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忍心告诉电话那边的老人这个残酷的事实，只能带过这个话题。
[抱歉奶奶，妹妹她现在不在我身边……话说您知道我爸他在哪里吗？]
[他啊……现在在我这里住着呢，不过白天他在上班，回不来。]
听到这个消息，我欣喜了起来，连忙追问。
[那您现在住在哪里呢，我想见他一趟。]
当我说完了目的后，奶奶先是沉默了一会，然后才缓缓开口。
[孩子，我现在的地址在风景路43号，我一直没有搬家，还是在你们原来的城市中。你要找你爸的话，我还真不知道他现在对于你们是什么态度。有很多事情你们估计也不知道，我也不好说……]
奶奶的语气有些惶恐，但我现在顾不了这么多，找到父亲去询问原因，然后尽我所能去解决这个问题，就是我要去的做的事情。
[好，奶奶，我知道这些就够了，谢谢您，我现在就过去。]
[唉……好吧。]
奶奶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而我在得知消息后也快速行动了起来。由于奶奶家不在我读大学的城市，所以我还要坐车回去，幸好交通很方便，高速列车只需要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可以到达。而等我到了之后，父亲多半也下班了吧。
随着列车飞驰，在夕阳余晖尚存之时，我终于回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自从上大学以来，就没有回去过了，而等妹妹上大学和我一起搬过去后，就更没理由了回来。记忆似乎淡了不少，但毕竟是生活了快十九年的地方，很多的东西都像是刻在身体一样了。
奶奶所说的地方我并不记得，拿出手机进行导航才发现风景路距离我们家隔了大半个城市，但总归是在同一座城中，隔着这样的距离，我却从没有见过奶奶，父母也没有告知过我她的存在，这到底是为什么？
带着这样的问题，我来到了奶奶告知我的那个地点。
地图上显示的距离只剩下两公里了，但周围的环境却大大超出了我想象。这里就好像是所谓的城中村一般，放眼望过去，最高的楼层不超过三层，而且房子都能看到裸露在外的砖块，有很多户人家用的还是普通的木门，就算上了锁，感觉被人踢一脚门就会烂掉吧。
随着脚步的前进，隐约有恶臭飘入我的鼻孔，我不由捂住了鼻子。
这地方，到底是什么情况？奶奶居然一直住在这种地方吗？
继续顺着指示走着，很快，导航就提醒我目的地在我右侧。我往右边看去，只看到了一座破败程度和一路走来看到的房子差不多的小屋。
这里……就是奶奶的家了吗？
门没有锁，只是虚掩着。但我还是敲了敲门。
破旧的木板发出单薄的声音，但屋内却没有任何回应。
[那个……有人吗？我进来了？]
等了一会后，我打算自己进去。在窗外说了一声后，我就推开门走了进去。屋内极为昏暗，大概能看清我身处的地方是客厅，因为摆了了一个小小的桌子和几张凳子，而在桌子旁还有一个电视机。
客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而除了我进来的那个门以外，屋内还有另外一个关着的防盗门，我过去推了推，还上了锁。这也太奇怪了吧？外面的门不锁内室的门却锁上了，奶奶是在里面吗？
当我想着叫几声的时候，突然我发觉我身后有什么声音。我顺势望去，却看到一个中年男人站在门口。
短短的头发，和显眼的凌乱胡茬，呆滞的眼神看着我，让我有些胆颤。
毫无疑问，这就是父亲，在妹妹出事之后，我们见过一面，但现在的他看起来比当时更加落魄，苍老。
[爸……]
我有些颤抖的开口叫了他一句，而此时他那浑浊的眼神才有丝丝光芒闪烁。
[……你是……]
父亲缓缓的开口，眼睛在慢慢睁大。
[……孩子……是你啊……]
终于，他认出了我。同时也叫了称为为他的孩子，这让我心里面好过了一点。
[你……这是来做什么……？]
父亲把手中的包放在那个小小的桌子上，转身把门关上，光源消失后，屋内变得更暗了。
[爸……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谈谈……]
我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但事到如今不能退缩。
[是吗……]
父亲点了点头。
[但……我觉得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啊？]
虽然我有想过父亲会难以沟通，但一开始就直接拒绝与我交流属实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爸您怎么了？为什么和我对话都不行呢？]
[没有为什么……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的人生已经这样了……你又为什么还要过来找我呢？]
昏暗的光线下，我无法看清父亲的眼神，但……我记忆中的那个父亲是肯定不会说出这种话来的。
[爸……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记得……您不是这样的人啊……]
我的语气不自觉轻了起来，向父亲那边走了一步。但他却笑了起来。
[……呵呵……出什么事了……我的女儿死了！这件事可以吗？！她永远回不来了……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如果你当年不坚持让你们两个人留下来，如果你们可以乖乖听我的话，一人跟一个……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父亲说着说着便瘫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已经分辨不出来到底是在哭还是笑了。而我却无法出言反驳他……是的……这一切都怪我……如果我可以好好保护妹妹……
[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怪罪到你儿子头上，难道你就没有问题吗？！]
正当我动摇时，那个防盗门突然打开，然后一个老人一边说话一边从里面走出来。
那位老人……应该就是奶奶吧。
奶奶脸色带着愠色，将我护在身后。
[妈……您什么时候醒了？刚刚的话……您都听到了？]
父亲看到奶奶出来了，脸上表情有些惶恐，语气也软了下来。
[哼……你以为你小子瞒我瞒的很好吗？我孙女的事情，在当时那天你回来的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了，你以为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锁起来哭我就不知道了吗？]
说到这里，奶奶抬起手揉了揉眼睛。
[今天我孙子给我打电话，他没让我听孙女的声音，我就猜到这件事了……]
[妈……现在是我和他的事情……您就别管了……]
父亲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你们的事情怎么了？！难道就不是我的事情了吗？我是他奶奶，也算是直系亲属，怎么就和我没关系了。]
奶奶气势非凡，让父亲默不作声，很难想象这是中午电话里那个语气温和的老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