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诗织依然愣着,阿伦娜急得不行。她干脆甩开了诗织踹向她的腿,直接扔掉了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空降物品袋,一把扛起了还在迷糊状态中的诗织大步地跑向密林之中。诗织虽然仍是没搞懂阿伦娜的动机是什么,但是考利营的训练也已经让她形成了先做后问的好习惯。因此,被阿伦娜不由分说扛到肩上后,她并没有反抗,反而配合地抽出了刚刚系在腰间的军刀,三下两下利落地割开了被风吹起拖在两人身后的降落伞的伞绳。阿伦娜也默契地没有去在意诗织到底施了什么魔法让自己的负担突然小了这么多,只是双腿倒腾得更快了,扛着诗织钻进了翠绿茂密的森林之中。仅仅十几秒后,一架半人大小的无人机便出现在了两人钻入森林的缺口外。经过0.01秒的粗估,它便做出了追击取消的判断,调转了朝向重新返回了宽敞的草地上。
毕竟那里可是还有好几个新兵在负隅顽抗呢,必须快点解决掉。
“呼哧—呼哧—”虽然速度依然不减,但阿伦娜的呼吸此时已经粗重的快要赶得上一头牛,脚步也开始不稳了。而在经历了惊喜之夜的美好经历后,阿伦娜背上的诗织直到现在仍然还是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只敢小声地在空中叫着阿伦娜——当然是毫无效果的。所以,直到此时,诗织才终于开始重新挣扎起来,提醒着阿伦娜自己的存在。阿伦娜也终于想起诗织只是怔了,不是残了,一点点停下脚步放下了肩上的诗织,随后便腿一软差点跌倒,但是被诗织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呼……这野外……确实是不比田径场……累多了……这才几千米啊……我就累成这样……”在阿伦娜再三向诗织确认没有追兵后,终于一屁股坐在了林中的一块石头上,随后喘着粗气和诗织感慨着。
“你也真是的,我又不是负伤了,就是体能不如你吧,也不至于把我当伤员呀。”诗织也在那块石头的边缘坐下,为阿伦娜顺着气。她打开背包翻出水壶想让阿伦娜喝口水,但是又想起水壶是空的,于是只好作罢。
“一着急…忘了…那无人机动真格的。”
“嗯,我确实没太看清。但是应该是考核中设置的敌人吧?不是真的那种敌人吧。”
“嗯,是帝国军的无人机,但是是敌人。”阿伦娜终于有些缓过来了,站起身放松着腿部肌肉,“你当时好像在收拾东西,没看到。那些无人机是从半空中突然出现的,恐怕指挥单位是一架安装了隐身组件的陆军小型运输机,本身不暴露任何电磁波和机械波,无声无形。”
“那些无人机一下来就开始攻击我们,我还是离它们比较近的一个。”阿伦娜绘声绘色地和诗织描述着他们的敌人,“多亏穆兹的‘关爱’,我一听见那嗡嗡声突然出现就知道没好事,拎着物品袋就开始跑。旁边那位慢了两拍,就没跑出来。我跑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回头,正好看见那哥们一打三。”
“从攻击间隔和方式上看,这些无人机用的应该是被严重削弱了的12式停止手枪,但我也说不准,那东西被削弱的太多了。就我目前观察到的,削弱的包括威力和攻击间隔,命中一发只能无力化一小部分身体,大概也就一只手那么大的大小。”听到这里,诗织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攻击间隔也长了很多,和咱们练过的老式栓动步枪差不多了,好半天一发。”
“不过就算是这样,肯定也不是咱们赤手空拳能打的过的吧?”
