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诗吟赶到时,夜蜂躺倒在地,玛蒂尔达单膝跪地,低头喘着粗气。
不知道小诗吟离开时两人又发生了怎样激烈的战斗……
从下午鏖战到黑夜,两人的体力恐怕都已经到了极限。
不同的是夜蜂已经在战斗中遍体鳞伤,一点点渗出的血液不断被雨水冲淡。
玛蒂尔达则被她神秘的【战车】保护着,没有看出任何伤势。
“夜蜂!夜蜂!快看这个!!!”
小诗吟高举起手中,【赞美之心】的果实。
“你们在干什么……”玛蒂尔达用力抬起疲劳的脖颈,她不明白诗吟在耍什么花招。
但下一秒她就明白了。
“【赞美之心】,扫描完毕。”
夜蜂一口吸住自己手臂的伤口,喉咙努力做出吞咽的动作……
【赞美之心】的汁液能够止疼、引发亢奋。
而模仿了它的夜蜂,用力咽下了自己渗出的鲜血。
“是我失算了,我竟然没有早一点想到,战斗之前要是先去扫一扫这个,想必会轻松许多。”
尽管夜蜂感觉自己的身体没那么疼痛了,但还是有一点头昏脑胀。
“只喝下很少量的一点,你的选择是对的,夜蜂。”小诗吟握拳,用力点了一下头。
夜蜂不敢喝多,这是正确的判断。
因为【止疼】这种麻醉手段,终究是欺骗自己的身体啊。
“小心后面!!!”
醒来的夜蜂一把推开小诗吟,原来玛蒂尔达已然悄悄站起身逼近!
“铸刃……战锤!!!!”
夜蜂胸前的吊坠——【世界】闪耀起来,她的头部飞快长出风暴牛一般的锐利双角,迎面给了玛蒂尔达一记头锤!
猛烈撞击下两人向后踉跄几步,却都没有倒下,紧接着两人再度抡圆了拳头往对方脸上狠狠互殴起来!
夜蜂变化出的【赞美之心】血液,她自己只喝下了数十滴,这让她止住部分疼痛的同时还保持了大部分的理智,但小诗吟能看出夜蜂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亢奋。
尽管小诗吟喝下了少许【赞美之心】水,她仍只能非常模糊地看见玛蒂尔达身边隐隐约约的“黑色花”。
那两人互殴间,小诗吟连忙扑上去想要趁机抓住那黑色花,却只能抓空,就像试图抓住影子的玩耍的孩童一样。
可是若隐若现的黑色花朵,确确实实在她的指尖留下了一丝触感……
“诗吟!我宰了你!!!”
怒吼的玛蒂尔达每每扑向试图抓住黑色花的小诗吟,都被夜蜂勉强拦住。
勉强,确实很勉强,这么近的距离要在战斗的同时保护别人,连夜蜂也感到无比吃力啊!
“难道是我本身的理智太强的缘故吗?”
小诗吟不顾置身危险,不肯远离那两人的战斗区域。她狠下心,开始吸吮自己吸饱了河水的衣袖,摄入更多的【赞美之心】水……
“打架不要分心,难道说你都不敢直视我吗?你这胆小鬼!”
夜蜂不断擦拭前额流下的血液,口中嘲讽不断,尽全力挑衅玛蒂尔达,尽力令其视线不要离开自己。
“那就如你所愿!我先揍扁你再杀她们也绰绰有余啊!!!”
小诗吟身旁就是震耳欲聋的钝重打击声和玛蒂尔达的怒吼,她一拳一拳击打在夜蜂身上,但夜蜂咬紧牙关屹立不倒。
溅射的碎石抽打在小诗吟背后,她只弓着身跪着,借助【赞美之心】水的麻醉效果,用后背承受着!
那碎石抽过后背,就像阵阵鞭笞,但小诗吟不断尝试抓住那黑色花,如果抓不住就再对着衣袖嘬一口,她就这样反复尝试着。
抓住了!随着喝下的【赞美之心】水越来越多,小诗吟的理智也在迅速下降,眼前的景象变得愈发光怪陆离,但小诗吟发现自己能够抓住面前那清晰无比的黑色花了!
可是当她将黑色花摘下来时,手中的花朵却又会像流沙般从指尖消散,而刚刚摘下的地方就会再长出一朵黑色小花,怎么也摘不完……
小诗吟连忙左顾右盼,在令人炫目的亮绿色和粉色等鲜艳的色彩交织之中,玛蒂尔达身旁的黑色花一共有三朵,将她围绕在中间!
“难道……只要有三个人同时拔掉这三朵黑色花,她的防护结界就会消失!”
小诗吟猛锤地面恍然大悟。
“可是我现在要去哪再找两个……”
“刚刚……谁说需要三个人的?”
玛蒂尔达和夜蜂缠斗间,有两个身影出现在她们周围,把她们俩围在中间,与小诗吟成三角形,对应着那三朵黑色花的位置。
那两个身影,正是梅里和她的影子——【倒吊人】!
此刻她的肉身仿佛才是影子的影子。梅里摇摇晃晃就像提线木偶,因为此刻的她的肉身只是单纯被她自己所操控的影子拖拽着,做出和影子一样的动作!
“干得好!小不点!快!”
小诗吟俯身一把揪住地上的黑色花!
