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但她在想，撒迦利亚拥有最后的裁定权，如果他不同意的话，那么诺维娅只能接受他的想法，按照他的路线来形事。
“如果想明天起身去冈雷斯的话，你会同意我的想法吗？”诺维娅开口问道。
撒迦利亚点了点头，说道：“会，如果你执意要明天离开，那么我会派薇薇安帮你收拾东西。”
“真的吗？”突入其来的惊喜差点冲昏了诺维娅的头脑。撒迦利亚说道：“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从我身体里剥离的分身最多只能维持一个月的时间，记得在规定时间内回来。”
言外之意，他只能保持诺维娅一个月时间内的安全。没有别人的护送，柔弱的人类少女在魔族领地内仿佛脆弱的茎草。
诺维娅想了一会，目光流转，最后停在了撒迦利亚的身上。她说道：“一定要这样吗……”
撒迦利亚点点头。
看着诺维娅一股求知的劲，撒迦利亚也不想知道她心里的那些想法，也对那些想法不感兴趣。这个时候，勇者肯定在纠结，心中却压抑着多年的思念，无论他提出怎样过分的要求，毫无砝码的勇者都会答应他，他说道：“薇薇安会替你打点好的，如果你想明天离开巴维伦，那么在今晚就准备好该准备的东西。”
在诺维娅走后的一个月里，他将要陷入沉睡。
这一通话，自顾自得断绝了两人言语交流的可能性。诺维娅一会垂着头，一会又抬起眼来，用疑惑不解的眼神来看着他。撒迦利亚靠在房间中央的王座上，他说道：“我累了。”
他不闭上了眼，眼睫轻颤，诺维娅难得看到这么不设防的魔王。他也只有在睡梦中时，才显得如此疲惫，就连梦也是疲惫的，没有五彩斑斓，只有数不尽的提防和阴谋。他的睡眠很浅，随时可以被风吹草动的外界所惊醒，然后迎来一个不眠之夜。
“好吧。”诺维娅咬着下唇说道。她的眼中亮闪闪的，似乎有水光溢出。随后，她向现实妥协，将嘴中的哀叹都咽进了嘴里，话语穿肠而过千回百转，最后将诸多情绪汇集成一句：“晚安，撒迦利亚。”
晚安，最不可相信的人类。
魔族中不可能没有他的亲信和心腹，却独独不会是诺维娅。乖顺的外表下可能掩藏着一副恶毒心肠，充满歹毒怨念和恨意，恨不得要将撒迦利亚切碎成千百块。
撒迦利亚只觉得，这样直白的恶意也不错。况且，诺维娅只是一个有点弱的勇者罢了，就算是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也不会对撒迦利亚构成什么威胁。他是向来不在意来自弱者的恶意。
就和他的父亲一样。
当薇薇安踏入空旷的空间内，撒迦利亚仍然闭着眼睛，在王座上闭目养神。
“魔王大人。”薇薇安说道，“诺维娅小姐的行李已经准备完毕。”
也只有在撒迦利亚面前，她才会这么称呼诺维娅。如果说，魔族里有谁最不喜欢诺维娅，那一定是薇薇安。
“她准备了什么？”
“路费钱财，雇了一辆马车，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她的东西很少……却又专门置办一把武器。”
“魔族内部的一些事情，就拜托你了。”撒迦利亚说道：“还是老样子。”
“魔王大人？”薇薇安有些惶恐的问道：“您为什么要这样安排？”
“我累了，想要休息。薇薇安，让我休息一会吧。”
撒迦利亚的存在占据了薇薇安的大部分时间。她是魔王麾下忠心的女仆和下属，她深知魔王的脾性，有些事情，不需要过多的去追问，烂在肚子里最好。薇薇安“”说道：“我明白了。”
……
这一切的进展都太过于顺利了。诺维娅坐在前往冈雷斯的马车上，想道。
除了这个撒迦利亚安排的分身。想到这里，诺维娅就气的牙痒痒，恨不得要在这个分身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从巴维伦前往冈雷斯的陆路也不过几天的时间，算不上长，但旅途及其煎熬。尤其是和这个分身在一起。
他长的和撒迦利亚一模一样，诺维娅也不分清楚分身和本体到底有什么区别。却十分嗜睡，一天之中除了摄入食物，就是在马车中颠簸的睡眠中度过。明明是浅眠的撒迦利亚，却在这时候睡得十分安稳，呼吸声很平缓、很轻，只有稍稍靠近他，才能察觉见从鼻腔中的呼出和吸入，十分的轻。
太安静了。
安静到让诺维娅有些受不了。这里只有他和自己两个人，撒迦利亚不同意她带着其他的人一起去冈雷斯，说这样会泄露秘密。
秘密？什么秘密？诺维娅一头雾水。
