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林间,四人围坐在篝火边准备着简单的晚餐,夜蜂和两只战鸟则分别矗立在周围,形成了一个三角形,将众人围在其中保护她们的安全。
夜蜂胸前名为【世界】的吊坠随着她的呼吸而忽明忽暗,黑暗中远远望去就像一只真正的夜蜂悬停在那里。
月亮已经高挂天边,奇怪的是,林间只有春季的鸟语虫鸣声,并无大型野兽的气息——不知它们是在恐惧高大的战鸟,还是在恐惧着散发猛兽般威压的夜蜂。
夜蜂一行今天下午在森林里快速穿行着,已经往下一个驿站方向行进了一天。多亏了小诗吟使用的魔药与治疗阵,夜蜂现在的状态大有好转,但仍不适合激烈活动。
“等天亮以后,【天空的契约】就会刷新,我们就又可以乘坐战鸟继续飞行前进了。”
小诗吟借助篝火查看着地图。
“我们到达下一个驿站以后可以做一些简单的补给,稍作休息以后立刻再出发直接飞往下一个驿站。”
其他人因为一下午的跋涉已经尽显疲惫,连薇姐都只是盯着锅里迟迟不肯沸腾的肉汤。小诗吟干咳了两声示意众人注意。
“明天一早我和炽月要负责驾驭战鸟,因此我们两个的休息尤为重要。夜蜂守不了整夜,阿古西奈,你和小矮个得轮流顶替夜蜂守夜了,明天白天你们可以在鸟背上闭目休息。”
“明明你自己也是个小矮个……”
即使肚子咕咕叫,梅里也忍不住要顶回这一句。
小诗吟没有和梅里纠结这些,转身对着夜蜂的背影说到:“昨晚你幸好只是触发了【天空的契约】最初期的灾厄……不过这件事也算提醒了我们不要在路途中急着把每天的飞行时间完全耗尽……”
不过夜蜂似乎没有听进去,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野外过夜,让她心底里开心得像个孩子,但她表面上仍努力装作镇定。
“小诗吟,妈妈以前闲聊的东西是真的吗?我记得以前,她们闲聊的时候说过,在野外生火的话如果不盯着火看,背后的黑暗里就会伸出一只手把火焰偷走。”
夜蜂忽然想到以前诗吟阿姨和妈妈闲聊的时候提到过这么一个传说。

听到这些,梅里赶紧又往火堆里加了几根木头,想要增大火光。她似乎挺害怕这些鬼故事。
“偷火的手?那不是骗小孩的吗?”
小诗吟回答完毕,并把夜蜂的失望和梅里的松一口气都看在眼里。
小诗吟扶着脑袋摇了摇头,她从夜蜂的动作推测目前夜蜂仍无法久站,并没有完全恢复健康,于是额外嘱咐夜蜂:
“看你现在的状态,如果在守夜的时候遭遇状况还是立马叫醒我们吧,千万不要独自一个人逞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那是肯定的,而且我也只是第一班岗而已,后半夜阿古西奈和梅里也会来接替我,你和薇姐放心休息吧!”
夜蜂感到有点疲劳,她缓缓坐到身边的石头上,但还是握了个拳表示自己很有精神。
所幸这个夜晚很和平,尽管远处时不时传来动物穿梭树林的窸窸窣窣声,篝火的光芒也在逐渐的减弱,但始终没有再发生什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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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太阳愈发耀眼,金色的阳光普照大地,其中的一缕闪过夜蜂的双眼,将其唤醒。
夜蜂睁开双眼,她这才听到战鸟聒噪的叫声。
其他人已经在整理行装,准备骑上战鸟再度启航,夜蜂在这个时刻睁眼,姑且算是睡到了自然醒。
小诗吟和薇姐整理好战鸟鞍具,在林间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准备起飞。能够再度展翅翱翔,战鸟抬头看着天空哇哇吵闹着,看起来也很高兴。
待行李装配完毕,人们爬上鞍具坐好。两双披羽的粗壮前肢猛撑地面将硕大但轻盈的身躯弹向天空,战鸟们顺势展翅。
夜蜂一行披着清晨的暖阳飞入蓝天白云之中,树海向下远去,树冠层在微风中荡漾如碧波,如果这旅程能够一直这般祥和该有多好。
因为夜蜂一行已经徒步向下个驿站走了一天的路程,所以这一次没飞多久,下一个驿站就出现在前方。
按照常理,树海里的驿站前,为了给战鸟着陆而修剪出的空地会格外显眼,从高空看就像郁郁葱葱的苔藓丛里被挖去一块,露出了光秃秃的土地。
可是眼前这个驿站前的空地却被零星布局的低矮灌木覆盖了,看起来是修剪的人偷懒了。
小诗吟和薇姐轻拉缰绳,战鸟盘旋在驿站上空,准备找个地方着陆。
着陆前小诗吟特意叮嘱:“这个驿站的管理人比较抠门、自私,爱占小便宜,还爱偷懒……一点也不讨人喜欢。所以我们的态度也没必要很好。”
这个驿站木屋比上一个更大,但刚一降落,众人就感到了这个驿站冷冷清清,看起来没怎么打理过。
战鸟停稳后小诗吟直接滑下鞍具跳到地上,没好气地冲着木屋大喊:“领主驾到了!你这好吃懒做的肥土蛋!给我起来!”
