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气母毒的地衣,之所以稀有,恐怕是因为它需要极寒环境才能生存。
而常年笼罩着凛风的恶魔,它身上的皮毛成了这种地衣的绝佳生活环境。
刚刚的打斗中,被斩落、刮蹭的恶魔毛发洒落一路。
两人尽管身心俱疲,但还是一边捡拾着毛发,一边往车厢方向返回。
直到车厢出现在视野,出现在面前,小梅里这才明白了当时阿古西奈为什么头上脸上四处布满匆忙擦拭过的血迹。
乌云踏雪的缰绳被胡乱捆在旁边的树干上,它炸着浑身的毛,警惕地盯着阿古西奈……
拉车的甲龙“匹克”死了。
腹部仿佛被利刃斩开,散落的内脏还未散尽余温。
而昏迷的那三人被装在了甲龙尸体里,几乎只露着脑袋。
高大的鲛人那带蹼的手插入甲龙尸体的伤口,感受着里面的余温。
“小梅里,帮忙生个火吧。”
阿古西奈露出前所未有的镇定,小梅里已然明白这一切就是眼前的阿古西奈所为。
被子和衣物本身不会发热,它们只能让人自身的热量不跑出去。
如果在严寒绝境中没有任何取暖的手段的话……
就杀掉一只大型动物,躲到它身体里去取暖。
虽然撑不了很久,但能躲一时是一时。
“太好了,还有温度,我们回来得很及时。”
阿古西奈低声说完这些后,把手拔出甲龙的伤口,甩下满手的血污。
云层中难得露出一角月光,愣在原地的小梅里看见此时的阿古西奈仿佛变了一个人。
可是你握紧的手不断颤抖又到底是因为寒冷还是内心的动摇呢?
常以演技自夸的小梅里又怎会看不出来阿古西奈的内心的忐忑。想起初见时阿古西奈为自己紧张时袭击人的行为而多次道歉,她很害怕自己被认为是粗暴的野兽,她很害怕被我们投以异样目光。
月亮回到云中,黑暗再次笼罩。世界安静了很短一小会,短到一阵风声也没有刮尽。
“明天她们问起来的话,你可以直接说甲龙是我杀的。”
“小梅里……”
“我无所谓。”
多余的话一句也没再说,小梅里只是低头伏身,一边咀嚼着干粮,一边不断地钻着木头。
后来,寒夜里重新亮起了炉火。
但是阿古西奈和小梅里几乎一夜没睡,燃起炉火以后她们还要烧水,擦干夜蜂她们身上的血污,帮她们恢复体温……忙前忙后几乎快要天亮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睡在了火炉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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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时,躺在车厢里的夜蜂、薇姐、小诗吟三人被热醒。
尽管脑袋非常沉重,感觉全身都在轰鸣,但她们还是睁开了眼睛。
火炉里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中,那两个孩子一人一把靠背椅,在炉边沉睡。
炉子上还在咕噜咕噜煮着什么汤,奇特的香气充满了车厢,显得格外安神安眠。
夜蜂感觉脑袋好沉好沉,但她的虫之预感却总给她一种不太妙的感觉。这种感觉与以往危险将至时有些许不同,此时此刻夜蜂只感觉到好像有什么危险刚刚过去了,但内心却仍然不安。就像小动物劫后余生那样。
车厢里的空气有一点闷热,热空气本该把外界的冷空气往外挤,但夜蜂无法忽略空气中的血腥味。
她忍不住挣扎着爬下床去,顺着从车厢木板缝隙透入的微弱血腥味,向前窗看去。
甲龙匹克的尸体躺在了雪中。
“糟了……”
夜蜂中毒未愈,她只感觉身体简直要散架了一样,又想去查看情况。她想要站稳却连续踉跄、磕碰,她撞击木质车厢的声音惊醒了其他人。
薇姐顶着昏昏沉沉的脑袋与沉重的鼻音勉强爬起身:“夜蜂……怎么那么吵…”
“甲龙死了。”
“啊!?”
尽管夜蜂迅速接受了已经发生的事实,但薇姐还是惊叫着匆忙爬起身,然后撞到了头。她捂着脑袋,连衣服都顾不上穿好,几乎是滚着下床,看到了窗外的尸体。
“昨晚发生了什么吗?守夜的人是谁?”
事已至此,躺在旁边旁听了一小会的小诗吟慢慢睁眼起身,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如何继续旅程,一边整理着衣服,准备换下睡衣起床。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那骑手梦让薇姐格外心疼坐骑,一眼之间甲龙遇害,让她一时间难以接受。
诗吟的质问、薇姐悲痛的惊呼,更是让炉边装睡的阿古西奈手脚冰凉,她发现:比起强悍的恶魔,她更害怕薇姐、夜蜂还有小诗吟她们不再喜欢自己。
偏偏这种时候,耳旁又响起莉莉安当初的那番挖苦。
“野蛮的异种是不是生气了?想吃人了?可是你要是把我吃了以后怎么和诗吟姐姐解释?百口莫辩的你会被其他人当成**大发的野兽吧?你将再也无法被你的同伴们接纳!”
我本来就是个吓人的异种……
自己满口利齿、身形高大、灰色皮肤……阿古西奈想起自己刚出现在王都运河里,那些不绝于耳的“怪物”、那些四散奔逃的居民、那些远处投来的异样目光。我应该何处容身……
忽然,一个身影隔开了薇姐她们投来的视线。
“嗯?甲龙啊,我干的。”
小梅里拖着疲惫的身体勉强从炉边站起身,她已经精疲力尽。
“昨天晚上恶魔来了,那家伙登场自带降雪降温,直接把炉子搞灭了。你们都几乎被冻死在梦里,又没有办法生火,所以我只好甲龙杀了,把你们装进它体内,这样才能保温。”
小梅里轻描淡写地简述着昨晚的经历。
“趁你们呼呼大睡的时候我强无敌的小梅里几招就把那个恶魔解决掉了。”
“沃城马戏团的小鬼?你们听她瞎哔哔什么……莉莉安满嘴跑火车,她讲话的能信?不就是吓唬人……”
“我先这样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那样……”
“然后倒吊人一爪子就戳爆了恶魔的大眼珠子。”
“一脚给它踹进冰湖里!”
在小梅里难掩疲态的表演中,阿古西奈蜷缩在炉边,尽量把自己藏到小梅里身后。
此时身材娇小的梅里却像伟岸的高墙,把阿古西奈护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