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木市的天空是铅灰色的,黯然无光的这里作为东京都地区的一部分,着实显得有些冷清。
大概是由于紧邻首都东京,却又恰好坐落于临近远东军事基地的缘故,这里的人气显然远不及于东京都。
萧瑟的秋风扫过无人的街道,吹不起半分尘土。整洁干净的路面一望不到边际,似乎这条街道上,唯有那几辆孤单的轿车与我同在。
说起来,就算在东京都这种极为热闹的地区,存在着如此清冷的气息也并不让我觉得奇怪。本身的人口基数就相对少得多的厚木市此刻正值工作期间,多数的人们都已经投入到了日常的工作当中,所以找不到人也是正常的。
然而这种时期,便是我四处的极好时刻。
——“犯人的话,一定会选择在各小学即将放学前,先对周围的地区做出一些部署,一部分人防备警方,一部分人负责接应,一部分人负责诱拐等,随后再静待着时机来临吧。要知道,这可是最基本的常识哦。”
昨晚,贪婪睡去的悠人在入眠前给了我这些提示,而如今想起来,他说的每一句话,确实都是破解这个案件的关键线索。
虽然在我往日的认知里,悠人只是一个贪吃贪睡并且不分男女通通亲近的人,但在儿时的几次纠纷与矛盾中,却让我看清了这位友人的本质。
他对于紧急事件的应变能力比一般人要出色得多,或者说,那是一种凌驾于常人的逻辑思维。
每当我分析一件事情时总喜欢从表面上入手,但他,在顷刻间便可以指出一条通往答案的道路。
如此想起来,对于那位此刻还在学校的课堂上酣睡的挚友,我还真是佩服不已。
相比之下,填补了我逻辑不足的能力,则是武力。
就算发现犯人后不能推敲出他的下一步动向,我也能够以武力去制衡。
而也正因为有着武力的自信,此刻的我才胆敢单人穿行于这个城市的街头巷陌。
但是。
“唉……”
步子迈向这个条巷子的末尾时,我不忍长叹了一口气。
辗转了几条小巷的我依然没有搜寻到关于犯罪的些许线索。
或许他们今日休息?再或许,他们已经寻找到了新一轮目标?
这个猜想恐怕是真的吧。
越是朝着拐角深入,我就越发地这么肯定着。
毕竟这个小学已经成为警方的重点搜寻对象了,临近小学生回家之际,一定会有众多的警察在道路边把关,要想劫持孩子就必须暴露在警方的视线下,那些家伙们应该不会如此挺而走险吧。
“啪嗒。”
但街角却发出了一声脆响。
在毫无人烟的地方发出如此响声,总让人觉得不对劲。
越是谨慎的人便越容易暴露出马脚,而越是心细的人,则越容易捕捉到这个细节。
捕捉到细节之后,或许就可以采取行动了。
我将身体贴到了墙壁的边沿上,旋即握紧了双手。
现在我的并不是两手空空来到这里的。
两只拳头现在已经套上了防止脱臼的皮革手套,这也是为了能够使我在击打对方的同时不至于因为手骨疼痛而耽搁下时间,对于善于格斗术的我而言,这无疑是最好的防身武器。
但纵然如此。
本以为准备充分的我,在转过身体的那一刹那还是心生了悔意。
因为,一把长而纤细的利刃,此刻正搭在我的肩膀上。
“建议你不要随便动弹哦。”
冷漠的女声传入耳中。
从声音来判断的话,此刻举着刀子的人应该是与我年龄相仿的女生。但,假如一位女生能够如此从容地面对我这个身材高挑的男性,就暗示了她绝非一般的角色。
漫画里常常可以见到此类剧情吧。
当男主角自信地踏上挑战最终头目的道路时,半途杀出的神秘人士却往往将措手不及的他撂倒在地,事后,男主角了解到那个神秘人士的真实身份其实是位长须飘飘的隐世高手,于是便将其拜为师傅,以此来锻炼出更高的技艺。
不过,假如把这个神秘人士的身份设定为女——那么接下来会有怎样的发展呢。
此刻的她似乎容不得我这么瞎想。
不等我握紧拳头准备反击,察觉到我分毫动作的她立即在刀子上微微施力。
于是,那把靠在肩头的刀刃,立即倚在了我的脖颈上,锋利的刀尖碰在皮肤上,传来冰冷的触感。
“说过了,建议你不要动。”
“不要动手嘛。”
我试图装作无辜的语气,侧对着她如此说道。
身为女性还能够毫不犹豫地以利器来要挟着我,果然,她是属于犯罪团伙的一员,并且,其定位一定是负责看管根据地附近的巡逻兵了。
真麻烦,先被敌人反将了一军。
“动手的前提是你的一举一动,束手就擒吧。”
“知道啦,知道啦。”
只得将双手举起做出一副被逮捕的样子。
事实上,却是在观察周围地形,静待时机以便于脱身。
然而这个地形对我而言似乎并没有多少好处。
毫无人息的小巷内,相册布满了装修过时的旧式建筑。我所需要的逃遁工具,例如墙面的梯子,以及敞开的门扉等并没有存在。毕竟这里是属于住宅区,不可能会有人在大白天暴露出这些容易给小偷利用以入室行窃的工具吧。
如果会爬墙术就好了。
不免得如此绝望地想到。
可惜啊,现实始终是现实,像蜘蛛侠般抛出粘丝随后便能够飞檐走壁的事情,不过是幻想而已。
“嘟嘟嘟”。
百般失落时,身后响起了一阵铃声。
那是类似于通讯器响起时发出的声响吧。
“嗯,我是井上——嗯?”
