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还未亮。
某条偏僻的小巷内。
四处苦苦寻找着莉莉安的,她的忠实管家——维菈一眼就看见了远处那个身影。她激动地喊出对方本名,拔腿向前。
“莉莉安!”
终于找到了莉莉安的维菈,尽管身上还缠着绷带,她也不顾一切用尽自己的全速跑向巷子尽头那个熟悉的小小少女。
“大……二小姐!”
脱口而出的词语却被一股力量强行改变,维菈错愕间,方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陷入了【魔术师】的游戏,并且已经败北。
“维菈,看来是我赢了!那么按照约定,以后你不许再叫我大小姐了。”
莉莉安单手叉腰,得意地居高临下看着单膝跪地的管家维菈。
就在几天前——
“大小姐,您为什么闷闷不乐。”
维菈轻敲莉莉安房间那虚掩着的门,透过门缝她看见了独自坐在桌前的莉莉安。
今天莉莉安不太高兴。
家教的测验结果发了下来,莉莉安考了95分,但这个成绩让妈妈不是太满意。
“如果是姐姐的话,一定会是满分吧。”
看着趴在桌前,用笔尖一下一下狠狠刻进桌面的莉莉安,维菈只恨自己不能够像自己的妹妹伊莎贝拉那样口齿伶俐。尽管她想要说点什么安慰莉莉安,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大小姐……”
“不许那样叫我。”
“……”
一开口就被莉莉安呛回来,维菈只能沉默。
实际上她也知道莉莉安不喜欢这个称呼,但是把莉莉安称为大小姐,本身也是会长的意思,维菈并不敢违逆自己雇主的命令。
“这地方真是没意思,我想离家出走。”
“这可不行,会长会生气的。”
尽管知道莉莉安肚子饿了就会跑回来,但维菈身为管家,同时身为莉莉安的护卫,至少表面上还是得做出劝解的模样——而她之所以知道这些,是因为莉莉安以前不高兴的时候也离家出走过几次,结果每次都在城里被维菈迅速找到。
毕竟身形这么娇小的一个富家千金,又怎能跑得过一位体能充沛的管家兼护卫呢。
“别提我妈,她生不生气关我什么事……这回我干脆找个旅行者投奔一下,你就别来找我了。”
“这可不行,我身为你的护卫,一定会把你迅速找到。”
莉莉安手中那用力雕刻着桌面的笔尖忽然停止,她静止了几秒,然后将视线转向了维菈。
“捉迷藏。”
“啊?”
“我说捉迷藏。”
“……”
看见维菈一脸懵逼,莉莉安摇摇头,然后转回视线,用一叠草稿纸盖住了自己刚刚对木头桌面的摧残。
“我真的厌倦了活在姐姐的阴影下,当一个替代品。所以这次我真的打算找个旅行者投奔,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
顺手在眼前的草稿纸上涂鸦,莉莉安一笔一笔地画着蓝天白云,还有飞鸟。
这座城就是我的枷锁,如果我也能够逃出牢笼,像飞鸟一样自由自在,该多好。
也不会再有人一直叫我“大小姐”,把姐姐的影子强行黏到我的身上。
莉莉安停下笔,再抬起眼看向一旁的维菈。
“不过做人做事总得留一线退路,我也不会把话说死,直接认定你没法把我抓回来。那就这样吧,你要是一天之内没找到我,以后你就得称我为二小姐或者莉莉安……总之就是不许再叫我大小姐,那个称号是属于我的姐姐的。”
“您就这么看重这个称呼吗?”
“你可能觉得区区称呼并不重要,可我确实很在意这个。倒是你,你从来没有……嫉妒过你的妹妹吗?维菈。”
“伊莎贝拉……我一直以她为荣。”
“我听说你的妹妹是个大主教?”
“是的,在拉米瑞兹城。”
“那还真是挺远的……既然这样,如果这次离家出走,一天之内你能找到我的话,我会给你路费还有假期,你可以去拉米瑞兹城去见一见你的家人。”
“真的吗?”
维菈的目光先是一亮,随后又变得犹豫不决。伊莎贝拉她努力、上进,可能都已经高攀到了无法想象的巅峰,或许现在的自己会在自己的妹妹面前自惭形秽吧。
想要见一见分别多年的家人,可又担心现在的自己没有资格与光鲜亮丽的她站在一起,心中的这复杂感情之中,逐渐浮现出一丝,莉莉安所说的,名为嫉妒的感情。
莉莉安看出了维菈复杂的内心。
但她选择往里面再添一把柴。
“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维菈,面对天赋远远比自己优秀的姐妹,能够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庸或许本身也是一种更高的心灵境界。我可能在表面上会对妈妈或者其他大人说‘想要成为姐姐那样’,但我真实的内心却做不到、不希望做到这点。”
维菈没有回答,她好像在沉思什么。而莉莉安自顾自继续讲下去。
“而大人们只想要复刻出一个替代品来填补姐姐的空缺。然而装作抚摸头的样子,实际却是给想要自己站起来的人的头顶施压罢了。”
“您现在的生活已经很优渥……”沉默半晌的维菈开口只说出这些。但莉莉安的回答连一秒也没有犹豫——
“现在的生活虽然衣食无忧,可我总会梦见更高处的天国。”
维菈无言以对,她或许只是想到了自己曾经那个贫困潦倒的家,亲人们各奔东西的“家”。
离开书桌来到窗前,心与目光一同飘向窗外,莉莉安看见戈壁那无穷无尽的蓝天。
看着莉莉安的背影,维菈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告诉她——鸟笼外或许有自由,但同样有虎视眈眈的天敌。
但没怎么读过书的维菈讲不出这样的语言来。
“我一定会找到您的。如果一天内我找到您的话,以后您可千万别再想着外面了……外面的世界并不美好,相反它十分残酷。”
她绞尽脑汁,说出了这些。
“好啊,一言为定。”
莉莉安露出狡黠的笑容。
……
时间回到现在——
“原来那个时候我就已经陷入您的赌局了。从一开始您的目的就是把我骗入游戏之中吗,就为了让我改口称呼您为二小姐。”
“不错。【魔术师】的能力是强制执行赌注,所以前提自然是——双方都清楚规则,且都同意展开赌局。”
维菈抱紧了她的小黄鸡布偶,这就是大绿洲商会之主,裂日氏族的家传奇迹,名为——【魔术师】。
“我们当天那么长的对话,提炼出有用的信息总结起来就是——
游戏规则:维菈胜利条件是一天之内找到莉莉安,莉莉安胜利条件是躲避维菈一天。
赌注:若维菈胜利则可以从莉莉安这里获得路费与假期。若莉莉安胜利则从此维菈禁止称呼其为大小姐。
所以我们聊了那么多,都是我在慢慢的与你凑齐规则与赌注。
而确认了规则与赌注,游戏就可以开始了。”
维菈更加使劲低下头,向二小姐宣誓忠诚:“能够将不能战斗的奇迹——【魔术师】这般运用,您完全不比大小姐差,我是真心这么认为的。”
这正是莉莉安喜欢听的。
她知道自己很弱小,就连家传的奇迹也都不能用来战斗。
但莉莉安相信这是可以靠谋略来弥补的。
“维菈,你回去帮我弄来家里马戏团的表演时间和节目表。”
“啊?二小姐既然已经逃离我的追踪,为什么现在又主动回……”
“为了一个我很喜欢的人,我不得不回来借用一下家里的资源,你只需要按我的计划行事就行了。”
“遵命,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