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打游戏。
第二天，打游戏。
第三天，清晓啊清晓，你可不能再这样堕落下去了，圣诞节假期里一定要好好学习！
第四天，内心不安地打游戏。
人总是会纠结的。
而清晓是一个比较在乎这种细节的人，纠结起来就格外难受。
“顺从自己内心的渴望吧，做一个坏蛋。”
“不要管别人是否会因为你而受到损害，因为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心里仿佛有个魔鬼的声音，正在这般低吟浅唱。
声调还在逐渐昂扬。
那种声音如此诱人，引着清晓一步一步地踏向深渊。
可是走出去两步之后，清晓才猛然惊觉——
那个忽远忽近的魔音，竟然是自己。
躁动的血冲上脸颊，难以抑制的渴求正在噬咬着她的内心。
“仁慈的主，至高的父，请原谅我的荒唐吧。”
清晓垂着脑袋、惶恐地在身前画着十字，心中默念着祈求的话语。
然而魔鬼的声音又在说——
“原谅意味着罪行可以实施。”
“反正事后再给那位顾姐姐补偿一些好处也不迟嘛，就当是买赎罪券了。”
清晓正犹豫的时候，顾晨月已经帮她收拾好了床铺。
愧疚填满了清晓的内心。
她已决定坦白。
就像是某种意义上的忏悔。
但在西方语境里，忏悔并不意味着再也不做坏事了，而是做坏事的时候不会良心不安了。
“顾晨月姐姐！我有一些关于感情的问题，想请求您的解答！因为您毕竟有恋爱的经历……”
清晓睁着水汪汪的眼睛，仿佛天真而又懵懂无知的孩子。
顾晨月好奇：“嗯？有什么问题呀？”
“我、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可是他已经有女朋友了……”清晓泪眼朦胧，“我该怎么办呢？”
顾晨月的表情僵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迟缓地移动着自己无处安放的双手，找来一块洁净的帕子、擦着清晓脸上的眼泪。
“你是找到了你网恋的对象了么？”顾晨月的声音里有一种难言的紧张。
“不，我没有找到他。”清晓犹犹豫豫、吞吞吐吐地说，“可我仍然喜欢上了另一个人……”
诶？？
她开盒没开出慕凯哥哥，现在还不知道网恋对象的身份，却在现实中爱上了他？
顾晨月心脏狂跳：“他、他是什么样的人？”
“他很温柔……不，有时候他说话也很粗暴，但却让人感到安心。”清晓流着泪，“我好想他多骂骂我，多训斥我！这样他会和我说话……”
发了烧的孩子，眼中溢出的滚烫泪水似乎也比平常要多得多。
分不清到底是因为病痛、还是因为真挚的感情。
顾晨月其实早就猜出来她的心意了。
今天一整天，清晓都和慕凯在一起，她能喜欢上的男孩子还能是谁呢？
但顾晨月的心中仍然留有一丝丝的侥幸。
或许是别人呢？
如果她喜欢的是慕凯哥哥，为什么会在此时此刻完全摊牌呢？
这岂不是自投罗网、让身为情敌的顾晨月知道了虚实么？
顾晨月深吸一口气，企图平复自己的心绪、并开始温言诱导年幼无知的清晓。
“你知道你犯了什么样的错吗？”顾晨月说，“对一个已经有女朋友的男孩子下手，这不是破坏别人的感情吗？”
“呜呜呜，喜欢一个人有错吗？喜欢的男孩子恰好有女朋友，为什么会这样？这难道不是命运的捉弄么？”
清晓的鼻翼翕动，低着头地抽泣。
过了一会儿，她又呜咽着说：“我、我不想让他离开我。我吃饭也想他，我躺在床上也想他，我坐在车上也想他……他就在我身边的时候，我想和他熔在一起。”
顾晨月坐在她的身边：“可是你不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你这样的话、要怎么才能面对曾经自己在网络上付出的那些感情呢？”
清晓哭得更厉害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在外边拖地的慕凯此时也听到了哭声。
但是房间隔音效果太好了。
次卧的门关着，他只听到里边有人在哭，却听不清楚两个女孩到底在聊些什么。
于是他敲了敲门：“你们怎么回事？清晓怎么被弄哭了？”
“没、没事的啦！只是清晓不愿意吃药，我在喂她吃。”顾晨月朝着门外喊道。
“哦，这样啊。”
慕凯感觉有哪里不对，但又不知道具体出了什么问题，只好摸了摸脑袋、继续去拖地。
等到慕凯走了，顾晨月又压低声音、在清晓耳边说：
“给你一个真诚的忠告：不要抢男人，因为你不知道别的女孩子到底会使出什么样的手段来阻止你。”
“会、会用什么手段？”清晓抬起头来看着她，“顾姐姐可以教教我吗？这样我以后也能应对自如了！同学之间应该互相帮助，对不对？”
“我看你是发烧之后烧得糊涂了。”顾晨月冷冷地说。
“糊涂了么？不，我很清醒。”清晓连吸了两口气，缓缓地吐出来，“就像夏天吹着冷风一样清醒。”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我也知道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可是我们俩依旧装作互相都不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顾姐姐……”清晓的语调缓和了一些，似乎她自己也觉得先前实在是太激烈了，“你说如果一个女孩子知道自己的男朋友被别人喜欢，是一种什么心情呢？”
“什么心情？”顾晨月没好气地说，“哪有人会想要把自己的东西分享给别人嘛！”
“可是、可是我听说，一两百年前的贵族夫人们，都以自家丈夫拥有情人而感到自豪。”清晓读的书很多，开始引经据典了，“情人越多，就代表丈夫越有魅力。”
顾晨月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不是十九世纪！”
“而且这里是讲究礼义的东方，不是以混乱的男女关系著称的法国！”
义正辞严地对这只整日做梦的小萝莉训斥了一番。
可清晓说：“夫人一般都是大家族出身，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丈夫的小情人吧。不会吧不会吧。”
她哭红的眼睛里忽然绽出狡黠的笑意。
忏悔完成了，接下来就互不亏欠了，可以毫无顾忌地出手夺人所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