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寂凉晚风吹着舒河岸边郁郁葱葱的柳树枝条罔罔摇晃。
圆月高悬,照着芸茗一头飞瀑般柔顺的潮湿银发闪出晶莹剔透的水珠光亮。
从泡澡出来发现床上躺着的是陆离用枕头伪装成的假人,莲儿公主就似打了鸡血一样,头发还没烘干就拉着芸茗满瑷阳找陆离。
眼看舒河两岸的人行马路已经没有什么行人,找了许久也没找到陆离影子的莲儿公主急得“˃ʍ˂”起眉毛,不停跺着脚跟。
“陆离这家伙真的太逊了!本宫衣服都脱好,就等着今晚和他洞房花烛造小莲子了,结果这软蛋居然跑了!”
莲儿公主愤愤地说,自腰间抽出细剑,对着面前的垂柳一通连砍,没用两秒就在不伤及柳条的情况下,将柳树树条细嫩苍翠的新生柳叶尽数砍下。
快到剑影都无法用肉眼捕捉的出剑速度和稳如老狗的操刀手法,吓得站在一边的芸茗顺随迎面吹来的凉风打了个从头到脚的冷颤。
“两人一起找效率太低了,芸茗妹妹我们分头行动吧,我去舒河以东找陆离,你去舒河以西。”
莲儿公主说着挥舞细剑,用剑身当指挥棒,“切割”舒河为芸茗划定开她们两人的搜找区域。
“那个……”
“无论找没找见陆离,明早卯时都要在商铺门口会合。”
“妾身想说……”
“多说无益!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找回我们两个人的相公更重要的了!本宫先行一步!”
“注……注意安全,莲儿公主。”
完全没给芸茗说话机会的李莲儿自顾自说罢,猛踏草地一个健步飞上舒河,踩着河水之上漂浮的萍叶“嗖嗖”去到舒河对岸,没多久便将身影消失在柳树丛中,留芸茗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诶……妾身本来想说妾身没有妖力,不希望和莲儿公主分开,结果莲儿公主跑的太快没来得及说。
这可……怎么办啊?
没有妖力的妾身跟与一般路过的十四岁人类少女没有区别。
这种情况自己走夜路,别说找到陆先生,妾身自己可能走着走着就被坏心眼的变态堵在阴暗小巷里面绑架了。
但是……都已经被莲儿公主划分了区域。
况且妾身也想快些把陆先生找回来。
要不……妾身稍微解除一点点幻术,用狐妖外形吓唬吓唬那些坏蛋,让他们不敢靠近妾身吧。
反正夜里路上人少,不会造成恐慌,收回幻术还有助于妖力恢复。
芸茗心里这样盘算着,随便找了片柳树阴处,躲在里面撤除幻术变化了身姿。
待到照亮柳叶的银色光屑缓缓消散,一只身材纤细,尾巴蓬松,狐耳高高竖起在头顶,周身仙气飘飘的软萌小狐娘从贯着凉风的柳树林中缓缓睁开双眼。
“呼……”
芸茗轻轻叹出一口气,揪着陆离买给她的情侣白丝连衣裙,在潮湿清凉的河边草地转起圈圈。
随着芸茗身上的妖气一点一点趋于平静,无数河畔腐草化做散发微亮的萤火虫,围着芸茗蓬松宣软的银白尾巴翻转飞行。
“变成这个样子应该没有问题了,陆先生,妾身这就来找你啦!”
芸茗说,迎着涓涓流淌的河水握紧双拳为自己加油打气。
然而变回狐妖外形的芸茗还没顺着舒河水岸走出百步,就被几个身披褐色僧服,手拎佛珠,满脸横肉,像大蛆一般蠕动全身肥膘,自河边草丛钻出来的胖头和尚团团围住了……
另一边,瑷阳城某废弃酒窖,前账房先生陆离与前带刀侍卫紫鸢的斗智斗勇还在平静而激烈的进行着。
“陆离,能把大腿稍微往上抬一点嘛,在下枕的有些不舒服。”
“好……好,紫鸢姐姐你说了算。”
陆离面无表情地说,照着紫鸢的话乖乖调整位置,尽好自己作为一个“枕头”的本分与职责。
待到衣服脱的没剩几件,将大衣当成被子,趴在陆离腿上的紫鸢酣酣欲睡的再度合拢眼皮,自始至终对紫鸢吊着一颗心眼的陆离终于松了口气。
“诶……腿好酸,手腕被锁扣勒的好疼,男人尽显雄风的部位也被紫鸢……唔唔唔唔……”
一回想自己刚刚被紫鸢扒下裤子,在紫鸢睽睽双目的注视之下做了那种事情,陆离就羞涩地恨不得一脑袋撞死在废弃酒窖的土石墙上。
本想着把吃黄焖鸡剩的鸡骨头当成开锁器具撬开手铐,刀工精湛的紫鸢却把白条鸡剔的一根骨头都不剩。
本想等紫鸢离开酒窖再找机会,结果紫鸢居然和芸茗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少女,平时就一直睡在这个被人遗弃的潮湿酒窖。
本想借着上茅厕解手的借口骗紫鸢帮自己解开手铐,结果紫鸢竟然掏出夜壶然后亲手扒了自己的裤子。
本想装失忆让紫鸢放松警惕,结果却被求夫若渴的紫鸢直接把自己洗脑成相公,自我麻痹的甚至她自己都相信了!
畜生!太畜生了!
这女人完全不按套路出牌!我该怎么跑啊!
陆离心中暗暗发闷,脑袋也像霜打的茄子一样有气无力低垂下来。
彻底想不出办法的陆离,脑中甚至已经有了自己被紫鸢关在这里关到老态龙钟,最后被同样年老的紫鸢挖个小坑就地掩埋的绝望结局。
直到……
废弃酒窖上方突然传来一声少女的惨叫,陆离才从无穷无尽的浑浑噩噩之中“复苏”过来。
“救命啊!!!”
“嗯?这个声线是……芸茗?!”
“救命……!救命!!!”
几乎可以确认废弃酒窖天花板上方就是芸茗在求救的陆离猛地坐起身体,将趴在自己腿上睡熟的紫鸢掀翻在地,连着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
“陆离,怎么了?”
“芸茗,芸茗在上面,我听到她的声音了,芸茗有危险。”
陆离说。
由于叫出了“芸茗”的名字,陆离装失忆的事情也算彻底暴露。
但在芸茗的人身安全之前,一切的一切对陆离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
“紫鸢,我坦白失忆是装的,我夫人芸茗在酒窖上面……她在上面不知遇见什么坏人了,求求你上去帮她,只要能救下芸茗,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陆离说,摆着一副慌慌张张的落水狗模样,跪坐下来不顾尊严地请紫鸢帮自己解救芸茗。
刚刚睡醒的紫鸢一脸懵懂地歪了歪头,搂着差点滑落胸口的,自己身上仅剩的一件衣物,朝跪在自己面前的陆离歪了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