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一个人的一生的旅程就像一场梦，途中经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所期盼的东西，悲伤，欢乐，一切都是清醒的自己，所经历的隐射。”
嘟。
戴着眼镜，看上去文雅温和的主管将手机关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抱歉，一个小小的意外打扰了我们的谈话，林先生，您现在这里稍等一会，我马上回来。”
说完，他起身，冲林静点了点头，便推门离去了。
林静不明所以的坐在柔润的真皮沙发上，抱着小巧的茶杯，通过厚实的透明玻璃打量外面来来往往的人。
他们或急匆匆，或悠闲。
有些拿着水杯，就要去倒水。
有些则抱着文件袋，低头皱眉。
如此和谐进取的一幕，在林静眼里，却分外恐怖。
那些原本正常的人类，在林静的视线里，只剩下一具具枯骨。
有些残存着些许血肉，白色的蝇虫，蛆虫，在那些像是被水泡过的发胀发白的血肉里来回穿梭。
有些则勉强还算是正常，只是瘦的皮包骨头，眼眶内陷，嘴巴收缩，完完全全已经找不到一块肉。
这种人间地狱，很难想象就这么屹立于某座城市的中央，最繁华的商业街之一。
这里是白箱电视台。
虽然跟某个做动画的番剧同名，但似乎它们并不接受动画类的节目制作。
在这张玻璃桌上的左下角，靠近林静的方向，张贴了一张小纸条。
——欢迎您参与白箱电视台的招聘，我们诚挚欢迎您加入我们。
——在这里，您将心想事成，您所期待的一切，都将在白箱电视台得以实现。
这张纸条似乎并不是什么注意手册那样，介绍邪神规则的东西。
心想事成？
呵呵，哪里来的这样的地方。
这时，嘟嘟两声敲门声，那个戴眼镜的主管，推门走了进来。
“好了林先生，我们继续。”
他拿起林静写的简历，又开始查看起来。
“林先生，您是寒门大学的毕业生？还有博士学位？”
“是的，这些东西，都是可以直接查到的。”
“嗯。”主管推了推眼镜，笑着说：“虽然您不是我们相关的专业毕业，但是一位语言学的博士，这都是能够上我们科普节目的特约嘉宾，我相信大家都会很乐意您的加入，不过在此之前，您有了解过我们白箱电视台吗？”
林静的注意力被主管空洞的眼眶里爬着的一只蚂蚁吸引了一瞬，但很快就城市的回答：“不，我之前没有了解过。”
“那我跟您简单介绍一下吧，我们白箱电视台主要是承接一些自主原创的节目，很少会去转播新闻，或者动画，一般而言台内播放的，都是自己家制作的综艺，科普，或者美食购物节目之类的，特别是我们台内的知名美食节目，难辨真假，最受大家欢迎。”
“对了，还没问您具体想要应聘哪个职位呢？”
林静在进入这里之前就已经想好了。
他需要一个能够长时间接触尽可能多的区域，又不会引人瞩目的职业。
可能林静的能力还不是很够，很难与同行业的那些前辈竞争，但是他有自信。
“我要应聘……”
在主管期待和鼓励的目光里，林静一字一句的说道：
“清洁工。”
“什……”
主管手里一只捏着的那根水笔啪的一下就断掉了，清晰的表达出它的主人所经历的心理波动。
主管的左眼皮疯狂的抽动，但是修身养性的素养，让他立刻深吸一口气，维持了自己微笑的表情。
“不好意思，您能再说一遍吗？”
“我要应聘清洁工。”
“好吧好吧……”这次，听的清清楚楚的主管扶着额头，闭着眼，有些难以置信的揉了揉太阳穴。
“林先生，我能够理解您作为一位高学历人才的……额，特点，但是仅仅是一个清洁工，那么无疑是大材小用，这样吧，虽然我做不了很大的主，但是也可以去要一个拍摄助理的位置，您先适应一段时间，到时候直接转正，去带一个新的节目，我很看好你的。”
林静看着眼前，这个干枯的骨头架子不断的张合自己的嘴巴骨，心里思索的，却是一路以来所看到的事物。
首先，确确实实的，林静一路以来所看到的所有人，或者说以前的人，都已经在生物学意义上死了。
但它们维持着生前的表现，能够正常思考，拥有自己的人际关系，对于事物有着自己的喜好。
比如前台那个小姐姐一看到自己就两眼放光。
带自己上楼的时候在电梯里还贴的特别近，不停的蹭来蹭去。
还拿着自己的凶器企图暗杀林静。
话里话外还都在暗示加个联系方式。
一切都跟它们还活着的时候一样。
“主管。”林静打断了这位好心的骨头架子的许诺，“我并不觉得清理工是大材小用，毕竟我之前没有接触过这些东西，当清理工，能够更方便的接触大家，从大家这里学习到很多东西，如果我觉得能力足够了，我再来向您提，如何？”
开玩笑，就今天都23号下午了，九月也只有三十一天……
不对，九月应该只有三十天才对！
脑子里的记忆有些混乱，但很快就被林静整理了过来。
这里的环境，似乎有些不对劲，自己应该是受到影响了。
距离九月份结束，只剩下七天，还等你转正，等到什么时候去了？
林静可没那个功夫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多待，搞快点找到维多利亚的心脏，从九月的轮回中逃离，然后逐步得到自己穿越的真相，这才是林静该考虑的东西。
“现在有这样想法的年轻人已经不多了呀……”主管感叹了一声，“那也好，我去跟大家说一声好了，以后你过去打扫卫生的时候，也可以多听听，不过虽然是让你去学习的，但是如果你要应聘清洁工，那么你的本职工作也不能拉下，可以吗？”
“可以的，主管，我可以现在就开始工作吗？”
“好，很有精神!”