发着高烧趴在雨中多时的梅里,此刻精神极度衰弱。
但也正因如此,她眼前的黑色花变得愈发清晰,此刻已经清晰到能够抓住了!
她拖着几乎要散架的沉重身体,召唤出自己的影子,又让影子反过来主导,同步着自己的肉身动作,一左一右配合着小诗吟,同时抓住地上的黑色花!
“穆瑞雪!你受死吧!!!!!”
玛蒂尔达的怒吼起来,她一脚将夜蜂狠狠踩入砖地,然后转身就对准梅里的胸膛,握紧拳头,将那单薄脆弱的身体一击贯穿!
梅里前胸后背鲜血炸裂!
她的影子也随着飞动的血花而破碎消散,名为【倒吊人】的油灯无力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血雾,满眼都是血雾。
连空气都要被炸成惊悚的铁腥味。
在溅射飘散的一片骇人红与黑之中,玛蒂尔达那张溅满鲜血的脸庞,开始疯狂尖笑起来!
“卑贱的奴隶!好好看清谁才是你永远的主人!最根本的尊卑差距你永远无法改变!!!”
玛蒂尔达就像踢开垃圾一样一脚蹬开了穿刺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梅里,她用力甩去满臂的血迹,撒满小诗吟惊恐的面庞……
“现在还有谁能帮你同时摘下三朵黑花!我的【战车】已经无解了!!!下一个要死的就是你!诗吟!!!”
玛蒂尔达得意地咆哮起来——
不对。
这是什么感觉?
怪异的悬空感袭来,随后是未知的打击感冲进她的脑内,玛蒂尔达感到自己逐渐失去平衡……
模糊的视野里,矮小的女仆穆瑞雪,和她的影子仍然一左一右蹲在那里……
“怎么回事……穆瑞雪还站在原地,没有受伤……”
因为刚刚那些……都是夜蜂的双眼放出的幻术!她模仿了具眼食人花!
“什……什么时候……”
满眼诧异的玛蒂尔达,这才知道刚刚沉醉于幻境的竟然是自己!
“从我叫你看我眼睛的时候开始。我叫你看你还真看啊,沉醉幻境的感觉爽吗?”
沉醉于胜利的幻境的玛蒂尔达,被夜蜂从身后擒住腰部!一记背摔气势如同高山雪崩,玛蒂尔达被向后抡起半圈,猛砸在身后的碎石砖地上!
“尽管你身边这些,只有低理智的人才能看得见摸得着的黑色花,即使被摘下也会迅速再长出来……但是长出来的过程终究需要时间……只要当前存在的黑色花越少,你的力量就会越弱!无论是梅里母亲还是小诗吟在摘花的时候……当你只剩下两朵花的时候,你的力量显然不如三朵花的时候!”
将自己的血液变成【赞美之心】汁液,并少量饮下的夜蜂也已经逐渐能看见小诗吟不断试图采摘的,模模糊糊的黑色花了。
“而三朵黑色花都被摘下的那个瞬间,就是你最脆弱的时候!你自诩无敌的【战车】的秘密已经被破解了!”
如梦初醒的玛蒂尔达已经分身乏术,再也来不及阻止小诗吟和梅里!
下一刻她身周的三朵黑色花同时被扯下,碾碎了。
午夜的钟声响起来了,混乱的城镇里不知是何人在敲钟。
在象征新的一天,象征崭新翻篇的钟声里,三朵黑花破碎,玛蒂尔达一瞬间失去了豪迈的力量和坚实的防御,她的眼神中恐惧感尽显!
“唏……等一下,要不要做个交易……我想我们还有和解的可能……”
玛蒂尔达的话被刺痛感强行中断。
多少年不曾感受过的刺痛感此时突然冲入脑内。
“你,也是会恐惧的!玛蒂尔达!”
梅里……穆瑞雪手中拿着她父亲留下的钢笔,狠狠刺入了玛蒂尔达的后腰!
缓缓渗出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衣装。
“你别想拖延时间,别想撑到你的三朵黑花再长出来!”
“穆瑞雪你这个混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玛蒂尔达因剧烈的疼痛而惨叫起来,但她马上就喊不出声,她被夜蜂变化出的战鸟脚爪,死死掐住喉咙!
夜蜂左右开弓,狠狠扯烂自己的衣袖丢弃在两旁,解放双臂,变化出羽翼展翅高飞,把无能狂怒的玛蒂尔达带上了天空!
夜蜂的战吼几乎盖过震耳欲聋的钟鸣。耗尽肺部,耗尽体内全部的氧气,夜蜂攒足最大力量向下加速,战鸟的羽翼变回她自己的双臂,凌空瞄准了玛蒂尔达!
在高远的夜空之中,夜蜂一肘落下,将玛蒂尔达狠狠下压向钟楼!
“人!民!肘!击!!!!!”
玛蒂尔达的【战车】被破解了弱点,一时间失去了护盾和力量,被瞬间打回凡人!
自那让人窒息的高空之中,从天而降,夜蜂的肘击将她生生砸进了钢铁大钟!
仿佛陨石撞击地面的巨响,随着沉重的十二声钟鸣宣告着新的一天来临之际,胸腔遭受粉碎性重击,被撞碎在钟上的玛蒂尔达就是当年梅里……穆瑞雪的父亲没能敲响的那第十三声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