“可不,但那哥们是好样的,一个人和好几架无人机打的有来有回,客观上帮我争取了不少时间。虽然他好像最后也没干掉一架……然后我就看见你了,当时——”
“嗡嗡—嗡嗡—”正说着,两人手上的终端突然振动起来,一下子让两人再一次紧张了起来。她们先是迅速地卧倒在了草丛中,随后动作小心谨慎地观察了四周,在确定没有任何异常后,才各自翻看起自己的终端来——
“新兵吉田诗织/阿伦娜·巴耶娃:
这里是考核模拟指挥部,以下简称模指。经我方确认,在刚刚,我方空降部队遭到了敌方守军的有准备的伏击,损失惨重。并且,我方获悉,在空降开始前,我方空降部队的相关情报和装备信息就已经被敌方悉数掌握。因此,在接下来的行动中,请务必充分执行我部所下达的各项命令,以确保撤离的顺利进行。另,该终端所使用的通讯链路并未遭到泄露,可放心接收信息,但不可发送,不可丢弃终端。须注意,仅极端紧急情况下,可冒险发送信息主动呼叫救援,但主动呼叫紧急救援将被视为考核弃权。
接下来,请丢弃以下装备,它们均被敌方植入了定位装置,会暴露你们的所在位置:
空降相关装备(包括降落伞和固定装置在内)
投射舱相关部件
空降服
祝各位顺利完成任务,成功撤离。
模指”
Day1 0930 罗布森山西侧山脚高山森林
陈稚醒来时,首先映入她眼帘的是颠倒的世界。略微低头向上看去,她确定了此刻自己的状态——被倒吊着。多亏了强韧的伞绳和树枝,自己才没有继续下坠。但凡若是纤细的伞绳不够坚韧或是脆弱的树枝不够坚挺,自己的这次空降恐怕都会以更糟的情形收尾,甚至可能坚持不到自动触发的救援赶来……这轮分析不禁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虽然参军前就已经做好了为国捐躯的准备,但要说能像历史书上的英雄那样做到毫不畏惧,那也是假的。更别说,因为意外死在新兵训练快要结束时的第一次实地空降中,这不管怎么说也太憋屈了点。现在陈稚理解了,为什么即使在安全措施如此完备的今天,训练中仍偶尔有伤亡出现——不论技术有多先进,危险总是存在的。
说起来,除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外,空降前为自己进行心理建设的海莉下士大概会很自责吧。虽然自己即使出事也是自己技术不精和运气不好导致的,但她恐怕还是会自责为什么不禁止陈稚参加这次空降,搞不好还有可能认为是自己害死陈稚的。
果然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啊,珍惜生命确实不只是对自己有意义。
不过眼下的处境显然不是很适合进行哲学探究,所以陈稚只得赶紧打住了自己那文科学多了之后经常不由自主就开始的思考。
但是接下来自己该怎么脱困呢?
她继续低头看去,观察到拉住自己的主要是身上穿戴的固定装置和左腿上缠绕的伞绳,伞绳的另一端则缠绕在附近的几棵树冠互相交错的高大乔木上,恐怕单靠自己没有解开的可能。她又抬头向地面看去,大概判断出了自己的高度——大概正好在十几米高的乔木的中间位置,五六米高的地方,并且身旁不远处就有一棵白云杉的树干。
环境观察完毕,接下来是身体状态。四肢,有轻微擦伤,大体没有问题;躯干,没有问题;头部……好吧,其实陈稚心里也明白的很,自己这头部就不可能没事。不论是失去意识前的沉闷响声,还是从自己醒来开始就一直奇痒无比的头顶和额头,都一直在提醒着陈稚这个事实。但没办法,目前她既没有互联系统又没有镜子,只能用手试探一下。
即使动作已经很轻很轻,头顶的那个大包被触碰时还是疼得她直接倒吸了一口冷气,“嘶—”,额头上倒是没有伤口,只有一点已经凝固成薄片的血液,它们很快便被陈稚清理掉了。
还不错。倒不是陈稚在故意逞强得出这个结论,而是这个结果真的已经不错了。不穿戴动力甲进行空降实际上就是要比穿戴动力甲更危险的,这是已有定论的事情。自己在高速下坠的状态下被磕到头,却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和眩晕感,这已经非常不容易了。头顶的伤口虽然会有一点麻烦,但应该不会太影响自己的行动,没有呼叫救援的必要。
想到这,她唤醒了手腕上的终端,开始查看接收到的官方信息。终端上的时钟显示,距离自己上一次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大约半个小时了。
……
该死。
空降服和降落伞上有定位系统!
原本陈稚还打算从长计议,想出一个完美的脱困方案后再行动,不过现在看来,这无异于玩火。不知道会以何种形式发起攻击的敌人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这里,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决定要行动就不能再犹豫,陈稚先是迅速地清点了空降物品袋中的物品,拿出了军刀扔掉刀鞘后叼在嘴里。接着,她又切断了固定装置上的伞绳,整个人从只是头朝下变成了彻底的倒立。随后,她开始用力地扭动着腰部的肌肉让自己开始来回摆动。一米,半米,四分之一米,终于,她成功地抓住了身旁的树干,并且姿势也是她想要的侧向。现在,她整个人已经横在树干旁了,双臂紧抱着白云杉那相对而言纤细的树干,一条腿被伞绳缠着,吊在半空。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她腾出一只手抓住军刀,开始一点点切割起腿上的伞绳,然后在马上就要切断时丢掉了军刀,重新紧紧抱住了树干。随后她又用了几秒调整自己的呼吸。
是时候了。
她开始用力地拉扯那根已经在断开边缘的最后一根伞绳,并成功地把它拉断了。随着伞绳的断开,她的身体也开始顺着光秃秃的树干加速下滑,直到她挪回那条刚刚被缠绕的左腿用两腿一起减速,下滑的速度才终于开始慢下来。
“哗——扑通—哗啦啦—”
她成功了,躺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未添新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