片刻，林静已经穿上了灰色的清洁工制服，领到了一个小牌子，上面写着林静的名字和职位。
主管拍了拍林静的肩膀，温和的道：“我相信你很快就会喜欢上这里的，大家都很喜欢这里，只要你有梦想，白箱就能承载你的梦想向前。”
“嗯，感谢主管的期待，我会努力的！”
等到那主管走远，林静才在保洁阿姨警惕的目光下，冲进了男厕所的隔间里。
“小伙子，你怎么应聘的清洁工啊?”
“小伙子，之前的老刘呢？”
“小伙子有手有脚的，干嘛非得跟我们枪事情干呀？”
虽然那位保洁阿姨并没有进来一起打扫，但是她的唠叨声一直缭绕在林静耳边。
“阿姨。”林静无奈的拿起拖把，扔到专门洗拖把的陶瓷盆里，狠狠的导了导。
“我不认识你嘴里的老刘，主管也只是说了我负责这边的卫生。”
听了林静的话，那位阿姨一时间沉默了下来，一直到林静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才又听到她喃喃的低语：
“那老刘该是去享福了……他的儿子应该回来了，孙子也应该来看他了，他有房子住，是不该再来这里了……”
“那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呢？我的愿望，又什么时候实现呢……”
林静敏锐的察觉到了保洁阿姨嘴里的话语的关键，当下立刻问道：“阿姨，你说那老刘是享福去了，那之前他是因为没房子住，才来这边干活的吗？”
“是啊！”一提到这种话题，阿姨立刻又提起精神，声音就算隔着一堵墙，也非常响亮。
“他这都六七十的人了，我跟你讲，老刘这个人挺好的，就是运气不怎么样，他儿子二十五岁的时候死了，他把当时一岁的孩子抚养长大，孩子他妈也跑了，老刘老婆也在前几年去世了，他这个样子，你说他要怎么过日子？”
“那他还有个孙子，孙子对他怎么样？”
“嗨，别提了。”阿姨夸张的叹了口气，“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孙子，怎么就养不熟？长大成年之后就没来看过老刘，你说这是人干的事吗？”
“那确实不应该。”
林静一边套着阿姨的话，一边用力把污垢擦掉，又清洗起拖把。
“那阿姨怎么又说老刘去享福去了？”
“所以说怎么讲白箱电视台福利好呢？”阿姨嘿嘿的笑了几声，得意的道：“每一周表现好的，都能直接去跟台长许一个愿望，这个愿望肯定能实现的，不过是要从那几个表现好的人里面调一个实现，老刘这都已经进去许愿十几次了，这次总算是轮到他了！”
许愿？
这种愿望，光是许愿就能实现？
这不是妥妥的邪神力量。
但问题是这些人，明明都已经死了……邪神力量对这些死人也有兴趣？
林静思索，正要再问，却没想到那阿姨话锋一转，突然就变得警惕起来。
“唉，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这年轻小伙子未来前途无量，可也不至于跟我老婆子抢这么一个愿望吧？”
“你放下你放下，我来打扫！”
说着，那位阿姨就过来挤开了林静，激动的打扫起林静还没来得及打扫的地方。
林静竟然是挤不过这个不过一米六的大妈。
在撇一眼女厕所。
那里被打扫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林静毫不怀疑那光滑的瓷砖可以反射女同事的裙底。
这么夸张？
阿姨你这是新时代的卷王？
林静敲那阿姨的速度，打扫完林静没打扫的地方，又有些得意的将林静打扫过一遍的地方又刷了一次，顿时那原本灰蒙蒙的地板瓷砖立刻又变的跟女厕所那边一样光滑剔透。
林静无语，拿着拖把就往那些正在进行收尾工作的地方走去。