撒迦利亚……的分身解释道：现在是撒迦利亚的主体最虚弱的时候，如果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诺维娅和撒迦利亚的分身一起溜出去，会对撒迦利亚的处境大大不利。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诺维娅和撒迦利亚分身仅有的少数几次谈话，只觉得和撒迦利亚本人的性格不太一样。
然而，撒迦利亚的分身又解释道：“别想了，我可以用魔力重塑一个新的身躯，却无法创造出相同的灵魂和神智……我的身体还留在巴维伦，将神智留给了创造的分身。”
诺维娅说道：“那么你……相当于……”
撒迦利亚点点头，说道：“对，我已经陷入了沉睡。”
诺维娅又问道：“为什么一定要留在巴维伦……你明明用传送魔法可以去菲德尔群岛。”
“那么时间将大幅度缩短。”撒迦利亚说道，伸出手，在掌心中浮现出一个睡着的人影。“假如我只给你七天的时间，那么你还能办得到你想要做的事情吗？”
诺维娅一时沉默。
他没有回答最重要的问题，为什么撒迦利亚的身体一定要留在巴维伦？
然而这个重要问题却被撒迦利亚用其他的问题含糊了过去。他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叫诺维娅不用想那些不重要的问题。
这哪里不重要？这可是相当重要的问题。诺维娅坐在马车颠簸的车厢里，嘟着嘴不满得想到，她对撒迦利亚这个态度有些不满，但撒迦利亚为了保证魔力的最效率的使用，也为了防止对身体造成太大的负担，他将这些无用的时间用睡眠代替了过去，也就是诺维娅看到的，一天醒来的时间能用一只手数的出来。
大家只是把撒迦利亚当做普通的魔族青年，看着疲惫又劳累，就算一日三餐都是由诺维娅亲手送过去的。
不过撒迦利亚本人倒是心安理得的享受着诺维娅的侍奉，人类勇者自告奋勇帮他端饭洗碗，这令他感到满意。
诺维娅说道：“你……要不要出门带一位女仆？”
还是他已经把诺维娅当做女仆对待了。
“不用，薇薇安还有她的事情要做，我专门让她留在巴维伦。”
好吧。
诺维娅无奈的摆摆手，带着些许抱怨的说道：“但是也别把我当做女仆使唤啊……我可以帮你的忙，但不能这样……”
“这样什么。”撒迦利亚说道。
诺维娅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别多想。”
却又在心里小心地嘀咕道：原来撒迦利亚不是话少，而是从他嘴里蹦不出什么好话。
不知不觉之间，她居然能接受得了撒迦利亚的说话方式，这可真是一个奇迹。
“你很无聊吗？”撒迦利亚半眯着眼睛说道。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而撒迦利亚除了睡眠储存体力之外又毫无想法，简直让诺维娅轻松了不少。除了路途有点无聊之外。
“无聊的话可以去外面练习一下，外面的有些低阶魔物可以供你练手。”撒迦利亚又接着说道。
诺维娅后知后觉地才知道：“原来我带的那些行李和物品，你都知道了？”
撒迦利亚点点头，说道：“都经过了薇薇安的手中，而薇薇安又告诉了我。”
“呃……”
“从薇薇安手中经过的东西，质量不会太差。”撒迦利亚又说道。
感觉下一秒就要说“放心好了，很耐用”，还是在批评诺维娅“挑选物品的眼光有待提高”。
诡异的尴尬从诺维娅心底流出，快要把她淹没、灌满，诺维娅觉得自己好像被淹在了充满名为“尴尬”的瓶子里，四周的水挤压着生存必要的空气。
她低着头，而撒迦利亚却没有声。
“冈雷斯就在前面，那里的主要居民又亡灵构成。而冈雷斯地区的领导者亡灵老爹……”
亡灵？诺维娅瞪大了双眼，一副不敢相信的震惊模样。
那些恐怖故事里描绘着的种族真的存在吗？是透明的身体还是全身上下都是骨头，像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恶鬼？诺维娅的表情实在是好看，一阵青一阵白。
“不必害怕，许多亡灵身前也是人类。他们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了你的身份。”
“活生生的人，亡灵可太熟悉了。”
诺维娅垂下眼，像听老师讲课的学生一般点点头，示意自己听了进去。
那为什么母亲最后的消息会出现在冈雷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