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里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独处的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习惯了阿古西奈在身旁转来转去的呢?
或者,喜欢安安静静的我,为什么能够接受她的吵闹呢?
小诗吟在心里反问自己。
其实她自己也想不通。
小诗吟想起更早以前,阿古西奈还没来的时候。
自己平日里表现得比较内向,因学习成绩还算不错所以常常做为干部帮助老师做事。学校里的同学们都对自己敬而远之,仿佛自己不是一个同龄同窗人,而是一个小老师。
有人说我平日里不说话是装高冷、假正经。
然而我并不排斥社交,只是我很少主动去社交。
别人先开口提问的话,我往往能够对答如流。
但我不愿意先开口,我不太喜欢没话找话。
我不想去学校,我觉得学校里的同学不喜欢我。
所以我也渐渐地对别人锁上了我的心门。
别误会,我还是会讲话的,如果你找我请教问题或者要我回答什么东西的话,我可以隔着“心窗”回答你。
……
不知不觉又回忆起阿古西奈初来乍到的时候,自己将此视为外交事件,以宾客之礼对待她。
她头上戴着精美的金冠,我想即使她不是王公贵族之女,也肯定来自富商家庭。
但她的表现却与遵守教条的贵族或富商的孩子并不一样。
怎么说呢,她很没有“距离感”,或者说“边界感”。
可能是文化差异吧,我们安布罗斯人之间即使是亲密的友人也不会那么热情地抱来抱去,贴来贴去。
那时候她王都语讲得还不是太好,我送给她住所、食物等生活物资的时候,她就会像个孩子一样扑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把我的脸压在她胸前乱蹭。
而每次邀请她一起在大院散步,交流彼此不同文化的时候,她也总喜欢直接过来牵起我的手。
距离太近了……
她的越界行为还有很多,甚至有一次在我泡澡的时候她直接跑进来要和我一起,把我全身都看了个遍……
可为什么我意外地不讨厌这些。
从什么时候起,我锁起的心门被她感染了?
又想到了阿古西奈热情地抱过来时候的触感。
她对我很重要,可我说不出为什么。
小诗吟思来想去,理解不了自己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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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夜蜂已经赢了属于她的赌局。
初尝败北的莉莉安的神情从原本的嚣张变得无比认真严肃。
“我指名挑战诗吟,其他人我均会拒绝赌局。”
听见这句话的时刻,包括阿古西奈在内的人们全部都在心中暗喜:你竟敢挑战我们队伍里“最聪明”的小诗吟。
只有小诗吟自己的内心咯噔一下。
平日里自己给人以“聪明人”的印象,然而实际上自己并不擅长赌博。
除去因对医学感兴趣而常常自学之外,自己还跟着母亲也学习过领主必须的理民之术,但自己擅长的范围也仅此而已了。
平日里自己也不常去闹市区、马戏团等游玩享乐之地,仅仅是喜欢在藏书室看书而已。
这里只有小诗吟自己深知自己不擅长“游戏”。
夜蜂、梅里、薇姐三人都向这边投来信赖的眼神,这三个小笨蛋怎么这么自信,真的觉得我一定会胜利吗……
这种不安感,让小诗吟仿佛坠落在天空,有一种令人不适的失重感。
团队的命运又一次在我的手中。
每每做出重大决策之前,小诗吟的内心也会慌乱、不安。但天生无法做出丰富表情的她,却让大人们将其误解为一个理性到极点、不会喜怒哀乐的怪人。
夜蜂她们并不知道——赌者所需要的“聪明”,并不是我这样的领主拥有的“聪明”。
自己曾有幸听闻过女王对于诸位领主的评价,其中就有妈妈和自己。
“诗吟母女两人,内政理民能力很强,但这样的人遇到突**况,第一反应往往会想着翻书、求助于先人经验,选择最保守稳妥的方法解决问题。因此她们应对突发状况时,应变能力通常是不如雪枪氏、鸣刀氏等,更擅长指挥战场的领主。”
简而言之,赌者和带兵领军者的共同之处在于她们拥有着灵活多变的“进攻型的智慧”。
女王评价的确实很中肯,我也明白自己并没有什么奇策百出的临危应变能力。
但即使是这样的我,也必须接下挑战。
看见被莉莉安踩在脚下的阿古西奈,小诗吟内心的愤慨也全部被隐藏在她的面容下。
莉莉安竟敢将我所珍视的人这般践踏。
肆意践踏我珍视之人,等同于践踏我之尊严。
此刻我决不能退缩。
“说吧,要比什么。”
小诗吟的声音淡定而沉稳,给人一种根基不可撼动的感觉,这种威压让莉莉安一时间都怔住。
但下一秒莉莉安回想起初见小诗吟时,她在游戏时磕磕绊绊的模样,在心里已经认定了小诗吟不擅长玩游戏。
“既然这样,我们就猜拳吧。”
莉莉安做出了和小诗吟初见那一夜相同的邀请,但这次她一改往日的轻浮狡黠语调,变得同样平静。
“这么重要的赌局,你就打算和我比运气吗?”
听到猜拳时,小诗吟内心感到不可思议,随后是对失败的恐惧——即便莉莉安愿意赌上所有去相信运气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可谨慎的小诗吟却没有将自己心里重要的阿古西奈托付给运气的勇气。
可接下来莉莉安却说出更加惊人的话:
“我知道你不擅长猜拳,之前你也输给过我。既然这样我就稍微让你一点吧——”
莉莉安深吸一口气:
“只要我出剪刀,就算我输。”
“你说什么!!?”
不仅是小诗吟,就连梅里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这样喊出声。
“我说——只要我出剪刀,就算我输。”
莉莉安有力地重复了自己的话。
本以为只是一场运气游戏的小诗吟对莉莉安突然提出的让步感到诧异,在猜拳如此简单的游戏里主动放弃出剪刀,对方有什么阴谋?
不等小诗吟继续思考,莉莉安继续丢过来其余的规则:
“不过既然我做出了这样的让步,相应的,如果我们连续平局三次,可得算我赢哦。”
“冷静思考,当心又有什么陷阱。”
夜蜂一时间想不出这种规则有什么陷阱,但还是做出这样的提醒。
小诗吟自然知道这些,她必须考虑清楚再答应赌局。
看见小诗吟还在思考,莉莉安用力踩了一脚阿古西奈。
纯朴的鲛人咬紧牙关,任凭莉莉安的踩踏:
“小诗吟,冷静思考,我没事的!”
“闭嘴!奴隶!”
莉莉安白了一眼脚下的鱼人,一声令下就让阿古西奈不由自主用双手捂住她自己的嘴。也正因这个动作,阿古西奈原本四肢着地爬着的上半身失去平衡,啪一声倒在地上。
“我当然想冷静。”
小诗吟当然知道要冷静思考。
小诗吟当然也知道,莉莉安那点力气很难真的把阿古西奈踩伤。
可小诗吟再无法忍受这样的羞辱。
“我接受赌局。”
阴谋就算有,也只不过是在对方的规则下取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