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迦利亚摇了摇头。
他并不喜欢闹市的氛围，当然，他认为诺维娅会喜欢这里，酒馆嘈杂的争论传入耳中，不外乎钱、酒和女人。
“我还想问你，喜欢这里吗。”
诺维娅愣了愣，支支吾吾地说了一声喜欢，倒像是撒迦利亚逼着她回答一样。
他突然觉得这位前勇者有些无趣。失去了本心的勇者与普通人类也并无差别。
“我可以去像那位服务员问一下，关于巴维伦城的一些事情吗？”诺维娅小声翼翼地问道。
“可以。”撒迦利亚说道。
他仿佛看到了诺维娅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像是挣脱了牢笼的飞鸟，将要飞往青空之上。哪怕只是虚假的幻想，至少能让她有一些期待。
诺维娅深呼一口气，她不知道那位矮人服务员如何看她，是藏着尖角和尾巴的魅魔？还是其他类似于人类的魔族？
希望能有一个愉快的交谈。
“你好。”诺维娅带着笑容，主动和前台的矮人招待打了个招呼。她坐在柜台前的木椅上，将胳膊肘放在桌面上，用手掌撑着下颌。
矮人招待当然记得这位有钱的客人，眼珠子咕噜一转，主动开口问道：“美丽的小姐，想要喝点什么呢？”
被这样子夸还真是怪怪的……诺维娅垂着眼，似乎有电流从脊椎蹿到四肢，让她浑身难受。
“谢谢。嗯……我能问您一些事情吗？”
“哦。荣幸至极。”矮人笑了几下，接着便小声说道：“酒馆里自然有弄消息的门道，小姐想要听点什么样的消息呢，我先说明白了，一分钱，一分货。”
诺维娅心想，酒馆里贩卖情报吗？她用余光小心翼翼地瞥向四周，嘈杂的环境下每个人都在关注自己手中的事情。她不需要什么多余的情报，却仍感觉有什么东西黏在了背上，像是恶心的胶质物，怎么也扯不掉。
她咽了咽唾沫，笑着说道：“很抱歉，先生……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我想知道关于巴维伦城的一些消息，比如，哪里有有趣的地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哦，美丽的外乡人小姐。”矮人已经用眼神把诺维娅全身上线都打量了遍，说了一句语调奇怪的话语。
看跌下菜是基本功，他需要在和对方的交谈判断对方的身份。从诺维娅身上身上的穿着，他敢断定，这肯定是个有钱的主。
“小姐，要知道，巴维伦城很大，道路四通八达，可以通往魔族的各个领地，说一个晚上都说不完呢。”
“听说魔王就居住在这里。”
“是啊，好多高等魔族都在这里汇集、落脚，没有点能力的人还不一定能在巴维伦城活下去呢。”
“小姐，对魔王大人感兴趣的话，我这里倒是知道一些小道消息。”矮人的笑容阴恻恻的，诺维娅觉得有些不妙。“不过小姐和那位先生只点了两杯酒，坐到了角落里……”
“嗯……需要加钱吗。”诺维娅明知故问。
矮人点了点头，说：“时间也是金钱。”
不知道是不是和那句讲一个晚上都讲不完的补充。诺维娅有种自己被宰了的感觉。她犹豫了一会，又拿出了两枚银币，将银币轻轻放在桌面上。
“小姐真是个爽快人。”矮人笑道。接着说：“传闻，这届魔王是上一任魔王的小儿子。他用了点手段，从上一届暴君之中拿到了王位……本来王位应该落在他的哥哥西莱王子身上，不过嘛，西莱王子已经死去很多年了。”
简单的话语，让诺维娅心底一阵晃荡。撒迦利亚说不喜欢他的父亲和王后……
“要知道，在王座的争夺中，父子反目、兄弟阋墙以及下属弑君，那是常有的事情。”
诺维娅心虚地回头看向那个孤独的角落，只有撒迦利亚的背影以及暖橙色烛光在他身上落下的轮廓。
他应该没有听到这些吧？
“还有吗？关于魔王大人……的其他消息。”诺维娅说道。
暴君？兄长？
不好的想法在心中汇集，显得恶意满满，就连诺维娅自己也在惊叹心底阴暗的想法。
“那菲德尔岛呢？”
“哦？那是在巨石峡谷附近的岛屿。不是什么好地方，都是石头，没有黄金。”
诺维娅感觉自己的心脏在砰砰跃动。而矮人这时候说：“小姐，跟你一起来的先生要离开了。”
他撵着棕色的胡子，眯着眼睛看向诺维娅。诺维娅问的问题都很简单，比如亡灵老爹和冈雷斯地区，比如从这里到冈雷斯有什么好办法之类的。一问三不知的有钱小姐罢了，对魔族领地的了解简直是一片空白，矮人服务员看向诺维娅的眼神中带上了蔑视，他对诺维娅的评价没有那么高了……
不过，有钱的主可是少见。
