骗，你不难过吗？看着我死？真的开心吗？”
“所以之后都是我先死，我和你说过的，你，没忘吧。”
他的神色有些躲闪，不过这不是他在撒谎，这家伙对于自己骗人的事也在不好意思，所以我说他是自由的。
坐起身来时爱尔还扶了我一把，我说他现在像个小老婆，于是又挨了他一巴掌。
“疼的，爱尔，你又打我，我可没忘你说过的，你说过你会死因为你身体里还有我的一部分意识，我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我现在不需要她，我不奢求自己是完美的。”
“你要去死我又拦不住你，除非你在我锯你腿的时候笑得跟鬼一样丑。”
“怎么？你会下不去手吗？”
“我会想把你杀了。”
“小骗子，诚实的孩子才有糖。”
“爱哭鬼也会，我哭给你看？”
什么爱哭鬼，他是幼稚鬼才对吧，不过我倒是很乐意看他放下身段跟我玩的，这样他应该也不会太累。
我想多给他一点他想活下来的东西，毕竟真的要死我还真拦不住，爱尔不是一个会听我话的人，他什么都不会怕。
他还有别的意思，我知道的。
“这些不妨碍你和我住一段时间的，我会很听话的。”
“你会听话？你不是要杀了老头吗？怎么？想在家里天天给我灌输活着有多好吗？没用的笨蛋，你还是自己活着吧。”
“喂，我可是为了这个把柯林气走了，你不要说得那么随便。”
“哼，怎么不抨击我不想活了？你的脸变得倒快，什么都不清楚就想端人家老巢，知道我在骗你还要喜欢我？你说你不是自寻死路吗沈梦秋？给你安排的好路不走非要往黑处摸，早知道我就不管你。”
嘴上说得不好听可他看着却是心情还不错的样子，甚至勾着唇角还在刚刚拍我的地方揉了两把。
我也没挑破他的意思，我不知道自己走这条路的结果会怎么样，但该失去的东西我是留不住的，我甚至都没法道别，故此我才觉得我是应该把心思放明白，就是走错也要走一个就此无憾。
爱尔大概是还不明白这些道理，他的思维模式真的很接近神明，只想着正确事物，目中无人不畏惧一切，他是被我绊住了，但他也必须要被我绊着，只不过我不想让他倒地不起罢了。
即使我把自己也骗进去，他的身体有我的一部分，我得把他当做是我，我不会下地狱，我才不会如了齐柒的愿。
“爱尔。”
我靠在了他的肩上，就像当初松下小鸟靠在我的肩上一样。
“我们家被我炸了，我们住哪？”
“……这个不用你操心，不过提前说好，你要是敢半夜动手动脚，我不保证不会揍你。”
“你不会的，爱尔最喜欢我啦。”
“啧，没有喜欢。”
“那就不要摸鼻子啊。”
“我不是人。”
他总是真假话搅在一起讲。
不过在我还在想怎么带走爱尔的时候他却和我说这事也解决了，我才知道他本就是要和我走的。
而今天，我还收到了维利的消息，很高兴他还活着，但那邮件的标题却是要和我道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