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教堂里有人的话,她们也不至于放任那个鹿角地懒的尸体挡在教堂前的山路上——阿古西奈比小梅里晚了几拍想到这件事的时候,两人已经靠近了那栋教堂。
周围安静又冷清,很显然,这是一栋长期无人打理的废弃教堂。
与一般的建筑物不同,它有一半是嵌入在山体里的,就像是山区居民的窑洞建筑那样,在天然山洞的基础上,延伸搭建出来的建筑。
小梅里挥了挥手,就好像要赶走眼前的白雾,好看清楚这栋建筑。当然这样挥手是徒劳的。
直到她们踩着这一路湿漉漉的,混杂着枯枝败叶的雪泥,来到了教堂前,才发现这栋教堂的门,还有窗户全部被砖头砌死了。
对于一栋教堂来说,这个建筑物的宽度其实算得上很窄,但由于大部分结构都嵌入山体,所以小梅里也不好估计这个建筑物的纵深如何。
再抬头看看屋顶,屋顶好像有大面积的塌方,用不知道什么便宜材料的粗布盖住了,一层又一层,看起来盖得很厚实。
“大概是修屋顶的工人来不了这偏僻的深山吧。”
小梅里托着下巴,看着那严重塌方的屋顶,喃喃自语,又点了点头。
“小梅里,我感觉不太好,我们要不要还是先回去吧……”
阿古西奈抱紧了胳膊,她的本能似乎叫她离这栋建筑物远一点。
“阿古西奈,你看。”
可是小梅里没有理会阿古西奈,她将手伸入雾气,指向了前方。
顺着小梅里指着的方向,阿古西奈只看了一眼就几乎昏死过去。
那是教堂的墙壁上,不知是地震还是什么原因,裂开的一条缝隙——一条窄窄的,从地面一直裂到房顶的,差不多刚好够阿古西奈这个身材的人勉强侧身钻进去的缝隙。
“我,你……”
阿古西奈已经知道小梅里想钻进去,她语无伦次地想要阻止小梅里,但显然是无效的。
“里面必有好东西。”
小梅里毫不犹豫,轻轻松松就钻了进去。
“等……等等我!”
阿古西奈思路完全跟不上小梅里,无法思考的她下意识反应就是赶紧跟在小梅里后面,把自己挤进了教堂。
教堂里面比较黑,只有一些漏洞的地方有些许光线投射进来。
“【倒吊人】!”
油灯浮现在小梅里的手中,她的奇迹同样能够当成普通的油灯使用。
跳跃的灯芯带来了一点点可怜的微弱光线。教堂里面不出所料是一副破败景象,但由于地处于雪山,所以没有什么蛇虫鼠蚁筑巢的样子。四壁上,那些由色彩斑斓的玻璃构筑起的,本该肃穆的宗教画像也都变得破碎,蒙上了厚厚的黑色,又覆盖了一层冰霜,好像就连神明也被这黑暗与寒冰封印了两层。
地面上铺了一层半黑半黄的土,似乎是一层混杂了焦炭的土。
看起来好像发生过火灾?可为什么又只是熏黑了墙壁和穹顶?
长椅等木制物品并没有被灼烧过的痕迹,但大部分都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砸得支离破碎。
头顶上,本该铺满了画作的教堂穹顶像是被涂了一层漆黑的碳,好黑好黑……
还是说,这个穹顶其实并不存在,头顶上只是无穷高,高到直通宇宙的深渊?
阿古西奈感觉有诡异的视线盯着自己,她倒吸一口凉气猛然回头,看见身后那破碎了半张脸的神像的眼角,仿佛突然如活人那般落下眼泪。吓得阿古西奈惊叫一声跳起来。
“啊!!!!”
“你发什么神经啊!”
被阿古西奈的尖叫声吓了一大跳而猛跳到阿古西奈怀里的小梅里因为自己下意识的行为而羞红了脸。她蹬着双腿,挣扎着脱离了阿古西奈的公主抱,跳下地,然后埋怨着阿古西奈一惊一乍。
“我……是我看错了……”
被小梅里训斥得稍微冷静了一下的阿古西奈又仔细一看,那半张脸神像的破口处,覆盖着晶莹的冰冻,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有那么一点耀眼,仿佛闪烁的眼泪。
看来这神像不是活的,她长吁了一口气。
“下回别一惊一乍地吓唬人了,赶紧搜刮一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我们分头行动。”
直到小梅里的声音响起,傻呆呆凝视那沧桑而不失庄严的神像的阿古西奈才如梦初醒。
“哦哦,分……诶?不行!”
她小跑着跟到小梅里身边,这儿地上的土里好像混了不少什么毛发或者是植物纤维之类的东西,弄得她脚痒痒的,她很不喜欢这里。
小梅里借助微弱的光线环顾四周,这个废弃教堂里该搬走的东西都已经搬得差不多了,无非是一些实在太大件的物品没法搬运,诸如长椅,圣像,宣讲台等。它们看起来就像是遭到了打砸一般胡乱的倒在地上。
“小梅里……”
“又怎么了啊?”
“你觉不觉得这地方臭臭的……”
阿古西奈用力摇着脑袋想要驱散身边她所谓的臭气。
“啊?我鼻子不通气,闻不到……”
本打算直接搪塞过去,小梅里却停顿了。
她也闻到了,一种说不出的奇怪臭味。
“小梅里,你看墙上,高处……”
不等小梅里想多,阿古西奈又慌慌张张指着前方。在油灯跃动的火光与教堂裂缝投入的微弱光线中,前方隐约出现的那个巨大到顶着房顶的木头柜子上,有一道巨大的爪痕。
太暗了,其实她们也不能够确定是不是爪痕,亦或只是木头的纹路。但此时此刻,就连小梅里也感到了从脚底逐渐爬上脊背的恶寒……
“要不我们先回去……”
话音未落的小梅里,眼角余光瞥见了旁边的阿古西奈,正呆呆地仰着头,眼睛直直的看着高处。
“你听到了吗……它好像……很大……”
“什……”
几乎是一瞬间,小梅里感觉自己要拿不住油灯。幸好【倒吊人】能够漂浮才不至于被摔地稀碎,因为小梅里她无法克制地用力抱紧胳膊,就和旁边的阿古西奈一样——因为有一股突然袭来的寒意让她们不住地颤抖起来!
快熄灭油灯!会暴露自己!小梅里的本能这样警告着她。她条件反射一般地把油灯熄灭——本来被灯光驱退了几步远的黑暗,马上又前进了几步,从教堂那望不见的深处涌来,爬回了两人脚底。
伴随着爬行而来的黑暗,恐惧和战栗腾升而起……不,与其说是恐惧和战栗,不如说就是彻骨的寒冷,真真正正的冷!是如同瀑布那样当头淋下的寒气!
随后,在这空旷到仿佛连通着无限黑暗的遥远地平线的教堂大厅里……
响起了一阵,由远及近的,环绕身周的……粗重的巨兽喘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