平日里文静的小诗吟突然这副模样,把薇姐和阿古西奈都给吓了一跳。
面无表情的小诗吟长吸一口气,刚刚的大吼已经让她气喘吁吁,这训斥懒虫的办法也是她以前跟妈妈一起出行时学的。
但即使这样大声呵斥,木屋还是一片死寂。
她们简单商讨决定:夜蜂和梅里在院里守战鸟,其他三人简单在屋内屋外搜索一下人迹。
因为夜蜂的身体还在恢复,就尽量减少她的运动量。而小梅里则是强烈拒绝,说屋子里可能有鬼。
“鬼……唉……我去厨房,你们去检查客房区。”
说完小诗吟就带头走进了木屋,薇姐和阿古西奈匆匆跟上去。
上午阳光明媚,林间不时响起或近或远的鸟鸣,无尽森林中央空无一人的木屋里,客房区的走廊木地板不停发出吱呀声,让人脊背发凉。
“薇姐,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我一靠近这屋子就浑身发麻……”
阿古西奈牵着薇姐示意想要离开这个屋子,她们两人在客房区一间一间敲门再推门,检查客房里是否有人。
“薇姐,我们先退到院子里去吧……可能这儿的气味不太好闻,像是腐肉……我有点难受……”
薇姐听了阿古西奈所言,也嗅了嗅,可她什么也没闻到。
另一边,小诗吟独自进入餐厅厨房区。
这木屋里不仅一个人也没有,甚至里面的桌椅都有一层薄薄的灰,用手指擦过后都会感到干燥。
小诗吟自己也一头雾水,这无尽森林里的驿站看守者还能擅离职守吗?往森林里乱跑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厨房内都轻度落灰,甚至有小动物的足迹,厨柜里的食物也只剩少许残渣……这地方少说有一两周没人住了。
小诗吟穿过厨房,从后门来到后院里。
后院杂草丛生,相较于这份寂静来说已经算是平平无奇,高耸的灌木丛正好将后院不大的区域围得严严实实,形成了树篱笆。
如今这些做为树篱笆的灌木现在生长的参差不齐,显然是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修剪过了。
小诗吟注意到左侧的树篱笆还有个明显的缺口,看起来是为了去往院子外面而留的通路。
小诗吟从那个缺口处往院外走,打算检查一下外面的情况,突然她摔了一个踉跄,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
她低头看时才发现,脚边差点绊倒自己的东西是一个齐膝高的圆鼓鼓大“花苞”。
目光逐渐向前,后院外这块区域被苔藓一般的低矮绿绒覆盖,就像是被铺上一层精致的,滑溜溜的地毯,而非像院子里一样长满及膝高的杂草。
这片巨大的苔藓毯子光是直径估计就有二三十步长了,其中还长着许许多多这样的大“花苞”,几乎每隔几步路就有一个这样的大“花苞”,一路向前延伸……
不过与其说这些是花苞,实际上单论外观,不如说它们更像是一团一团矮墩墩的肉质,有点类似一坨一坨翻面的短袜。估计它的绽放方式是整个反翻出来而露出鲜艳的内部,而非像常规的花朵那样一瓣一瓣的打开。
小诗吟眯着她的近视眼扫视了一圈,绿地几乎呈圆形,上面还有两团黑乎乎的东西……
小诗吟定睛扶了扶眼镜,仔细看发现有一个人卧倒在绿地中间昏迷不醒。那是其中一团黑——一位黑袍修女。
虽然被衣物包裹得严严实实,远看就只是一大团黑布被胡乱扔在苔藓丛上,但缓缓挪动的动静吸引了小诗吟的注意力。
此刻那修女似乎正在被什么神秘力量向着苔藓区中心“运送”,绕过一个个花苞,就像溪流里的小船那样轻轻往苔藓区中心“漂流”而去……
小诗吟眯起眼睛要透过眼镜看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随即发现那苔藓区的中心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漆黑大洞——就是刚刚看见的模糊的第二团黑……
这些苔藓好像变成了动物一样,在把人往中央那深洞里运!
虽然一时还没搞清状况,但小诗吟预感到若是掉到那大洞里这修女一定会没命。
不确定她昏迷原因时,贸然靠近徒手拉住她显然是不妥当的,但驿站边通常会有水井能够提供少量魔力,可以用魔法把她拉住!
“la dea la mano!”
小诗吟用力伸出手,立刻有一只不可视的长臂随着小诗吟的动作向前伸去,但不等它抓住那修女,力量逐渐消散……这个驿站连【女祭司】之泉的魔法都这么微弱!
这太不正常了,难道这里提供魔力的井已经几乎干涸了吗!
小诗吟无意间往地上看去时,脚边的那花苞竟然已经绽放,什么时候——
肉质花苞就像翻面的短袜一样翻出了内部的诡异花纹。绽放的花看起来就像一只巨大的竖瞳眼球,死死盯住小诗吟。
冷不防与这怪异的眼睛目光交接,小诗吟吓了一大跳,她惊恐的瞬间发现不知不觉间还有更多的花苞绽放,绿地露出了一只只眼睛,齐刷刷盯着自己!
“糟了……幻术……”
此刻小诗吟比起恐惧更多的是感到目眩,就像落入灯红酒绿的异世界宴会,刺眼的红绿蓝紫光晃动不止,吵闹的音乐、低沉到震撼心脏的鼓点环绕在周遭,烈酒的气味直薰脑内……小诗吟只感到头脑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