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日那天，天才蒙蒙亮就下起了小雨。
来赵家礼堂的人并不算多。
不过四家家主都来了，欢伯伯就在其中，身后跟着欢霜月、济斐为。
青儿礼貌招待来客。
香炉上的徐徐的烟香上飘。
似乎是想在生者与死者的世界找到一条联系。
寄托生者的哀思。
欢伯伯上完一柱香，先是同赵云霄的姑姑谈了些什么。
然后赵华章点了点头。
眼神里悲伤地闪过思念的回忆，与其他人聊起过往。
与此期间的，欢霜月独自撑着把油伞。
但一句话也不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赵云霄看着滴滴的小雨。
屡屡的香烟在细雨里飘摇。
反倒这时是济斐为有空打理赵云霄，走到赵云霄身边一起似是看雨。
然则压低声音开口。
“啧，怎么赵家偏偏就你这么个死皮赖脸的活着啊。”
赵云霄是真的无奈，这种小脑发育不健全的家伙。
自然搭理他都是恶心自己。
“该不会赵家灭门就是你勾结的妖魔吧。”
说完济斐为不为人注意的呵呵笑了一声。
“不然你怎么活得下来。”
“不过啊，现在死皮赖脸活着也是个废物，你们名满堂的赵家就败在你这一代了。”
赵云霄叹口气。
“我一直在想你对我的恶意怎么这么大呢，没有什么恶意是无端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云霄转过身看着济斐为，有倜傥的外表，喜爱自己的师妹，备受人敬仰的地位，明明条件已经比自己好上那么多......
露出一个戏谑的笑意，以同样的低声回应。
“想来，你这么恨我，是因为之前一直被我踩在脚下吧。”
赵云霄啧啧笑着摇头，“甚至啊，被我踩得狗啃泥那样狼狈了，我却连你是谁都没记住吧。”
济斐为一听，牙齿一下就要紧了......赵云霄想他猜对了。
“可别忘了你现在不过是个废物，连修炼都做不到了。”
“是啊，所以你现在连报复都坐不到了吧，只能在这学狗叫。”
这句话彻底把济斐为激怒了，握紧的拳头因气愤止不住地抖，仿佛下一刻就同失困的野兽扑面而来。
但赵云霄就这么得意的看着他。
就大胆的赌他不敢现在动手。
先不说现在是他赵家的地方，而且他现在左手也还裹着纱布。
最终济斐为没有赵云霄想得那么傻，理智还是压下了他的怒火。
不过咬牙切齿的话仍在继续。
“你不过是个废物，现在连我擦的鞋底都够不着。我没必要在意你这样的跳梁小丑。”
“是吗，现在要我看可才是真像小丑，我都忍不住要打赏你了。”
赵云霄也嘴炮回击，反正梁子早就结下了。
而且在说了过些日就是天命饯行了......到时候就可以彻底摆开这样的狗npc。
仿佛看出了赵云霄的想法，济斐为谩骂地留下一句，“事情可没你想得这么简单，我们走着好看。”
让赵云霄摸不着头脑。
就看这时姑姑他们的谈话也结束了。
济斐为撑起自己的油伞，走向欢霜月，隔了些距离赵云霄并不能听清他们说了什么。
随后两人一起走向雨幕里。
离开的时候，欢霜月还撇了赵云新这个方向一眼，依旧谈谈的看不出什么情感。
赵云霄也无意去推敲那个古怪的大小姐。
“宵儿啊，死者已逝，生者更应继往开来，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像你父亲一样了不起的。”
欢于峰伯伯沉沉的拍了拍赵云霄的肩膀。
嗯，赵云霄点头应下。
欢伯伯又说了些别的什么。
临醒的时候交代赵云霄照顾好欢霜月，那丫头只是脾气直了一点，心肠不坏的。
赵云霄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照顾欢霜月......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换伯伯说的是几日后的天命践行吧。
是了，欢霜月也是天命人来着。
说起来，天命人有两个也蛮奇怪的。
唱哀戏的戏子也走完了，最后大堂也空空的了。
“宵儿啊——”
仍跪在香炉垫子前的姑姑叫唤了赵云霄一声。
看着这样的姑姑赵云霄有一瞬的恍惚，明明前一下还好好的。
外人一走完......
泪水便盈满眼眶，轻轻抿着的嘴唇因抽泣而发抖。
单薄的身子也在细雨的微风里摇曳，眼角的眼尾有更加深沉的意味。
叫人不住的觉得此前要强的样子仿佛只是赵云霄的错觉。
赵云霄想起青儿姐说的话，赵家灭门前姑姑可也是赵家的大小姐，吃喝不愁娇惯的大小姐。
谁也不知道这么一个大小姐突然无依无靠时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赵云霄可以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本能般地保留着原主对姑姑的敬佩。
青儿温柔在一旁安抚姑姑。
赵云霄也走了过去，跪在姑姑旁边的垫子。
充满敬意的一拜。
然后看向一旁的姑姑。
看着泪水从姑姑眼角滑落。
赵章华张了张口，然后什么也没说，情绪失控的抱紧了赵云霄。
赵云霄除了以同样强烈的力道抱紧姑姑也没在做什么多余的事了。
慢慢的雨越下越大了，沙沙的搭在大堂的房檐上。
那一天赵云霄其实感觉到姑姑有想和他说的话，但犹豫着还是没有说出口。
*
*
赵云霄想水里应该是很安静的。
听不见任何声音。
叫人心安，没有多余杂乱的东西干扰。
水里也是自由的，相比于地面，水底是新的大陆。
通过游泳的上浮和下潜。
熟水性的人浸没在水里肯定就同遨游在天空里是一样的。
尽管赵云霄不会游泳，并不能切实体会这种感觉。
天命饯行那天的时候，场面十分热闹。
天是苍茫茫的白，但是没有下雨。
大台上，站着的是姑姑与其他的三位家主。
而玄极道人也露相了，包括雉笗在内的三位弟子也安静站在长老身后。
道人拿着龙首的罗盘，龙首滴滴的摇晃。
台下的四家弟子就这么眼热的看着长老，是关于普通弟子对大能者的热切。
“下乡还是下乡，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萧月淡淡道。
“萧师弟可是忘了不久前也还在这地吃过大亏啊。”
陆景明撑开扇子好心的替自己的师弟回忆。
“不过是那丫头使了什么鬼法子，我没注意罢了。”
陆景明笑呵呵没有反驳，“是吗。”
而雉笗则一副困困的样子，呆呆的。
茫然的样子让赵云霄忍不住想她是不是昨晚到哪逗蚂蚁了，没好好休息。
“感谢今日各位的到场，此为便是于山宗得道高人，玄极道人。”
四下的哗然与议论不断。
“得道高人啊，如果可以得一下高人的点拨，我成为高人岂不是也指日可待了啊。”
“做梦吧，高人是你爹啊，非要帮你。”
听闻的人都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都在笑那些想一步登天的人不过是痴人说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