虽然少女尽量压力了音量,但在这空旷的巷子内传播的声音始终无法逃出我的耳中。
“捂紧耳朵!”
“是是。”
但是,假如说谨慎的人会将如此重要的欣喜透露给他人——更不用说,我这种“敌人”的话,我想也没有人会相信吧。
生杀权被她紧紧握住的我只得遵从命令。于是,我假装将双手握住耳朵,实际上则是在指间露出缝隙,以便于听见她的所有话语。
这种方法,虽然可以听见她的说话声,但效果却不是很好。
五分钟以来,传入我耳中的只有那断断续续的“逮捕目标”、“怀疑”、“那些人”、“应该怎么办”诸如此类的声音。
这些片段并不能够串连成线索吧。
“明白了。”
当通话结束时,她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
“真麻烦啊……那么就请跟我走一趟吧。”
似乎探查到了一丝机会。
当她如此说着时,传来一阵像是翻弄口袋般的声音。
或许是机会吧。
“明白——”
话音未落,我扭转过身躯,旋即反握住利刃的刀背部分。
旋即间也将视线正对上了她略带些惊愕的面庞。
果然与我年龄相仿。
目视着的少女有着与我接近的身高,线棕色的波浪长发披散在修长而匀称的身躯后,此刻的她正从容地把持着刀刃。一身轻便的休闲服上是一张端着而柔美的脸庞,略带些稚气的嘴唇紧紧地抿着,而那毫无懈怠之色的双眸则是紧紧注视于我夹住刀锋的双手。
“嗯?”
但下一秒钟,在视野中渐渐清晰的少女,唇间露出了笑容——对于这种擒拿术,她抱以了不屑的态度。
“你在做绝地中的反抗吗。”
“也许是吧。”
虽然我已经在用力捏住了刀刃,但手套始终是无法将光滑的刀面稳稳摁住的。
透过颤抖的刀刃,可以清楚的了解到眼前的少女正在逐渐施力。
虽然我的手上并没有利器,但这也并不代表着我处于劣势。
我松开了指间的同时蹲下身子,躲避开那道刀光的同时,向前突进。
她的身躯已经完全暴露在了面前,没有刀刃与拳头的保护下,只是一具失去防御的身体罢了。
但我并不喜欢用拳头去攻击女性。
或许是绅士主义在心底隐隐作祟的缘故,握紧的拳头在下意识间便错开了轨道,并没有落在她的肚子上,而是紧紧握住了她的右手——握住刀刃的右手。
“近距离作战的话,不要小看我哦。”
在鼻尖几乎触碰到她的眼脸的距离下,我轻声说道。
胜负的话,基本已经分晓了吧。
“不要小看的人,是我!”
但她却发出吼声。
本以为制住的右手竟然在一瞬间脱离了我的束缚,在那双纤细的手掌间反转的刀柄朝着我的的下腹突刺。
但,这样的动作,幅度还是过大了。
我将脚步向右跨去,闪避开来的同时,站在她身侧的我也顺着她胳膊的轮廓紧紧握住了空出来的右手。
由于她在前一时间单手持刀却用力过度的缘故,失去了平衡的身体,自然无法再度施力,那么,要束缚住她自然显得容易得多。
顺着我脚步挪动的轨迹,她的左手也随之翻腕,并背于身后。
“可恶——”
她已经输了。
眼前的现象正向我传达出这一信息。
由于左手被握紧,而右肩则被我以胳膊肘紧紧压住的缘故,就算她的右手正握住刀子,也无法朝我作出挥舞、斩击的动作。
“吶,我说——”
“没完呢。”
她打断了我的话语。
“嗯?”
背对着居高临下的我,她似乎并没有就此认输的意思。
“果然是一流的打手呢,看来,打伤了姐姐的就是你吧……”
“姐姐……是谁?”
“装傻也是没用的,因为我——堵上凤凰寺学院雉刀社副社长井上织月之名,绝对不会输给你这种罪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