他说道：“小姐，需要住宿服务吗？毕竟，刚来巴维伦不久……”
“不用了。”诺维娅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语，虽然打断别人的说话很不礼貌，显得她很心急，就连话语中也带上了一些被遮掩的焦急。“谢谢您的建议……但我有住处了。”
“和那位先生在一起吗？”
“嗯……”
诺维娅艰难的答应了。声音很低，垂下的双眼遮盖住了其余的情绪。
诺维娅开口说道：“我先在这里等等他。”
“好的，小姐，想喝点什么就叫我一声吧。”
矮人招待笑嘻嘻地专心招待别的客人，诺维娅头一次在人群之中感到了不安，心脏砰砰直跳，就连空气中弥漫着的酒香都变成了蚀骨的毒药，似乎在叫嚣着让她离开，再继续多呆下去，她就会窒息身亡。
冷静。诺维娅闭上眼深呼一口气，将披风自带的兜帽往下扯扯，遮住大半张侧脸，甚至还稍微缩了缩身体，想让自己在一群魔族中没有那么显眼一些。
可背后那股让她感到一阵寒意的视线依然没有消失，像是黏在了她身上一样。诺维娅在想，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
这可能是个上好的机会，没有必要等撒迦利亚先回来，更何况这些钱财都在她手里……
“嗨，这位小姐，不知道能不能有幸一起喝一杯。”
油腔滑调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这次诺维娅真的下定了决心，她要离开这里。
诺维娅露出一脸带着歉意的笑容：“抱歉，我还有事。”说罢，她就离开了椅子，转身欲要离开，就被那位陌生魔族拽住了手腕。
她现在一定气到脸红了。甚至那只不安分的手还蹭过她的尾椎骨……
“请不要这样，这位陌生的先生。”诺维娅压着怒意说道。
不带好意的肢体接触，她很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
别的魔族可不像撒迦利亚那样，盖着棉被纯聊天。
“别这样扫兴啊，美丽的小姐，我叫格伦，赏个脸呗。”
那张脸上浮现出得手的笑容，还有紧盯着猎物的视线。很快，她又发现有一伙人向格伦走来，甚至还有两个她那么高的兽人……
还有同伙？
诺维娅的面庞上涌现出些许怒意，她说道：“格伦先生，很抱歉，我不能和你一起喝一杯了。”她想要将手腕抽出来，却发现这个家伙偏偏不松手，还使了更大的力气，手腕骨很疼，估计已经勒出了红痕。
这个混账魔族！
格伦一步一步走到她面前，挡住烛光留下一片阴影，酒馆里不是动手的地方，如果一定要动手的话，那一定要选个安静、偏僻、最好宽敞点的地方。
“我们出去说，去外面，可以吗？”在格伦快要触碰到她的肩膀上时，诺维娅突然开了口。
这个家伙想必是要把她揽在怀里，带上酒馆上层的房间里！
很快，格伦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神情，说道：“好呀。”
他已经断定诺维娅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了，可以随意揉捏，而且，这个弱女子身上也没有什么带关于魔法的造物，可能有几个魔力卷轴不知道藏在哪里。他已经观察诺维娅很久了，从她踏进酒馆的第一刻开始，她就被格伦盯上了。
她愿意，那就一起度过一个美妙的夜晚。如果她不愿意，那么他自认为有这个实力把她带到楼上的房间，虽然过程有点麻烦，手段用了点暴力。
“要去哪里？”
诺维娅没有回话，她欲要在人群之中趁乱挣扎而出。动手？那只是下下策，她赤手空拳对阵一个三大五粗的带刀魔族，怎么想都不太可能。
“我想买一些东西，能松开我的手吗？格伦先生。”
兴许是格伦心情不错，他自认为得手后就放松了警惕，只是将眼神落在了诺维娅的身上，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诺维娅披风后的身体。
诺维娅假装在挑挑拣拣，实际上是在挑选逃跑的路线，从左边走试试？她和撒迦利亚之前去过那里，非常热闹，很适合趁乱逃跑。
而甫一抬头，她就看见了那位魅魔老板，她伸手撩了撩额前深色的发丝，笑着说道：“可爱的小家伙，你的丈夫呢？”
诺维娅不语，她垂下眼，视线从那些发光的石头前扫过。
魅魔接着说道：“你好像遇到了点麻烦，需要帮忙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