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常并不认同灵祖神念最后的说法：“如果她们的父母还在世，一定会比我更愿意不惜一切的为她们付出。”
“或许是这样吧，但逝者的想法谁又能知晓呢。”灵祖神念没有反驳。
这番对白结束，灵祖神念和许文常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到底是许文常耐不住了，率先开口道：“既然我拒绝了前辈的提议，还请前辈让我回到原本应有的结局中去吧，这是我和玉长老的交易，我必须兑现我的承诺……正好可以省下前辈的力量，与其用在我这个外人身上，不如将九灵族特有的功法传承给文墨，或许有了合适的功法，她真的能创造奇迹呢？既然前辈想将希望寄托在‘可能性’上，那么您用最后的力量为她传下功法才是最合适的。”
许文常的话音落下后，灵祖神念并没有立时回复，很是过了一会才有些恍惚地回答道：“嗯、嗯……或许的确是像你说的那样才更好吧……但可惜，已经没有这个机会了。”
听着灵祖神念断断续续的话语，以及精神世界里明显能感受到的反应，哪怕许文常再如何迟钝，也该明白过来了：“前辈！您的……哈、您这是何必呢，对于九灵族而言，我终究只是个外人。”
“从我将你的意识唤醒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出了我的选择，你以为我是谁？我可是真仙，从那一个时代的亿万生灵中脱颖而出的唯一！我相信我不会看走眼的……”
霎时间，本已经微弱的象征着灵祖神念的光晕再次大放光彩，那激昂的语气也令许文常仿佛看见了昔年那位意气风发，傲立于时代之巅的真仙风采。
可最终，灵祖神念还是归于了平静，就如同从一个鲜衣怒马的少年郎成长为了一个饱经风霜的长者一般，满怀着对过往的怀念与对后辈将来的期许说道：“九灵族便托付于你了，孩子，今后，你就是九灵族的族长了。”
留下这最后的一句‘委任’，象征着灵祖神念的光晕便彻底沉寂下去。
与其一同沉寂的，还有迷梦乡的侵蚀与那过量生命力的破坏。
精神世界里的时间并不能以体感来界定，就如同大梦一场时，你觉得可能才只过去了一小会儿，但等到睁眼却从黑夜已经到了白天。
再加上灵祖神念刻意的干涉了许文常的意识，所以哪怕在许文常的感觉中二人对话的时间或许并没有太久，可事实上在灵祖神念的护持下，许文常的意识已经熬过了迷梦乡与过量生命力两者相互倾轧的漫长时间。
这条‘伪长生’之路最大的问题本就在于自我意识无法在迷梦乡和过量生命力这两股皆是超过自己极限的力量面前维持自身存在，直到肉体吸收完全部的生命力。
而当初走上这条道的是一名大乘期的修士，想要压制超越大乘期极限的两股力量的话，必须由真仙级的存在出手才有可能，因为关乎到精神世界这么一个玄乎的存在，哪怕同为大乘期的强者也不敢贸然出手。
即便将受术者的强度降低到许文常这种不过是炼气期的存在，干涉精神世界并巧妙的做到只保护受术者意识完整，而不影响另外两股力量起到本应起到的作用，也得要专精于精神、灵魂方面，且造诣足够深厚的合道圣君出手才有可能。
甚至因为迷梦乡这味由距离真仙仅有半步之遥的大乘地仙创造出来的药物，甚至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真仙级存在的缘故，即便是满足条件的合道圣君也极有可能因刹那间的失误而把自己也搭进去。
毕竟不到真仙的境界，精神世界的存在都脆弱的可怜，尽管它十分难以被入侵，可一旦遭到入侵，即便是号称自己为精神世界住民的梦貘一族也很难组织起有效的反抗。
对针对于精神世界的攻击，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在精神世界外构筑起防御，不让敌人侵入。
但这条长生路却是受术者过量生命力所引起的必然对精神世界造成的外部压迫，加上其主动引入迷梦乡的力量从内部进行抗衡。
所以如果有外力想要干涉这一进程，就必须将自己的精神世界接入受术者的精神世界，故此哪怕是合道圣君也很难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大乘地仙……只能说自创下此法的大能逝世以后，仙灵界这数万年来再未诞生过哪怕一位精于灵魂与精神世界领域的地仙了。
甚至可以说，就连大乘地仙的诞生都少的可怜，君不见作为当今仙灵界正道领头羊之一的太玄门，最高境界者都不过才是合道圣君吗？
更别提这条路在后世的邪修手中被改窜成了炼制血肉傀儡、移动血包的邪术，故此就更没人关注它原本的用途了。
玉妙春能和其他一众学术型修士一起将其还原至接近原本作为‘长生路’的样子，已经属于是创下了一番伟业。
也正是因为如此，如今仅仅只剩下微弱力量的灵祖神念，才能依靠着自身作为真仙级存在的底蕴，为许文常换来生机。
至于他和许文常说的那么多话，不过是他作为一个‘长辈’，在最后的最后，想跟自己中意的‘晚辈’聊聊天罢了。
从他将许文常的意识保住的那一刻起，其实他就已经什么都想好了。
那些试探性的对话，只不过是他不知道该和这与自己有着几十万年代沟的‘晚辈’聊些什么好而已。
就像他自己最后说的一样，他可是真仙留下的神念，作为屹立于一个时代顶点的存在，他怎么可能缺乏看人的眼光和做出决定的果断呢？
他就是想和许文常聊聊天罢了，至于聊了些什么，聊的内容有没有意义这些都不重要。
自始至终，对于灵祖神念而言重要的事情只有两件：一个是让许文常活下去，另一个就是和许文常说话这一行为本身。
至于许文常最终会不会做出如他所愿的选择，并不重要。
他并非是抱着让许文常做出什么选择的目的而行动的，因为他知道就算他什么都不说，许文常就这么一无所知的回到现实世界中去，他也一定会保护好女孩们。
他会选择在这里耗尽自己的力量来搭救许文常，只不过是因为他不想看着自己器重的晚辈死在自己面前罢了。
或许最后他还是带了些私心留下了离别的话语。
可他相信许文常是不会让他失望的人。
即便是真仙，灵祖也是从人一路走过去的。
“晚辈许文常，领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