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轻轻的,靠近以后甩出这个符纸,然后……“啪!”。
明明是人类,却迈着比小猫还要轻手轻脚的步伐,完全不给竹篓之下的生物任何反应的机会,小手一挥,光速贴符。
紫鸢师姐亲自绘制的这张休止符拥有比一般休止符还要强大的法力,具体作用为生成一般人类无法用肉眼观测的法力链条,束缚住目标妖物的手脚让其无法反抗。
然而,紫鸢师姐的符是丢出去了,她本人却并没有观测到幽蓝色锁链锁住竹篓的法术力景象。
正当紫鸢师姐还在纳闷自己的符纸是哪一笔不小心画错的时候,一个低沉而幽寂的声音突然在紫鸢师姐耳畔响起。
“紫鸢姐,你没事吧?”
“呀啊啊啊啊!!!”
与故意轻手轻脚走路,不想给何为发现行踪的紫鸢不同,身为猫妖的何为走路无声已成习惯。
尽管不是存心偷偷溜到紫鸢师姐背后说话,却也给毫无防备的紫鸢师姐吓得不轻,回身抡起拳头在何为头顶扫荡一圈,之后自己便因挥拳幅度过大,失去平衡在何为面前来了个平地摔。
“你……你要吓死在下啊!话说你不是在那个竹篓里面,怎么突然瞬移到在下背后了!”
紫鸢师姐振声吼道,脸颊气得通红,手也背在身后不停揉着自己摔的超痛的尾巴骨。
“嗯?没有瞬移啊,我刚去买吃的了?”
何为说,歪着脑袋摆出一副什么都不懂的纯真表情,不过他对于紫鸢师姐刚刚的经历也确实是什么都不懂就是了。
“在下说的是竹篓!竹篓啊!!!寻妖瓶都这么亮了!你为什么不在竹篓里面呀!”
紫鸢师姐说,把她用何为颈毛制作的全新捉妖瓶放在何为眼前来回晃悠,幽暗绿光照着何为介于人眼与猫眼之间的奇状瞳孔,仿佛夏日夜里的萤火虫一般泛起点点绿色幽光。
“切~还惦记你那个寻妖瓶呢,话说你法力也不弱,怎么就一直对这么小儿科的法器深信不疑啊。”
何为说,由于懒得向紫鸢师姐解释,便亲自走去紫鸢师姐之前一直深信不疑何为就趴在其中的那个破竹篓前一脚将其踢飞,结果竹篓下面压着的只是一个小猫形状的玩偶。
“这布偶里面塞着我的毛,是我专门做来避开捉妖师追捕的道具,那个寻妖瓶看起来好像是法力凝结而成的寻妖神器,其实只是和‘狗鼻子’差不多工作原理的简陋道具罢了。”
何为说,拎起趴在地上的黑猫玩偶抱在怀里轻轻掸去玩偶下侧的灰尘,压低眉角向紫鸢师姐摆出个轻蔑又带些鄙视的复合性眼神。
“所以……紫鸢姐来找我干嘛?觉得一介捉妖师放走妖怪的行为实在倒反天罡,准备来把我绳之以法啦?”
“那个……你硬要问在下为什么来找你?在下自己也说不清楚。”
紫鸢师姐说罢用袖口捂住嘴巴,压低眼角从头到脚打量了下何为的穿着。
白天时分的何为与夜晚时分的神秘风帅哥完全不同,穿的是很朴素的杂色衣服,从头到脚也看不见什么“耍帅”用途的多余坠饰。
总得来说就是很普通的华夏小男生打扮,普通到丢进人堆都找不见的程度。
“你平时……就穿这一身?”
“不然呢?白天穿着烟花酒巷的那一身去食铺吃东西?怕不是要被人当成脑残赶出店来。”
何为说,由于紫鸢师姐已经得知了他的猫妖身份,加上这人迹罕至的小巷四周也没什么路人。
揪下兜帽的何为大大方方卸除掉了自己身上的幻术伪装,露出一对耸立的三角形猫耳,嘴角长出六根互相对称的修长白胡须,一直黑亮颜色的棍状猫尾也在何为身后由卷曲状态慢慢舒展开来。
“你……还在用破石头变成的银子付账嘛?”
“不然呢?我又没有茶楼老板收来当老婆养的那只白狐那样好命,能在人类的庇护下同人类平等的生活。”
何为说,抖抖衣袖将几粒碎银子自袖口抖落砂石地面,随着幻术的散失,那些泛着微弱光芒的银两片刻便与地上砂石混为一谈,转移视线再看一眼,甚至已经发现不了那几块“银子”的踪迹。
“如你所见,我的幻术到头儿了,在瑷阳城里生活的日子也该到头儿了,谢谢你没有杀我,紫鸢姐,我虽然保证不了自己以后不会祸害人类,但是……为了你我会尽量克制的。”
何为说,双手抓着帽檐,重新戴回兜帽把猫耳遮住,走来紫鸢师姐面前,把那只他用来躲避追击的黑猫玩偶递到紫鸢师姐手中。
“这个是一比一制作的,我化回小猫时候的样子,送个紫鸢姐做礼物吧,虽然短暂,但与紫鸢姐相处的这一晚上也让我挺难忘的……”
“何为?”
“很感谢紫鸢姐大早上还特意来找我一次,真的很感谢,但……瑷阳城的秋风已经吹得这么烈了,我也得离开瑷阳城了,紫鸢姐,保重。”
平日将“花言巧语”作为自己最擅长伎俩的猫妖何为,到了这个时刻偏偏又如鲠在噎般地说不出一点浪漫的分别话语。
或许正应了那句老话,最精彩的言语往往是最单纯的眼泪。
诚然,紫鸢是何为20几年猫生遇见的唯一一个与他性格相称,以至于产生了灵魂碰撞的完美女性。
但妖就是妖,人就是人,人与妖的相爱往往只是短短的一瞬,虽然也有陆离和芸茗那种摆在眼前的成功“案例”,习惯理性思考长远未来的何为更愿意相信自己的“推理”而非“直觉”。
然而……
“何为你等一下!在下……在下想跟你一起走!”
“什么?!”
紫鸢师姐一句吼让何为禁不住为其停下脚步。
眼看紫鸢师姐将何为送给她的黑猫玩偶死死攥在手里,低垂着头好像在极力克制自己的眼泪流出眼眶。
“紫鸢姐,你开玩笑吧?你可是道家的捉妖师啊?而且……你不是说你在昨天晚上的那件茶楼有个稳定的厨师工作吗?”
“无所谓,在下本来也是和你一样,跟着风吹来的方向旅行的旅人,建议小陆陆的茶楼更名‘旅友茶楼’也在在下的建议。”
紫鸢师姐说着,趁何为不备突然甩出一张备用休止符,用法力链条将何为脖颈和她的手腕死死锁扣在一起。
“紫鸢姐?你这是……?”
“厨师什么的,哪有捉妖师好玩!反正在下早就做好小陆陆的心已经不在属于在下的决定了,现在面前突然跳出来一个在下喜欢的类型,在下怎能不把他好好铐牢在身边?”
“所谓的‘铐牢’不是这个意思吧!”
“在下不管!何为你现在必须和在下一起去旅行了,走啦走啦,和在下一起去瑷阳船坞包艘带棚的小船吧!”
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好不容易钓到的小男友离自己而去,那个一向正经的捉妖师紫鸢终也耍起少女的小性子,扯着束缚何为脖颈的锁链一个用力便将身材矮小的何为拉到自己身前。
“等……等一下,我还完全没有同意要和紫鸢姐一起闯荡江湖啊?救……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